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景珩哥,你不会躲我吧,就因为我上次说追你……”贺云凡瘪瘪嘴,小狗尾巴好像都耷拉下来了。
谢景珩悄悄瞥了一眼江浔,江浔正看他。
“景珩哥?”
“别……咳咳咳……”谢景珩一开口被冷风呛了一下,咳嗽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他抬手掩住唇想压回去,衬衫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清瘦的腕骨。
江浔神色微动,想上前。
贺云凡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手轻轻帮他捋背,“景珩哥,你穿的太少,最近降温了,晚上天气凉。”
只见江浔脸色一暗,收回了手。
谢景珩忍不住拽了拽江浔的袖子,“咳咳咳……帮我进去拿杯水可以吗……”
他咳得眼尾发红,江浔低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支走,还是进去了,就是冷着张脸。
露台上只剩他和贺凡云。
“小贺,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但是我喜欢你。”
谢景珩一噎,无奈笑笑。
“我先说清楚,我们两个不可能,我不能给你有希望的错觉,这不道德。”
贺凡云眉眼耷拉下来,“景珩哥……”
“还有啊,你可别老叫我哥,差辈儿了,我怕你爸打我。”谢景珩笑着嗔怪。
贺凡云撇撇嘴,“我爸才不管我。”
“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
谢景珩挑了点能聊的话题和人聊了两句,最后还是约了饭,才把人送走。
贺凡云爸爸和谢承钧交好多年,谢景珩和大哥差了12岁,反而和贺家儿子成了同龄人,贺家对他也一直很好,虽然后来谢承钧不在了,逢年过节贺家也想着他。
贺凡云比他小几岁,从小乐天派,叽叽喳喳的小嘴不停,就是一小孩,他也不好说重话,不说重了吧,这小孩又听不进去。
谢景珩偏头给自己点了支烟,眯着眼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
透过烟雾,他看见江浔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杯子。
“谢谢。”
谢景珩接过,象征性抿了一口。
“热牛奶?”
“嗯。”
楼下除了清吧就是ktv台球室,江浔竟然能在这种地方找的热牛奶,真神了。
“贺凡云在追你?”
“咳咳咳……”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江浔看见他吹着冷风抽烟就来气,就他这脸白的,一天天心里一点数没有。
江浔在心里默念三百遍“他是成年人了,人和人要相互尊重”,才堪堪忍住把他手里烟夺过来掐了的冲动。
“晚饭也没吃两口,身体还要不要了。”江浔皱眉问他。
谢景珩撇撇嘴,这都看得见,你管的倒挺宽。
江浔突然凑过来,把他身上披的贺凡云的衣服丢到地上,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嘶你干什么!”
江浔搭上他的轮椅扶手,把他锁在两臂之间,谢景珩一脸警觉,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可惜避无可避。
“我也要追你。”
这话太刺激了,谢景珩突然又咳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你…你疯了?”
“没疯。”
“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儿了?”
“没有。”
谢景珩听到回答悄悄松了口气,随即拧起眉毛,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那你想干什么?”
“我喜欢你,”江浔在他咳起来前按上他胸口,“别激动,我追你,同意不同意在你。”
“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谢景珩推了一下他肩膀,没推动,“对赌输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输。”
“和对赌没关系。”
“……”
真是奇了怪了,谢景珩追他的时候都没见他多喜欢自己,现在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他想和自己在一起再甩了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我也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说了我追你。”
“不是,你追我我也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谁说追了就能成功的?”
江浔深深看了他一眼,谢景珩愣了一下,突然读懂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江浔拿过他手里快燃尽的烟,摁进烟灰缸,“你说的。”
当年江浔也不喜欢他,他还是死缠烂打追上了。
谢景珩张了几次嘴,哑口无言,他可算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话说,谢景珩转了转轮椅,折下身子去捡地上的外套。
轮椅有点高度,他够不到,身子越探越靠前,江浔突然摁着他肩膀把他推回去。
“你又干什么?”谢景珩面色不悦。
“一定要穿他的,就不能穿我的?”
谢景珩震惊,被江浔的脑回路无语到了。
“你想什么呢,我一会儿得还给人家。”
“……哦。”
沉默了一下,江浔突然问他,话题跳跃度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过两天出差吗?”
“嗯。”
“去哪?”
“江城。你干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带我去,我就帮你捡。”
谢景珩被气笑了,真行,欺负残疾人,“滚,不用你,我自己捡。”说罢推开江浔的手。
江浔叹了一口气,先他一步把衣服捡起来扔进他怀里,走了。
谢景珩抱着衣服端着牛奶,一时间有点发懵。
短短一个生日聚会,他感觉自己被感情事件冲击了两次,叶青梨应该赔他点精神损失费。
暮夏,晚上天气刚刚见凉,晚风一阵阵吹过,谢景珩突然闻见点熟悉的冷冽木香。
他侧过头,鼻尖碰上江浔西装外套。
英国橡树与榛果。
是江浔20岁生日谢景珩送给他的礼物。
谢景珩第一次闻到“英国橡树与榛果”就想起江浔。
初见清冷疏离,像一脚踏进西伯利亚的针叶林深吸到一口冷空气,脚下踩到雪和树枝,传来咯吱声,抬头可以望见不远处有座小屋,好像可以想象到,冬天的小屋里,壁炉烘烤木头,雪松散发淡淡的温暖。
他记得江浔以前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江浔这个人除了长得好,其他地方其实很符合普通理工科男的刻板印象,连衣服都是黑白灰。
但谢景珩对衣服饰品都讲究,爱买香水,每天喷的不重样,虽然据叶青梨说,他不管喷的什么,配上他这张脸,都是一样的渣男香。
谢景珩自己喜新厌旧,喷过一两次的香水摆了满柜子,他倒是没想到江浔,也养成了用香水的习惯。
而且,现在用的还是那一款。
第9章
江浔的世界从来不存在“喜欢”。
没有喜欢,所以也没有不喜欢。
没有猛烈的开心,所以就不会过于伤心。
这是江浔的生存法则。
人的痛苦通过感知传递,如果痛苦不能被解决,那封闭自己的感知也是一种方法。
小的时候爸爸只要赌博输了,回到家就会打人,一开始是打妈妈,他总想保护妈妈,所以爸爸也会打他。
被打是很痛的,很小的时候,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躲开,再大一点,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离婚。
她说,爸爸除了打人的时候对他们还是很好的,爸爸不抽烟不喝酒不乱找女人,在外面努力工作为了我们的家,只是偶尔赌钱输了,不开心而已。
她说,我有爱我的老公,有你这样会保护妈妈的儿子,我们家已经很好了,是不是?
不是。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感到恐惧和痛苦。
但是妈妈有一点是对的,至少在小时候,这个方法是好用的,他解决不了痛苦,那他可以选择麻木。
他并没有想过一定要考很好的大学,只是人人都说清大好,最重要的是,清大离家很远,很远。
他选择了逃避,一个人离开,没有人再救妈妈,他很愧疚,对不起妈妈,但是,但是,他又一次选择了麻木。
清大的生活很好,明亮的教室、充满阳光的校园、和家乡完全不同的人群……
足够的距离和填满的日常是更有效的感知屏障,他很少想起棍子抽在背上的痛,和总是流血的妈妈。
日子不快乐,也不难过。
直到遇见谢景珩。
谢景珩见他第二面就说要追他,刚开始的时候,天天缠着他一起吃饭。
清大的食堂伙食很不错了,只是小少爷挑食得很,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挑到最后都放他碗里了,刚好,他不挑。
谢景珩对此很是很惊奇,一开始老追着问他,“江浔,你就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