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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丫鬟 第128节

  只是府衙墙头有些损坏,王府台还算负责任,从府库拨了些钱来修。他本人还因剿匪有功,荣升秦凤经略安抚使,王夫人也很快跟着去了任上。
  周四娘子是后知后觉,她陪着王夫人在广云庵吃斋,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
  便是连平日最懂事的大女儿都道:“娘,您干嘛这么讨好那个王老夫人,把女儿们都丢下来不管?”
  周四娘子想这当然源于她曾经看过的书,这王府台别看现在只是个知府,但人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苟到最后还成为大相公了。况且再有便是王老夫人抬举她,她这次又接的全福人的活计就是人家介绍的。
  只不过王老夫人这一走,她的靠山也走了,简直是白干了,让女儿们对她这个母亲也是诸多怨言。
  那位纪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也没什么常过来的必要,只是两个姑娘的确是单独住有些危险,但钱都出了,她也只好亲自过来陪读了。
  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常了,连端午节前魏夫人母子都回来了,还送了两盆牡丹给锦娘。筠姐儿宁哥儿都恢复读书,锦娘也开始走动起来。
  不料对门甄家倒是出了件丑事,窦媛与锦娘道:“那杨姑娘偶然有一回被栾狗才见到了,他这一打听,知晓杨姑娘的爹不过是个主簿,又在千里之外做官。就起了些心思,先让我大嫂帮他提亲,为他续弦,大嫂娘家唯独这个弟弟,只她说,婆母决计不会反对。”
  “那姓栾的还不知死活,还买通了那杨姑娘身边的丫头,好在被我发现了,送了个春宫的绣囊。”
  锦娘咋舌,她知晓对门的栾氏因为守节,平日甄家上下对这嫂子很是敬重。所以,她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你婆婆是打发那栾大舅走,还是送走杨姑娘?”
  窦媛扶额:“我婆母想我处理呢。”
  锦娘冷笑:“这就怪了,她是长辈,该她拿决断的时候,怎么又找你来?这事儿你千万别应下。”
  原本这甄夫人可能见窦媛管家得当,后来又有亲戚相助,气焰高涨,故而把杨姑娘接进来制衡,当然也许只是同情表侄女也有可能。如今出了事情,竟然找窦媛解决。
  窦媛点头:“所以,我是来表嫂这里躲清静来了。”
  “那杨姑娘也真是命运多舛,但说起来她也快二十了,若不想嫁人,也不能总在人家家里住着。若是还想嫁人,那就是甄夫人的不是了。”锦娘摇头。
  窦媛道:“可不是,上次我说要不要找媒人,她们都视我为仇敌一般。”
  锦娘则道:“那栾大也该赶走,否则,现下他是对杨姑娘这般,将来你们也幸免于难。至于杨姑娘,恐怕为了平息你嫂嫂的心情,她也要走。”
  这就是锦娘觉得女子嫁或者不嫁都可以,但你必须是依靠自己,若自己无法单独生存,靠别人是很难存活的。
  窦媛抚掌:“表嫂说的太对了。”
  “来吃一盏茶,明儿天儿好了,把洛姐儿抱过来玩。”锦娘笑道。
  窦媛颔首,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进了二门,见到杨姑娘,她勾了勾唇。明明知道甄二郎已经成婚了,还说什么“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正好那个栾大赌鬼一个,她只稍稍透露杨氏嫁妆丰厚,栾大就上杆子要娶。
  可若这个时候杨氏搬出去倒也罢了,她也给了机会了,偏偏她还是不知死活,还继续住着,连她暗示了,她也不接茬。这就怪不得她揭穿了,如今这两个品行不端的,都得给我滚。即便甄二郎将来知晓,也会嫌弃她被栾大那种人看上,男人的心理她太了解了。
  只不过,她不能在表嫂这里说的太露骨,表嫂虽然精明,但是手善。像之前那个如烟,若是她,可能根本就不会让她进门,那叫引狼入室。
  甄家很快也处理了此事,栾氏给了兄弟一笔钱,让他出去住,至于杨姑娘,甄夫人果然怕栾氏觉得不平,当机立断帮她许了一门亲事,嫁到清平县一富户做续弦。
  倒不是甄夫人故意不帮她找好的,一来她父亲四十多岁才中进士,年近五旬才候补到官,二来她家中只能凑十个箱子的嫁妆,甄夫人顶多送那么几抬也不会再多了。况且又出了栾大的事情,人家若打听出来她的名声也不好。
  锦娘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正在把那些上等尺头归置好,品相稍微差点的可以走礼送人,再有晦暗些的首饰重新炸了一下,有适合筠姐儿戴的,她便让女儿登记造册写下来。
  “你可以不别着钥匙,让下人帮你管,但你自己有些什么物件儿,自己要心知肚明,知道么?这一对金钗可是够市井人家过一年的日子了,手不能散漫,要爱惜财务。”锦娘道。
  筠姐儿点头:“女儿知晓了。”
  她还知晓米粮多少钱一斗,开铺子要交商税多少,过年的年货何时开始准备,账本怎么看。但是这些就不和学里的姐妹们谈论了,娘跟她说在哪里就说哪里的话,在学里就谈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在家里自己心里要有一本账。
  锦娘又问起她们学里的事情:“我听说纪大姑娘已经不来了吗?”
  “是啊,她定亲了,就不好再出来。纪二姑娘和三姑娘倒是都日日来读书,只不过她们俩也都是混日子的,我一个月没去学里很轻松就赶上了。”筠姐儿笑道。
  锦娘摸了摸女儿的头:“那是因为你的学习习惯好,虽然没有去学里,但在家里自学温习。”
  这是从小就教导的,专心致志完成功课,再温书,之后才能去玩。
  否则拖拖拉拉半天,功课一点儿也没写好。
  不过,筠姐儿道:“孙家大姐儿倒是很用功,比纪家姐妹用功多了,我们常常说她是要考状元去的。”
  “那敢情好,你们女学你追我赶的读书正好了。”锦娘一直觉得良性竞争很好。
  筠姐儿摇头:“但是她不参加马球,也不怎么骑马,一开始骑我和纪二娘的马,现在是直接不参加了。”
  锦娘不懂:“这是为何?”
  “因为她上次摔了,所以就不愿意骑马。”筠姐儿摊手。
  锦娘自己也不会打马球,但那是因为她的确没这个条件,毕竟以前没学过。以她这个年纪能骑驴、学习打捶丸,投壶 、打双陆就已经是不容易。所以,女儿学骑马,一开始也怕摔,锦娘就就让蒋羡专门花几天的功夫教会她先骑马再打马球,毕竟在学里给她们学的时间有限。
  可直接就不学了,日后若是在汴京,恐怕很难融入。
  但这些也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因为钱娘子也要调任了,她家相公调任蔡州任通判。钱娘子算是她到这里快两年,关系一直不错的人,没想到她也要离开了。
  锦娘送了程仪过去,看钱家正收拾行李,很是不舍:“我来大名府都是钱姐姐带着我 ,如今你这一走,我都不知道去哪儿作耍子了。”
  钱娘子倒是洒脱的道:“千山万水,总是有相逢的时刻。大名府也算是物阜民丰,你们在这儿且还有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也是,那钱姐姐保重。”锦娘握了握她的手,见她这里忙碌着,才离开。
  钱娘子等锦娘离开之后,才看她送的程仪,竟然颇厚,三十贯银钱,两匹浙绢,腊肉六条、茶饼六块。
  她看了看门口,欣慰一笑。
  等送走钱娘子,也迎来锦娘三十一岁的生辰,早上起来她还有些新奇的感觉。原来过了三十岁是这样的感觉,除非身体上会有些变化,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比如现在就无法熬夜了,以前熬一晚上,白天还挺精神的。现在熬夜,白天浑身疼,有时候还想呕。再有就是以前但凡少吃点,第二天就会瘦点,现下若是吃多了,就很难瘦。她之前为了减肥,瘦下来胸口和腿上还有细细的肥胖裂纹,她可不想再忽胖忽瘦了。
  莫说是她,便是蒋羡这个年纪都容易发福,过年蒋羡的腰粗了一圈,锦娘给他做的袍褂都有点绑身上了,他是赶紧减了饮食,如今夫妻二人约定一个月才放纵一次。
  “娘子,这是我送给你的。”蒋羡拿了个长盒子过来。
  锦娘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根金步摇,簪脚上装饰莲纹,簪头有颤颤巍巍的六朵水仙花。她笑道“真好看。”这一根重四两,恐怕也得二十几两银子。
  “这是我用润笔费帮你买的。”蒋羡赶紧添了一句。
  锦娘看他吓的这样,忙道:“你不解释我也不会问你。总之,多谢你了。”
  蒋羡这才道:“娘子,我帮你戴上吧。”
  夫妻二人妆办了一场,底下人也各自有孝敬,阿盈送了两方销金帕子,习秋送的是绒线丝线各六缕,方妈妈送的是寿桃两盒、果子六碟,至于青蓉娇杏她们也各自奉送针线鞋面等等。
  连筠姐儿和宁哥儿这里也都有礼物,筠姐儿自己制的线香,宁哥儿则送的自己写的《游子吟》。
  锦娘晚上多添了几道菜,三十一岁的生辰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筠姐儿她们女学休息,甄家请本府闺秀们都去打马球,魏家女学的姑娘们都得了一张贴子,锦娘则送了女儿过去。
  纪夫人也去请周四娘子 ,说是准备大家道过去,周四娘子却不知晓此事,还回去问长女:“怎么有马球会,你们不同我说?”
  孙大姑娘提起马球就心有余悸:“我们去的时候,她们人人都已经会打了,就我们不会,我还没有马。好容易借蒋大姐儿和纪二姐儿的马骑,还掉下来了,女儿就不愿意骑了。”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周四娘子懊恼的很。
  孙二姑娘插嘴:“您那时候还在馆陶呢,怎么知道这些呢?”
  孙家一直没有分家,她们夫妻在富阳县做主簿时,因为刚做官,听长辈的,不敢行差踏错,手头自然是有些紧的。如今王老夫人离开,人走茶凉,她没有王老夫人直接指定人家,也做不成全福人。好在馆陶县当官都暗中有商人送干股,听闻是约定俗成的,她们夫妻手头这才宽绰些。
  如此,倒是忽略了女儿。
  “你不去打马球,总可以去看看,京里的千金们可是都会的。”周四娘子希望女儿能够精通这些。他知道丈夫也同意女儿学这些,并非是丈夫多么开明,他是想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而她利用丈夫这一点也争取培养女儿。
  孙大姑娘素来懂事,这才同意。
  小姑娘们能够下场的都下场了,锦娘她们这些大人便在卷棚底下坐着,喝着饮子。如今钱娘子走了,纪夫人欢喜的很,锦娘她们这些和钱娘子交好的人倒是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在锦娘和甄、魏两家交好,她也不敢太过分。
  又听甄夫人道:“听闻邬娘子的娘家伯父升任了枢密院承旨,这可是管着升迁的官呢。”
  纪夫人笑道:“是吗?真没想到呢。”
  锦娘对她后知后觉都觉得悲哀,王老夫人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你们这些跟她混的人呢?将来邬娘子若是在她伯父面前说几句话,升迁可就难了。
  除非你格外出色,否则若是履历都差不多,人家凭什么选你?如此,她倒是记着钱娘子的话,别人的家务事少掺和,便是窦媛那里,若非是必要,她都不会说太多。
  周四娘子坐在后排,听到不以为然,邬娘子伯父当着大官,怎么可能听内眷女子之间的事情判断选官。
  第一场马球赛结束,女孩子们都过来了,锦娘让丫头给筠姐儿递茶水,又道:“热不热?若是热就休息会儿。”
  “有点热,女儿只是擅长皮毛,魏家姐姐和纪家二姐姐才是个中好手呢。”筠姐儿灌了一大杯水才好些。
  虽说马球筠姐儿算不得十分擅长,但捶丸她却玩的很好,还赢了彩头,是一枚小青雀的银簪,锦娘帮女儿收好。
  看着意气风发的筠姐儿,周四娘子下了决心,却说这次马球会后,周四娘子特地提了不少水礼去拜访沈娘子,希望她们能够照料一下女儿,还另外买了两匹马,刚到手的二百两的干股利钱一下一半就没了。
  她家只是县令,馆陶并不富裕,干股一年二百两都拿的生怕人家发现。想起之前马球会前面坐着的锦娘,见她头戴水晶冠子,后面插着金水仙步摇,手上带着一对金钳柑的手镯,心想人家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呢?什么都敢贪。
  又说锦娘从马球会回来之后继续绣莲台观音,泰半都绣的差不多了,到七月的时候,正好观音像绣好了,她才舒了一口气。
  正好新任府台上任,这次来的却是老熟人韩效,韩效以中书舍人的身份兼大名府知府。这本来是上官又是熟人,锦娘自然是要备一份厚礼过去。
  阿盈接过礼单一看,上面写着芙蓉簟一席、茶饼六团、轻容纱两匹、汗巾子六方、一幅猪蹄、柑橘酒两坛,打发刘豆儿送了过去。
  刘大娘子在蒋羡中开封府府元之后,便和锦娘一直有往来,只不过以前这点交情,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也不能因为别人是熟人,就觉得人家一定好。
  夜里,锦娘就打听:“你和韩中书以前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你看他做官如何?”
  “你看他这个年纪就做到中书舍人判大名府,就知道做官肯定是不错的呀。我们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我总觉得他才气不如周二哥,性格也没有周二哥那般强,即便到现在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建树,什么主张,可升官却是最快的。”蒋羡也不知晓了。
  锦娘点头:“无论如何,咱们也不必让他帮扶什么,只要他如实写你的考评,如此也没什么求人的。只是……”
  蒋羡不懂:“只是什么……”
  “我是说以前你们是朋友,如今是上下级,对上级却要越恭谨越好。”锦娘也是提醒蒋羡,官场上可没什么朋友,以前当兄弟相处,现在可不能了。
  妻子说话自然是为了他好,蒋羡叹了一声。
  锦娘笑道:“其实这也是好事儿,你想韩中书咱们好歹还认得,若是来个不认识的,更不好。”
  她是百般安抚丈夫,一直到最后二人都昏昏欲睡。
  次日,蒋羡醒来时,见到锦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好笑道:“娘子,你昨日把我的耳朵都快说穿了,怎么今日醒来不找我说话了?”
  锦娘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我只是眼睛睁着,其实是睡着的。”
  蒋羡更是捧腹大笑,闹着要亲她,锦娘捂住自己的嘴:“还没洗漱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夫妻这几年孩子都不必带了,感情越来越好,经常都有些特别幼稚的举动。
  又说这刘大娘子虽然年轻,但是原本就是官家千金,出身显赫,她是刘计相之女,昭文相公的侄女,官场套路门儿清。
  为了保持上官的公平,私下派人送给锦娘汴京绢花和土产一份,明面上并不相见。
  等一个月之后,才说宅子建好,请府衙属官夫人过去吃一杯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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