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能是察觉到归雪间暂时不想睡,于怀鹤添了些灵力,令琉璃灯内的烛火更亮。
归雪间想起两人的约定,也想找这个人的麻烦了,说:“可是你受伤了。”
于怀鹤道:“当时说的是尽量。”
竟然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
一直这样托着,脖子会僵,于怀鹤松开手,归雪间的半边脸重新陷入柔软的枕头:“你的左手还疼吗?找先生看过了吗?”
于怀鹤挑了下眉。
归雪间:“。”
之前已经提过了,现在刻意不提,像是做贼心虚,而他没有做贼,不必心虚。
归雪间有充分的理由:“总觉得你仗着修为高,对伤口不很上心,我是你的未婚夫,有责任关心。”
流光溢彩中,于怀鹤的眉眼格外英俊,他很轻地笑了,回答得简单:“小伤,不疼。”
他看起来很冷,不是苦大仇深,对人或物有怨言,而是天性如此。就像他的剑,太过锋芒毕露,旁人害怕被伤害所以敬而远之。然而于怀鹤孤身一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接近。
归雪间靠近他,最开始是想要活下去,后来……他似乎察觉到,这柄剑不会刺伤自己。
他待在于怀鹤身边,即使剑刃横在身侧,感觉到的是保护和安全。
就像现在,于怀鹤的目光好像很轻柔地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与锋利、冷淡无关的眼神,他说:“多谢未婚夫关心。”
第39章 剑招
……未婚夫。
归雪间抬起眼,心蜷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疼,就是很奇怪,是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细数起来,遇到于怀鹤后,归雪间用过很多次“未婚夫”这个词。第一次用,是请求于怀鹤救出自己,后来又用,是想要将于怀鹤和自己绑在一起,至于现在,为了让于怀鹤答应自己的要求,比如合理地关心这个人未处理的伤口。
归雪间用的越发熟练,因为于怀鹤似乎总是答应。
但于怀鹤从没用过这个词,可能是他经历过当众退婚,知道两人之间已无婚约。
这是第一次,于怀鹤称呼自己为未婚夫。
于怀鹤怎么学坏了?
似乎也不能算学坏,因为是归雪间先说的,还说过很多次。
好混乱,归雪间的睫毛乱颤,在下眼睑落了一片杂乱的阴影,有点不知所措。
一个称呼而已,每次于怀鹤不都表现得很平淡么?
归雪间默默将被子往上拉,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含混地应了一声,又小声说:“我困了。”
然后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听到于怀鹤“嗯”了一声,调暗了灯光。
归雪间翻了个身,偷偷睁开眼,于怀鹤的影子倒映在帐纱上,他看了一会儿,又真的困了,睡了过去。
一般而言,下山历练会放五天假,大多数学生解决事端后会选择在人间放松玩乐,等到了时间再返回书院。
但他们院子的情况特殊,书院的先生都来了好几个,总不好还待在俗世。
第二日,大家纷纷回去上课。
归雪间的精力不足,多休了一天。
重新上课的第一天,归雪间觉得问题很大。
第一节是阵法课,归雪间走入静心斋,往日里轻松愉快、随意摸鱼睡觉的氛围荡然无存,因为端坐于众人之前的先生变成了花秉秋。
归雪间怀疑自己走错了屋子,或者是记错了时间,然而屋里坐着的都是自己认识的同窗,很多还找过自己代写作业。
而花秉秋也看到了自己,露出一个可怕且得意的笑,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作为一个学生,是任先生宰割的,归雪间不得不走了过去。
一路上,同窗们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他即将赴死。
花秉秋盘腿坐着,阴森森地笑道:“前几天缺的课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为了不拾人牙慧,课都不上了。”
归雪间低眉顺眼地解释:“花先生,我之前几天下山历练,不在书院里。”
花先生阴阳怪气道:“哦,那倒是我错怪了你。”
书院传闻中,花秉秋久不教书,一是他教书方法过于折腾人,二来他本身也不愿意和资质平庸之辈浪费时间,不愿意教书。
归雪间觉得,虽然上次自己将花秉秋气得不轻,但也不至于让他浪费时间,重新回来教书吧。
但花秉秋取代原来的阵法先生已成事实,归雪间不想上课,但又不得不上,无故逃课,司徒先生估计要找自己麻烦。
他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顺便帮别风愁也占了个座位。
凑巧的是,前排坐着的又是吴午。
吴午偷偷摸摸转过身,大倒苦水:“道友,你可害死我们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上次被花……花先生叫去,听他说要收你当徒弟。怎么教你一个还不过瘾,跑来教我们阵法课了?”
果然,作业代写之事早已败露,吴午不堪重压,将自己供了出来。
但归雪间不觉得这是吴午的错,代写之人如此之多,不可能各个守口如瓶,他早就做好了被先生斥责的准备,但没料到原来背后是花秉秋的手笔。
思及此,归雪间也很头疼:“我早已拜了先生,不能再拜第二个。”
吴午瞪大了眼,仿佛是在质疑归雪间看起来这么穷,又没有修为,竟然拜了先生,也是个有特权的人。
看来师兄师姐们说的果然不错,紫微书院到处都是卧虎藏龙,不可轻忽任何一人。
吴午道:“那不还是你害的,你不拜花先生为师,但他看中了你,还是非要教你。”
归雪间:“……我觉得不是。”
两人大眼瞪小眼,吴午似乎有很大怨气。
为了防止吴午将这事的缘由捅出去,导致同窗们的怪罪,归雪间还是要拉人下水,他指出吴午的过错:“吴道友,你是第一个找我代写的,这桩事里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
面对这样的威胁,吴午做贼心虚,方才还气势汹汹,转眼就垂头丧脑道:“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早知道当初写不出来丢脸就丢了,总比现在被花秉秋教课好。
归雪间看出眼前这位同窗很是悔不当初,但他没有后悔。
五百灵石,一枚储物戒指,他还是赚了的。
而花秉秋上课,与上一位先生的风格差别很大,并不照本宣读,讲述阵法经典。而是以一个简单的聚灵阵为例,化简为繁,又化繁为简,将聚灵阵变换至三四笔就能绘制而成的阵法,又提出问题,询问学生是否了解聚灵阵最基础最根本,决定阵法真正起作用的构件。
他讲得很快,时不时提问,在场之人都如坐针毡,听不懂也不能睡。
花秉秋来的很早,提前在静心斋内布置了阵法,一旦睡觉,就会被阵法攻击,需要躲避忽然喷出的火焰。
好好的上着课,突然有了性命之忧。
一节课下来,归雪间有了在书本上得不到的收获,他一贯擅长拆分阵法组建,以简便为宜,不知道化简为繁也有难得的妙用。不仅不愁了,反而很愉快。而别风愁面如死灰,看起来奄奄一息了。
归雪间同情地看了舍友一眼,想也真是为难他了。
除了花先生这个意外,归雪间上其他课时,也不怎么平静。
盖因一行人历练除魔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这事涉及到魔尊,又有书院里名气很大的柳垂今参与,后来见白峰峰主亲至,加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一场,在场的先生们也不是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一传十十传百,书院里上上下下都知晓此事。
魔界有十九位魔尊,虽然修为有高低之分,但说起来都占了个魔尊的名头,在书院学生眼中,同样深不可测,厉害无比。
这位第十七魔尊的功力大多在一双眼睛上,修为并不怎么高深,才会在一刻钟之内被于怀鹤斩于剑下。但若是旁的新生抽中这次历练,八成是去送死,只有很小的可能察觉到不对,早早逃出来才有生还的机会。
这么看来,严壁经说自己抽中这签是菩萨的慈悲,倒也没说错。
而其中又以于怀鹤一剑击杀魔尊之事流传最广。
入学测试时,于怀鹤当众炸了乾坤灵动仪后就大大地出了风头。但当时大家才入学,忙着适应新环境,加上于怀鹤只展露出他灵力精纯,并不知道他真正实力如何,所以宗门子弟们大多都在观望。
而入学一个月,于怀鹤又杀了魔界魔尊,这样的年纪,有这么可怕的实力,实在不能小觑,前途不可限量,便起了招揽的心思。
毕竟大家虽然现在都在紫微书院上学,以同窗相称,但少则六七年,多则八九年,就要各回宗门,要为将来打算。为自家门派招揽这样一个少年英才,或者能结交上朋友,也是一桩美谈。
然而于怀鹤是个很孤高的人,对交友没什么兴趣,至于那些灵石珍宝,更是一概拒收,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