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慢吞吞道:“小的时候,我被困在楼中,从没出去过,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期待,又不知道那些书中所说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里,归雪间又停了下来,有点纠结接下来该怎么说。
  还没想好,就听于怀鹤说:“你不知道喜不喜欢那些地方,但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喜欢雪。”
  归雪间怔了怔,看着于怀鹤,像是不太明白这个人怎么完全了解自己的想法,又露出一个笑来,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和你一起出逃后,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长了很多见识,但还是最喜欢这里。”
  纯粹的,自我的,属于归雪间的世界。
  于怀鹤凝视着归雪间,他的目光好像也变得细雪那般的柔软,这个人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这里和你很像。”
  归雪间点了下头,拉着于怀鹤坐了下来。
  灵府中的雪不会融化,归雪间枕在于怀鹤的膝盖上,听到雪落下的微响,混合着于怀鹤的呼吸声,很令人安心。
  不过片刻,于怀鹤的眉眼间便堆了少许的雪,归雪间抬起头,将那些拂去。
  发带飘飘摇摇,随风而来,落在归雪间的手腕间,和于怀鹤束发的那条一模一样。
  于怀鹤也看到了,他挑了下眉,问:“这么喜欢?”
  归雪间含混地“嗯”了一声,脸颊发烫:“你不知道?”
  于怀鹤拾起发带,拨开归雪间的长发,将其系在归雪间的脖颈上。
  两枚玉坠落在归雪间的侧颈,有点凉。
  于怀鹤说:“我知道。”
  这么明显的事,于怀鹤不可能看不出来。
  如此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
  归雪间忽的蹙起眉。
  他想问一件事,又觉得问出来会很奇怪,所以犹豫不决。
  于怀鹤的上半身斜倾着,挡住了落入归雪间眼眸中的雪。
  他说:“你是想问,为什么知道你喜欢,没有把发带送你吗?”
  于怀鹤还很贫穷时,就为归雪间买下昂贵的八宝琉璃灯,只为了能在夜晚长明不熄。后来又在藏宝阁中购入无数珍奇灵器,花灵石如流水,不会舍不得一条发带。
  于怀鹤的手臂横在归雪间的身后,将归雪间抱起来,又捧起他的脸,一边说:“因为你喜欢这个人发带的原因是……”
  他顿了一下,两人对视着,归雪间不由屏住了呼吸。
  在此之前,他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甚至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对一条发带寄托那么多的感情。
  玉坠在于怀鹤的脸侧轻轻摇晃,他用一种平淡的语气继续道:“看到这条发带,意味着我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归雪间的心脏猛地一跳。
  因为……他就是那么喜欢于怀鹤,从很早就开始了。那些还未明了的感情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归雪间还没被淹没,尚且无知无觉,喜欢却会通过各种方式表现出来。
  那是无法隐藏的东西。
  归雪间的嗓音颤了颤,说出了真正的原因:“因为我喜欢你。”
  周围很安静,于怀鹤抱住归雪间,下巴抵在归雪间的肩膀上,又一次说:“我知道。”
  自己的灵府待久了有点无聊,两人抱了一会儿,归雪间问:“可以去你的灵府么?”
  于怀鹤打了个响指。
  眼前的景色飞快改变,转瞬之间,他们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归雪间了解于怀鹤的性情,以为这个人灵府里的景色肯定很简单疏冷,结果却截然相反。
  灵府布置得井然有序。远处群山环抱,与天空相对着的是一块天蓝色湖泊,旁边有一个院子。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院中栽了几棵垂丝海棠,长到了二楼窗台边,树荫下摆着幻兽棋棋盘。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除此之外,地面覆盖了一层雪。
  这样的季节,在春天里,在日光下,雪的出现非常突兀。它是不能存在于真实世界的东西,却可以在于怀鹤的灵府中维持着雪的形态,也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
  就像归雪间也是这样,在于怀鹤的保护下逃离白家,一直活了下来。
  归雪间拽着于怀鹤的手,兴致勃勃地逛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问:“你是不是之前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洞府?”
  不能算问,归雪间的话很多,对于怀鹤说过很多事,大多转头就忘了。
  但于怀鹤记得,将归雪间的想法一一实现。
  于怀鹤说:“嗯,想和你一起待在灵府里。”
  最后,归雪间逛得累了,他从湖泊走回来,两人在二楼的窗台接吻。
  接吻的时候,归雪间呼吸不畅,对外界的感知也下降了。直到有什么从衣服下摆伸了进来,碰到他的皮肤。
  是于怀鹤的手,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茧,有非常强烈的触感。
  归雪间的身体一僵,瞪圆了眼。
  于怀鹤半垂着眼问:“外面不行,这里不能做么?”
  听起来是征求归雪间的意见,实际上连动作都没停。
  归雪间被吻得反应慢了半拍,但又不笨,很快转过弯来。
  在外面问的明明是能不能接吻,怎么到了灵府里又变了。
  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算了。
  归雪间没想太多,因为他也非常、非常想念于怀鹤。
  他眨了眨眼,答应得很快,根本没有预料到其中的危险。
  这里是于怀鹤的灵府,归雪间的神识来到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于怀鹤是不会伤害归雪间,但会以另一种方式令他崩溃。
  归雪间躺在宽大的窗台上,他仰着头,能看到远处反转过来的湖泊和群山。这里远比照月阁的房间更开阔,但是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于怀鹤两个人,所以好像什么都不用顾忌。
  海棠生长到了窗内,遮掩了少许阳光。
  归雪间被压倒在窗台上,身体隐没在海棠的花与枝条间,雪白的皮肤,绯红的花瓣,淡绿的枝叶,一切饱满而美丽的颜色相互映衬着。
  于怀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归雪间,就这样看了一小会儿,好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很突然的,归雪间被抱起,翻了个身,又被放下来了。
  归雪间不明所以,伏在了窗台上,看不到身后的人和他做了什么。
  于怀鹤的手指是冷的,落在归雪间的后颈,沿着脊背,一点一点往下滑。
  归雪间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上传来的感觉越发明显,他被于怀鹤的气息环绕着,倒没有不安,但会本能地紧张,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双拿剑的手握住了归雪间的腰。
  太……太深了。
  归雪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很难形容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们亲密无间,又身处灵府中,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毫无隔阂,每一点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
  归雪间的感官过载,近乎崩溃了。
  不知道为什么窗台又变高了,归雪间脚不能着地,小腿直至足尖都绷得很紧。
  日光倾泻而下,将归雪间的脊背的曲线映得很美。
  归雪间很怕从窗台上滑下来,在撞击之下保持平衡更难,指尖抓着窗台边缘,用力到泛白,又忍不住咬住唇。
  下一刻又被掰开,被迫含住了于怀鹤的手指。
  归雪间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智全无,无意义地叫于怀鹤的名字。
  “于怀鹤,于怀鹤……”
  眼泪又洇湿了这个人的手掌。
  然后,他又被翻了过来,换了个姿势,接了个吻。
  归雪间抬起眼,努力想要看清于怀鹤的脸,只觉得这人的五官在日光下锋利到了极致,有欲望在漆黑的眼眸中涌动着。
  于怀鹤说:“声音好小,这里又没有别人。”
  归雪间想要骂人了。
  盈着泪水的眼眸很湿,归雪间瞪着于怀鹤,却不能让人感到一丝威胁。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府是一个凝固着的,近乎永恒的世界,归雪间无法通过任何改变判断时间。
  他感觉是很久很久,神情茫然又恍惚,后背,腰背,大腿,每一处都是潮的,有汗水,也有别的。
  于怀鹤终于停了下来,他俯下身,不轻不重地压着归雪间的小腹,淡淡道:“归雪间,你的肚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归雪间的身形纤瘦,且很匀称,小腹平坦,现在却微微鼓起来了,里面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归雪间确定这个人是故意的。
  可能因为这里是于怀鹤的灵府,所以这个人恶劣的本性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之前这个人好歹会收敛一点,没有这么过分。
  归雪间没有力气,双腿软绵绵地垂着,也不想搭理这个人了,却被反握住手腕,压在自己的小腹上,他能感觉到那里的弧度。
  他的动作比任何时间都迟缓,感觉又比任何时间都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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