第42章

  谢景珩一生气,身上跟着疼的厉害,腰腹用不上力气,他用手撑上轮椅椅面,把腰腹卸了力。
  江浔扶住他腰,给他顺着脊背,“我不是故意瞒你,我……”
  “你怕和我说了我不让你干。”
  江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抿唇线没有回答。
  “不是说和我没关系吗!”谢景珩一下子推开江浔,把轮椅后撤几分,他语气笃定,“车祸的事你也查了吧。”
  江浔干脆不再藏着掖着,“我就是查了。他们自作自受才有了今天,怎么了,都到走这一步了,你还想拦着吗?”
  谢景珩发现江浔和冷炎一个毛病,非觉得自不量力的付出就是爱,就是不成熟,这么点事儿还怎么着都说不通了。
  谢景珩疼得头晕眼花,闭眼缓了一下才开口,“江浔,你到底怎么想的,拼个鱼死网破有意义吗?”
  江浔冷着脸,看他疼得心里发酸,可就是天天看谢景珩这样,他才恨赵启,他根本不只是想搞垮什么捷达,他恨不得把赵启亲手杀了、千刀万剐了。鱼死网破又怎么了?
  看他不说话谢景珩也来气,“你能不能掂量掂量赵家是什么人,人家在黑白两道混了多少你知道吗!你江浔才活了几年,别人叫你一声江总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谢景珩一口气说完,气得胃也发疼,胃像被人捏着,一捏痛一下,他腰本来就使不上劲儿,手一松开想按胃人就往下歪。
  江浔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他抱住,谢景珩头抵在他肩上,疼得气都喘不匀。
  江浔抱着怀里发颤的人,不敢吵半句,软了语气完全是在哄人,“别生气,进去躺会儿行不行,休息会儿再说。”
  “不行……就在这说,都是我说的,你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江浔不想和他说,只想把他摁到床上躺着。
  但他一抱,谢景珩就挣开。
  “我说了我不去!”
  江浔看着冒火,他就不明白了,话在哪不能说,谢景珩非得这么作践自己身体,“躺会儿怎么了,疼成这样你就好受了?”
  “我疼不疼用不着你管。”
  两个人都瞪着对方,谁也不让。
  突然江浔俯下身,几乎是不管不顾地上手抱起他。
  谢景珩根本逃不开,手上再怎么推都不管用,半个身子都无知无觉、一动不动,就只能被江浔圈在手里。
  谢景珩一下子就急了。
  “我不去,放手,我说放手你他妈听到没有!”谢景珩第一次挣扎地这么厉害,江浔停在半路没有继续走。
  “放我下去!你他妈别老仗着我站不起来抱我,你就是欺负人!你放手!”
  江浔也来了气,咬着后槽牙极力忍耐着,“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要不要休息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决定!你要我休息我就要休息?”
  “那不休息,进去躺着说不行吗?话不是只能坐着说,我又不是想把你怎么样。”
  谢景珩突然冷笑一声,“江浔,不会把我怎么样?你话说的太轻巧了。我是个半身瘫痪的残废,你现在把我抱进去门都不用关我爬都爬不出来!你说这话有意思吗!”
  谢景珩的话跟刀子一样刺得他心脏生疼,江浔咬紧后槽牙,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转身把他送回去。
  江浔还没放下他,谢景珩便推了他一下,把自己摔进轮椅里。
  江浔双手攥上轮椅两侧的扶手,逼着他对视,眼睛带着淡淡的猩红,“谢景珩,你生气了就使劲儿作自己,一跟我吵架就拿身体说事儿,一次两次往我心窝子里扎刀子,你就有意思吗?”
  谢景珩没说话,摔下来的时候腰被窝了一下,他半天直不起来,也挪不了位置,手撑着椅边,疼得牙都快咬碎了。
  江浔只是看着,忍着,并不帮他。
  突然,江浔松开扶手,转身锤在身后的桌子上。
  “操!能不能别他妈疼了。”
  江浔背对这他。
  谢景珩却看见他眼泪砸在桌面上。
  办公室里安静到只剩下谢景珩忍痛的喘息。
  过了很久。
  江浔转过身,只剩下眼尾淡淡的红,“休息室床头的抽屉里有药箱,里面有止痛药。”
  谢景珩蹙着眉看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随便你。”
  说完他像忍无可忍了一样,疾步走出办公室,门“嘭”地一声被砸上。
  ……
  谢景珩整个人卸了力,抖着手臂抓紧轮椅,堪堪没让自己滑下去。
  江浔公司几百号人,他不想这副样子被看见。
  最终还是进了休息室,翻出药箱里的止疼药吃了。
  休息室听不见呼啸的狂风,却能看见窗外雪片被风卷住四处扫荡,纷纷扬扬。
  窗子下面就是一张床,就在身侧,可他清楚自己转移不上去,只能用手肘撑着膝盖,低头闭上眼,硬挨过去,等止疼药生效。
  谢景珩脑子很乱。
  江浔的办公室,他自己摔门出去去了,这都什么事儿……
  刚才吵了半天到底吵的什么,全让他猜中了,如何呢,江浔说出个什么了,一句没反驳,没解释。
  认识江浔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因为原则问题吵架……
  到底怎么吵的?
  都是情绪上头,什么问题了没解决,谁也听不进去谁,全白吵。
  艹。
  ……
  不大一会儿,休息室门突然打开,江浔怒气冲冲地冲到他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抱起放在床上。
  然后再一次“嘭”地摔上门。
  只留下谢景珩,看着震动的门发愣。
  第35章
  直到谢景珩离开,江浔都没再回过办公室。
  他回家发现江浔也不在。
  他不知道江浔是不是回自己家了,也不想知道。
  谢景珩把自己从轮椅里挪到床上,累得衣服都不想换。
  又想躺下,又嫌外衣不干净,挣扎了一番还是把衣服脱了。
  睡衣也不好穿,他把自己脱光了,看着自己的身体愣了一会儿。
  瘦到只剩下软肉的双腿,无力的腰腹,他连穿条裤子都要蹭半天,江浔照顾他不嫌麻烦吗。
  如果要在一起,滚到床上,插进去他都抬不起腰,看着他拖着动不了的半个身子,江浔不嫌恶心吗。
  江浔是为了他吗,值得吗。
  “喵——喵——”啾啾突然进到卧室,冲他叫。
  谢景珩皱起眉,“干什么,什么意思,你找江浔吗?”
  人和猫语言不通,啾啾只是蹭他腿,他没知觉,动不了,看得心烦意乱。
  江浔人不在还留只猫围着他,一个劲儿叫,烦死了。
  等等!
  江浔不在,没人喂她。
  谢景珩闭了闭眼,补了四片止疼药才开始给自己穿睡裤,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本来就疼了一下午,吃止痛药休息才缓过来点,这会儿药劲儿快过,他能上个轮椅都够呛。
  又像跟身体较劲儿,又像是自暴自弃,谢景珩一下摔进轮椅和床之间。
  艹!
  江浔能不能滚回来把自己的猫喂了!
  谢景珩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没人看他,他没什么好丢脸的,疼就疼吧,他也不着急,反正有地暖也不冷。
  啾啾好像有些急,一个劲儿拿头拱他。
  “你急什么啊,晚吃几分钟饭怎么了!”
  “我还没吃呢,我都没急。”
  “你急也没用,着急我也站不起来,我这儿往下根本不会动你明白吗。”
  ……
  爬不上轮椅,爬不上床,他要不爬出去呢。
  哪个可行性高一点?
  再躺一会儿算了。
  ……江浔,真不回来吗。
  明天过后他估计真不会回来了。
  谢景珩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别想了。
  早就该走了。
  江浔回来后解离症状再也没出现过,可能是那次和他妈聊开了吧。
  这么不明不白住一起,是谁的私心还说不清楚呢。
  ……
  上次吃的止痛药就快失效,刚吃的又还没起效,谢景珩腰上开始又疼,他从床头柜拿出护腰带上。
  谢景珩把双腿拢到胸前摆正,像复健时学的那样蹲起来,向后抓住轮椅,靠手臂力量把自己往上拖。
  一松手腿就歪歪斜斜把人往下拉,他试了好几次,反反复复,才把臀部拖到椅面上。
  腰腹没力量,最后直起身对他来说很难,谢景珩缓了一阵儿,最后手臂猛地发力把自己拉上去。
  他上肢力量本来就不行,勉强能自理,在江浔回来之后更甚,被抱多了,复健时练的那点肌肉都没了。
  谢景珩叹了口气,把两条腿捞到踏板上。
  啾啾用的自动喂食器,只是今天桶里的猫粮都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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