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怎么了?就是你。”谢景珩挑眉。
  陈特助怯生生地、偷偷看了一眼江浔。
  谢景珩看了火大,真是反了天了,“陈小雨,他是老板我是老板?”
  陈特助倏地收回目光,扶他坐起来。
  “景珩哥,我让家里阿姨特地炖的鸡汤,你尝尝!”
  “猪肝你吃吗,可以补气血的。”
  “我们家阿姨做的红焖小羊排也是一绝,你多吃两块~”
  贺凡云小嘴叭叭的,直往他碗里夹菜。
  江浔嘴上不说,往他碗里撂的东西也不少,还把他不吃的东西从碗里挑出去了,在贺凡云看来简直赤裸裸的挑衅。
  “你俩自己吃自己的,别管我。”
  说了也不管用,两个人都把他的话儿当耳旁风。
  谢景珩忍无可忍。
  “你俩要是不饿,帮我出去买点东西?”谢景珩笑眯眯地问。
  “小贺,你帮我看看医院附近有没有卖耳机的呀,我前几天弄丢了,明天开会急用。”
  “江浔,帮我买包暖宝宝吧,每次挂水液体都冰手。”
  两个人听完屁颠屁颠出门了。
  真好,世界清净,能好好吃饭了。
  没两分钟,江浔推门回来。
  “你买完了?”
  “没有,我让陈特助去了。”
  江浔不愧比贺凡云大两岁,精多了。
  江浔在病床边坐下,一直看他,谢景珩被盯的发毛。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要吃自己夹。”
  “我不饿,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贺凡云,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年轻的……小男孩?”
  谢景珩炸了,听着他在江浔心里怎么这么变态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他追你,你没拒绝。”
  “……”
  “我拒绝了没管用,他爸和我哥认识,我又不好直接驳人面子。而且我不也拒绝你了?管用吗?”
  江浔听完好像陷入沉思。
  谢景珩见状朝他那边挪了挪,摇了摇江浔袖子,“你说你到底和他置什么气?他才多大年纪,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两天就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我的喜欢和他是不一样的,我会一直喜欢你。”
  “你……也没比他大几岁,话别说那么满。”
  谢景珩垂眸,难得正色,“以前咱俩……可能有些不愉快的地方,我也年轻,处理事情方法没那么妥当,现在我……”
  谢景珩笑了一下,撑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你也看见了,身体就这个样子,不止是站不起来……嗯?”
  江浔突然给他嘴里塞了个刚剥好的虾仁。
  “我明年都25了,不小了,哥。”
  “咳咳咳……”
  谢景珩听到这个称呼被刚要咽下去的虾仁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罪魁祸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装乖给他捋背。
  谢景珩本来就比江浔大三岁,江浔大二那年他已经毕业工作了。
  他喜欢逗江浔,老是逼着江浔叫他哥,江浔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叫。
  直到后来,偶尔叫他哥都是在床上,专门来逗他,把他撩拨的不行了再逼他求饶。
  谢景珩听见这个称呼,一些不那么绿色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江浔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说倒是完面不改色心不跳。
  谢景珩就是想不通,江浔那么一个清冷话少又爱害羞的人,为什么成了今天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
  短短两年没见,我那么大一个清纯男大呢。
  “你身体确实太弱了。”谢景珩咳嗽刚止住,江浔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你要不要解解压?贺凡云一时半会儿先回不来。”
  “……你倒是什么都懂。”
  他从来没当着江浔的面解压过,正常情况下他每天都会自己扶着支具站一会儿,这两天在医院,江浔天天在,他就没做。
  “没事,没带辅具,回去再说吧。”
  “我扶你。”
  谢景珩有些抗拒,“不用……”
  “明天要坐三个小时飞机,你别逞能。”江浔催他。
  谢景珩犹豫了一下。
  江浔把他抱到床边,握着他脚踝给他穿上鞋,然后帮他站起来。
  谢景珩整个身体都被带起来,从腰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半身摇摇晃晃,被江浔一只手稳住。
  他比江浔矮一点点,也就两厘米吧,双臂环住江浔的脖子,下巴刚好抵在他肩头。
  江浔把他抱的很紧,一只手扣着他后脑勺,另一只手刚好撑在他腰上的感知平面附近,让他不至于悬空着没有安全感。
  右胸膛里好像也有了心脏,是江浔的,谢景珩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江浔轻轻给他按着后背。
  谢景珩面向窗户,夜里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还是白色,所有的医院都没什么分别。
  只是好像,没印象里那么冰冷可怕了。
  谢景珩愣愣地望着窗子,耳边只剩下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江浔的。
  突然“咔哒”一声门响。
  谢景珩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贺凡云拿着刚买的耳机站在门口。
  谢景珩突然生出点罪恶感,条件反射地抬头看江浔。
  江浔嘴角无声地上扬,把他身体又朝自己压紧了几分。
  谢景珩后知后觉瞪了江浔一眼。
  这小子故意的!
  第12章
  秋日天高,阳光正好。
  青灰色的墓碑列队站满向阳坡,十月的阳光像把新开封的手术刀,把每一道阴影轮廓都切割得异常锋利。
  墓园一角,排着四块墓碑,一块是空的。
  谢景珩折下身子把三束新鲜的白雏菊一一放下,枯黄的松针落进青石刻字的凹槽里,他轻轻触碰,碎叶沾在指腹。
  起身的时候指节发白,攥紧了轮椅。
  他刚复健完,身上没力气。
  出差回来第二天他先去复查和复健,然后就来了墓园。
  晴空万里,阳光下鸟儿叽叽喳喳经过,复查结果和以前一样,江城那晚的痉挛和视频,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蒸发得了无踪迹。
  发视频的邮箱查到最后是捷达公司的ip,离职废弃的号,注册人是捷达早已离职的刹车检测员。
  录像不像是检测员本人能拿到的,更像是一种警告。
  谢景珩早就猜测是捷达故意制造的车祸,毕竟当时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捷达是间接受益,表面上和车祸没有任何直接关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
  更不应当只留个线头,好像故意想让他查下去。
  捷达的背后是赵家,他没有十足的证据,哪怕硬碰硬,也只能落个两败俱伤。
  谢景珩兀自坐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出墓园的位置有座矮山,山上有座寺庙,他次次经过但是从未上去过。
  上山的小路是数百阶青石板。
  这天山下有个僧人在扫落叶。
  “施主,不上去瞧瞧?这个寺庙很灵的。”
  谢景珩摇摇头,和他道谢。
  他从来不信这个。
  僧人用大竹节扫把把落叶聚成堆。
  金灿灿的银杏。
  山脚的树都金黄。
  唯独庙里有一颗参天大树还绿着,远远望着叶子是宽阔的心形。
  像是菩提。
  -
  今天是季度报告会,也是江浔作为股东第一次参与云驰这边的事务。
  有江浔在,这次报告会比以往正式。
  下面坐着那些参股的老油条不断进行眼神交流,对他们来说,这次报告会是试探江浔的立场。
  谢景珩坐在主位,平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江浔就坐在他右手边,报告会进行到现在他都没有发言,对有问题的项目叶不置可否。
  谢景珩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手指一下下不紧不慢地轻敲着轮椅扶手,打断了质检部的汇报。
  他目光正对着那份质检报告第三页,“陈总监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去年返修率23%的生产线,能在三个月内实现合格率98%?”
  生产总监陈立的后颈渗出冷汗,西装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我们更新了德国进口的激光焊接设备......”
  “上个月海关记录显示,部门申报的仍是c款机型。”谢景珩划开平板,三份不同格式的报关单投影在幕布右侧,“需要我调取设备序列号的云端数据吗?”
  “质检部如果和生产部勾结,那我看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你这个位置换个人做,还是把这几条生产线砍了,你自己选,或者两个一起,我不介意。”
  谢景珩语调平平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陈总监不禁打了个寒战,像下面几个股东递过求助的眼神。
  陈国栋指节敲了两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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