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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原是要去猎狐的,不过外面下了雪,冻得手指头僵硬,我便早早回来了。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到时候同舅舅一道回府过节。”白琮的说辞是路上早盘算好的,所以这会儿萧恪问,他倒也不意外,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全说了。
  “哦。你舅舅去宁王府了,估摸着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若是无别的事,可在府里到处逛逛。”
  白琮却没有离开,而是说道:“这样啊……我记得后来舅舅的藏书都搬到萧叔您的书房里了,有本兵法注解,有舅舅的亲笔,我想找那本打发时间。”
  “洪喜。”萧恪扬声将洪喜叫了进来,他忙着替皇帝打理政务,且贺绥的藏书也有足足两柜子,此刻他可没有空余功夫帮忙找书,“你去带白琮寻一本书去,应该就在之前放阿绥藏书的那两三个书架子上。”
  洪喜领命带着白琮往另一间走,萧恪的书房虽无法与那些诗礼世家的藏书库相比,但也是内有乾坤。白琮尚且年幼时与柴鸿驰一道在萧恪身边学习也多是在对方平日理事的那间书房,后来叡王的女儿又总是来寻萧恪讨教,他又不爱理那些六部政务,所幸便分开了,倒是未曾真的踏入萧恪书阁一次。
  “小公子随奴婢到这边来,侯爷的藏书都放在这边的两个书架子上,公子要寻什么书,奴婢帮您一起找。”
  “哦……是一本兵法,我娘亲说是舅舅幼时读的,还做了不少批注,叫什么名儿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应当是一二十年前的旧书了。”白琮回了神,随口答了一句,他今日目的并非只是来借书,只是萧恪人在书房,他总得寻些站得住脚的理由。
  趁着洪喜替他翻书的功夫,白琮迅速扫过整个书阁,奈何这里长得都一模一样,一时实在没什么头绪,便回身在附近的架子上抽了一本藏书,边翻边问道:“没想到萧叔这儿藏书还不少,我还以为他平日没这个闲心看杂书呢!”
  “主子确实忙于政务,一日十二个时辰,刨去上朝,每日怎么也得有七八个时辰泡在书房,也就是侯爷回来了,主子才会多抽些时间陪侯爷。有时候累了,主子说是小憩,往往也是心里记挂着事睡不踏实,书阁内支了张小榻,便是供着主子闲时看书用的。”
  “公公最体贴萧叔的。”
  洪喜笑了下,拱手道:“小公子折煞奴婢了,若论体贴,自是侯爷更懂主子。奴婢不过是自小服侍在主子身边,起居照应略知些主子心意罢了。”
  “公公谦虚,倒是萧叔平日……”
  “总管!”
  白琮还待多问几句,便有一十来岁的小厮小步跑着进来,见到白琮也在,犹豫了下没立刻说。直到洪喜催促了声,才将来意道明。
  “府外有人送拜帖进来,说要求见主子。梁管事今日随着侯爷出去了,门房那边传了信儿来,叫您帮着拿个主意,看要不要禀报主子。”
  洪喜想了下,问道:“可曾通报名姓?是哪家来的?”
  那小厮摇头答曰:“说是姓沈,可戴着黑纱斗笠,瞧不见长相。门房说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勉强不得。噢!他还说是为祁风祁公子来的。”
  姓沈的,洪喜能想到的便是太常寺卿沈亟,可沈亟就算过府拜访也没必要遮掩容貌,更不要提有功夫在身这种事了。
  “随我去向主子回禀。”
  洪喜一时拿不准,加上对方名言为了祁风的事而来,他并不敢私自做主,恐在这个风口浪尖给自家主子招来什么祸事,便领着报信的小厮往萧恪那边过去了。白琮只犹豫了下便跟着洪喜过去了,不过却没有进去,只是想着在外间能多听些萧恪的事便罢。
  只听得洪喜与那小厮进去将方才的话又大致转述了一遍,萧恪隔了许久才问了一句,“服饰谈吐可还能瞧出来什么?你且细想想。”
  那小厮绞尽脑汁回忆在府门外见到的那姓沈的神秘人,而后犹疑禀报道:“此人似乎……格外高大,腰间配了兵器,只不过那武器瞧着有些像刀,从前却没见过。”
  高大的男人,随身带着不寻常的兵器,行走却需要以黑纱覆面,且点名为祁风之事而来,萧恪脑海里想起一人,只是印象中那人并不是这个名姓。
  “知道了。去传话将人请到正厅稍作,我稍后便到,洪喜随我回房更衣。”
  手下人领命,不多时便见那小厮快步出去,看到门口的白琮还顾得上恭敬行礼问安一句。只是他这一叫,里面的萧恪自然也知道白琮就在外头了。
  果不其然,白琮一转身就和萧恪打了个照面,强撑着面上平静唤了一声,“萧叔。我方才见人慌里慌张的,有些奇怪,可是有什么事……”
  萧恪上下打量了下白琮,颇有几分探究意味,只是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便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舅舅的书可找到了?”
  白琮正愁没有机会留下,一听萧恪这话忙顺着说道:“还没,我方才寻到一本别的,正巧书阁有小榻,我想着再瞧瞧。萧叔若是有要事便尽管去办,不必理会我。左右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在书阁看书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也可,只是别乱跑,若是你舅舅回来,又要找不到你人了。”
  “萧叔放心。”
  萧恪许是真的心中有事,并没有拒绝白琮的提议,只是嘱咐了他一句便带着洪喜匆匆离开。
  偌大书房,转眼便只剩下白琮一人了。
  白琮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再不看到萧恪的身影,他才伸手掩上了门。随着书房的门关上,少年脸上的表情瞬间不见,他先是大步朝着书阁方向走去,从架子上随便抽了一本书,携着便往萧恪平日处理公务的大书房去了。
  洪喜既说萧恪这些年来都是在书房的时日多些,那么只要仔细些,总能够翻到些蛛丝马迹。
  白琮将随手拿的那本书翻开放在桌上,又铺了张宣纸于岸上,这样即使有人突然过来,或是萧恪突然折返,他也不过是在抄录些东西,断断怀疑不了自己什么。
  办完这些面上遮掩的功夫,白琮便开始在书房内快速翻找,暗格、往来书信、账簿之类的物件,一面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动作很小心,放回去时也是尽量保证与拿下来前几乎没有差别,至于那些上面蒙了灰的,他则一概不动,或是跳过最上面沾了灰的,只取下面的。左右他今日目的也不是为了将萧恪的书房翻个底朝天,但凡有那么一件两件可供东宫拿捏萧恪的便够了。
  翻找到萧恪平日收受贿金的来往簿子时,白琮眼前一亮,他先是谨慎左右瞧了瞧。哪怕偌大书房只他一人,这种做贼的感觉仍让他心下紧张。堂堂世家公子,何曾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白琮想他或许是真的疯了。可只犹豫了下,他还是快速翻阅起来,并在一旁摊开的宣纸上快速几下身份较高的行贿者名姓及事由,而后便快速将账簿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张宣纸不多时便记了满满一张,白琮双手提起那张纸,他等不得那纸上墨迹自己干,起先是自己用嘴吹,但收效甚微。扭头看到桌旁的炭盆,便提着那张纸远远在炭火之上熏烤,还要小心不被烧着了,等做完这一切,他便将那张纸折叠到手心可攥住的大小,然后揣进了腰间荷包之中。
  或许是头次做贼心虚,又或者是出于对自己生了主动害人之心的犹豫,白琮做完这一切之后不自觉伸手抚着胸口,此刻他心跳得飞快,越是一个人在屋子里,越觉得周围都有眼睛盯着自己。他勉强压下慌乱心神,坐到桌前随意提笔抄录了几个字,只不过由于心慌,那字扭扭曲曲,实在不成样子。
  写了两句,白琮实在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便干脆丢下书笔,飞快跑出了书房。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邪之物追着他似的,从头至尾,白琮都没再回头朝书房的方向瞧一眼。
  而此时,燕郡王府正厅内,萧恪也见到了那个姓沈的高大男人。
  “萨桑公子何时改了名姓?”对方斗笠一摘,便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依旧是一口流利的官话。如果不是那一头金发和棕褐肤色,单凭口音,只怕很难想到斗笠之下是这样一张异域风情的脸庞,只不过和初见时的悠然自得不同,异族男人此刻满脸急色,确实是为祁风的事而来。
  当年边境之时,萨桑曾受北燕之请送信给他,故而萧恪一点不好奇萨桑为何会找上自己。
  “南齐王爷,恕我冒犯。不过阿风之事刻不容缓,我只能冒险来找你。中原名姓是阿风为我取的,我在这里行走不便,总不能用本来的名字,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确实。不过……”萨桑对祁风的称呼让萧恪有些好奇,便直接问道,“萨桑公子何时与祁将军这般要好了,还是说在西羌…势均力敌的对手便是如此称呼?”
  孰料萨桑听了萧恪的话,直接来了句,“我与阿风已拜过天地,做过露水夫妻,只是他说还未禀明家中父母,婚姻大事不敢擅专,便没同我回去成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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