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呸呸呸!”
  “好好,呸呸呸……”
  江浔不再说话,沉默着接过液体挂回原位。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江浔就没露过笑模样,谢景珩又叹了口气,借着护工的力让自己躺好。
  他睡不着,干脆打电话让陈特助把工作电脑送到医院,其实也看不太进去文件,他浑身没舒服地方,忍不住搜了些关于胃镜的信息。
  他只是不想打麻药,不是做胃镜不害怕。毕竟在icu插管子的时候他都是晕着的,做胃镜插管子人是清醒的。
  ……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江浔把他抱到就诊床上,姿势调整成侧卧。
  “两分钟完事儿,你再多少两句都做完了。”谢景珩推推他,让他快点出去。
  门一关,诊室里只剩他和医生。
  “咬着这个。”医生递给他一个固定器,“不用紧张哈,放松,放松做的很快的。”
  医生说着,拿起一根无名指粗的管子,黑管子的头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他还没看清,管子已经捅进喉咙里,一瞬间嗓子生疼,控制不住干呕。
  医生很温柔地说:“放松放松,鼻子吸气,嘴巴吐气……”
  管子还在继续往里顺,每伸进去一点,他就忍不住干呕一次。
  谢景珩几次甚至想抓住医生手叫停,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调整呼吸。
  医生把管子在胃里粗暴地四处顶,语气却温柔地像幼师,“对对,大口呼吸,很好,很棒。”
  “这就结束了,很快的,好,配合得特别棒!”
  管子出来的一刻,谢景珩确实感觉到了解脱。
  谢景珩接过医生递给他的纸,这玩意儿做完脸上除了泪水就是口水,幸好没让江浔跟进来。
  他勉强能自己坐起来,但是就诊床太高他下不去,也坐不上轮椅。
  “叫家属接一下你。”医生收了管子,开门喊了一声,“谢景珩家属!”
  江浔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面前,弯下身扶住他。
  他看到谢景珩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有些紧张地问:“怎么哭了,很难受是吗?”
  “没有哭,抱我下去,后面还有人。”谢景珩环住他脖子,江浔勾住他腿弯把他抱起来,怀里的人耗尽了力气,快软成一滩水了,他根本就舍不得撒手。
  要不是谢景珩非要自己坐轮椅过来,他想直接把人抱回床上。
  “难受就缓会儿,不着急,”医生看他身体状况实在不算好,笑笑没催他们,语气更软了几分,“刚刚他配合得很好,特别勇敢。”
  胃镜医生是不是都在幼儿园进修过啊!谢景珩被医生夸小朋友的语气说红了脸。
  “嗯,特别勇敢。”江浔有些心疼地按按他发红的眼尾。
  ……
  “胃溃疡导致的出血,不算严重,有几个点能看出来,你看这儿,和这儿。”医生拿着胃镜报告给他俩指。
  这彩印的检查图像有点太生动了,谢景珩看着恶心,江浔看得倒认真,也不知道能看出来什么。
  “这种是怎么造成的,和喝酒有关系吗?”江浔问。
  “一般是长期饮食不规律,胃酸腐蚀,不是喝酒造成的……”
  没等医生说完,谢景珩转过头小声对江浔说,“看,我就说不是喝酒,我才喝了那么点。”
  江浔也转过头,“长期饮食不规律?”
  “我没有,你天天和我吃饭还用问我?”谢景珩一脸无辜。
  “以前呢?”
  “以前……偶尔。”
  “没疼过?”
  “偶尔,没注意。”
  谢景珩眼神闪烁转过头。
  “除了饮食不规律,也有精神压力大、药物副作用等因素。看你的情况止痛药也不少吃,尽量控制一下。喝酒不是胃溃疡的原因,但是这次出血的诱因,别不当回事。”
  “嗯。”谢景珩自知理亏乖乖答道。
  “禁食禁水两天,住院打点滴吧,两天后慢慢开始吃流食,以后饮食上多注意,少食多餐、规律作息、严格忌口,只能慢慢养着。”
  “禁食禁水两天?今天算吗?”江浔紧张地问。
  “明天算一天,禁食禁水可以减少胃酸分泌,也避免食物对胃黏膜的刺激。”
  “他身体吃得消吗?”
  “已经考虑到他身体情况了,出血严重的禁四五天都不够,胃溃疡严重了可能发展成胃癌。”
  江浔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捏紧了谢景珩手。
  谢景珩把手抽出来,“医生,你别吓他了,他胆忒小……”
  头发花白的医生老头一个眼刀扫过来,谢景珩自觉闭上嘴。
  “我跟他说没跟你说是吧。”老头看的这种病人就来气,胃病大多是自己作出来的,他们消化科医生见多了这种不听话的,“你那胃里现在不烧的慌?输多少血了血红蛋白都上不来?脊髓损伤对自己身体机能影响多大不知道?禁得住这么造吗?”
  老头一吹胡子瞪眼还挺有威严,跟做胃镜的温柔姐姐一点不一样,谢景珩被骂的一句话不敢说。
  江浔也没回话,他其实觉得,医生说的没错。
  老头手一挥,“回去吧,回去输液。”
  ……
  挂了两天吊瓶,一点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虽然液体里有营养液,但是谢景珩还是有点发虚。
  江浔天天围着他转,把他当个易碎品,谢景珩觉着护工刘叔的工资应该分江浔一半。
  当什么朋友都不带这么陪护的,江浔快把他病房当办公室了,他说别来,江浔不听,还给自己甩脸……
  这都什么事儿,谢景珩心想。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回家。
  谢景珩自己挪到床边,把腿放下去,想穿袜子,还没穿就被江浔拿走了。
  江浔单膝跪在地上,握住他脚踝,让他踩在自己大腿上。
  他脚上瘦得就剩骨头了,无力又没有知觉,被江浔的大手握住,任他摆布。
  谢景珩不太自在,“不用,我自己能穿。”
  江浔冷笑一声突然停下动作。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浔拎起他的一只手腕举到他眼前,“手别抖。”
  谢景珩:“……”
  “那只手也抬起来。”
  谢景珩没动,俩手都不撑着他得栽床上。
  “不想抬还是松手坐不住?”
  “……”
  “呵,你能穿,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江浔气呼呼地给他穿好鞋袜和外套,抱起来就走。
  “轮椅……”
  “不拿了,别坐了。”
  “……”
  直到坐进车里江浔都没放下他,谢景珩本来就虚得发飘,肚子里没东西更容易晕车,他想转移转移注意力,就用手指戳了戳江浔的脸。
  “干什么?”江浔语气不怎么好。
  谢景珩幽幽地叹了口气,“能不能别老这么凶?你自己每天要来,来了又给我摆脸,图什么呢。”
  “我愿意,你管不着。”
  “……”
  得,管不着就管不着吧,谢景珩低下头往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几分钟的路别睡觉,睡醒吹风会感冒。”江浔扒拉他脑袋。
  “我不睡,靠会儿,腰难受。”谢景珩闷在他身上说。
  江浔皱着眉,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最终却没说话,只是动了动姿势,用温热的掌心抵住他的腰。
  第30章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以前人们祭灶王爷、吃灶糖,现在大多数囤年货、大扫除、吃饺子,街上也有了点过年的氛围。
  正好叶青予前两天回来了,谢景珩打算今天去拜访一下叶家二老。
  叶父和谢景珩爸爸关系本来就好,两家走的近,谢景珩又和叶青予兄妹从小玩到大,他爸去世后,叶父叶母更是拿当半个亲儿子。
  小年这天叶家应该挺热闹,过去走动的小辈儿多。
  “我靠谢景珩,你送我的这是什么,这么沉?”叶青予从车上提下来一个小箱子,箱子不大重量不小。
  “谁说送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送叶伯伯的。”谢景珩生病刚养回来点,自己下车往轮椅上转移,还有点吃力,叶青予见状扶了他一把。
  “啧啧,又瘦了,还没这箱子沉。”叶青予忍不住说了句。
  叶家老宅是个中式庄园,来得人不少,有叶家的旁系亲戚、也有商业伙伴,晚饭吃起来能坐满一个小宴会厅。
  叶青予说这会儿人多,让他先来小咖啡厅。
  “在这先陪我唠会儿,外面人乌央乌央的看着烦。”叶青予随手从橱柜里取了个杯子,“你喝什么?咖啡、酒、还是茶?”
  “水或者果汁。”
  叶青予挑眉看他,“怎么突然就知道养生了?得绝症了吧不会!”
  “滚吧你,盼我点好行不行!”谢景珩白了他一眼,“前段时间,有点胃溃疡,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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