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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丫鬟 第20节

  大姑娘担忧道:“您不怕爹爹怨怼您吗?”
  蒋氏咬牙道:“我等了这么些年,等你哥哥终于成婚了,你的亲事也定下了,我该忍的也忍够了,等你们姐妹出阁,我就不必看他眼色了。”
  第29章
  陈娘子到针线房也有些着急, 锦娘见状忙道:“您也不必着急,咱们先把要做的写下来,再一一分派不就成了, 若实在是做不完的, 只能让外头的绣匠也承接一些过去。”
  “都请了咱们来,怎么可能还去外头请,那她出的钱可不是白费了?咱们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 到时候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就不好了。”陈娘子叹气。
  锦娘知晓陈娘子的意思, 她们若是做成这一单,将来去别的人家做, 身价就翻倍了,所以陈娘子要精益求精不能出岔子, 但大姑娘的婚事在两年之后, 要绣的太多了, 恐怕是做的不够好,打不响名头。
  可是,锦娘疑惑:“也不就是些被单褥子帐子吗?那些我们几个分一分就好了啊?”
  方巧莲也赞同:“是啊。”
  “你们还是小姑娘, 并不知晓要绣的东西何其之多, 新娘子就要专门绣她的嫁衣、盖头、喜鞋,还有大婚后几日要穿的衣裳,绣鞋也要几套。新房的帐子、挂帘、绣花的被面、床罩、椅披、桌围、枕巾套、桌帘。给男方长辈和平辈的礼物,扇套、荷包、烟袋,鞋袜, 女方长辈的礼物, 靶镜的套子、粉扑、油拓,荷包,还有打赏对方下人的头巾、汗巾、荷包、鞋面、粉扑、油拓, 你们说多不多?”陈娘子一口气全部说出来了。
  锦娘&方巧莲&秦霜儿:……
  见大家听的目瞪口呆,陈娘子看向她们:“所以,你们知道我的为难了吧?”
  锦娘定了定神,抬眸道:“与其咱们担心抱怨,不如一样一样来,就比方咱们先把新娘子的嫁衣、盖头以及新婚的衣裳做完,才开始做帐子挂帘这些。若有哪一项实在是做不完,就找外头的人做全套的,总不至于绣的七零八落,到时候不好收场。”
  就比方到最后绣梅兰竹菊,独独菊花荷包没绣完,送上去又不是一套,功夫也费了,还得再去外头买,又费钱。
  陈娘子抿唇:“嫁衣那些你们还帮不上忙。”她始终还是留一手的,绣嫁衣是她的绝活,非衣钵传人肯定不会教给外人。
  “新娘的嫁衣、盖头、喜鞋还有她的衣裳都由我做,至于其余的,我来给你们分一分,现下当务之急先做喜帐,等会儿你们先去把床量了,你们一人做一顶纱的,一顶罗的,一顶绢的,先把这些做完了,再开始做被面。”陈娘子道。
  锦娘舒了一口气,她去库房看了一些纱,选了一匹水蓝色冰梅纹的,一匹正红色罗产子牡丹纹织锦的,还有挑了一匹花鸟纹绢。
  陈娘子先教她们怎么丈量床,怎么裁剪帐子,锦娘先做好笔记,才开始裁剪。
  中间有不懂的,陈娘子都会指点一二,锦娘正如火如荼的做着,私活她都不接了,现在正是学手艺的时候,若是做的好,将来自己的手艺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一份活计。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得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秦霜儿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悄悄找上春兰,主动要替大姑娘绣物件儿,也因为如此,锦娘她们提前交了帐子,领了被面的活计,她还在做帐子。
  “巧莲,你的被面准备做什么啊?咱们可别做重复了。”锦娘笑。
  方巧莲道:“绣我最拿手的龙凤被啊,这肯定是要绣的,就是可能要绣几个月,非一时之功。嗳,你呢?”
  锦娘笑道:“我当然也是我最擅长的花开富贵的牡丹花啊。”
  被面和衣裳不同,被面要绣大片的,非常耗费功夫。
  再看秦霜儿,帐子都还没做完,锦娘摇摇头,这人现在熬夜简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比她还严重。
  绣被面这段时日,锦娘也逐步成绣小片花,到整块绣,如何布局如何铺满,这是她头一次尝试,万事开头难。
  这个被面从三月绣到了六月,锦娘连自己十四岁的生辰也懒得再过,更别提堂姐喊她家去用饭了,她把绣好的被面写上签子交给陈娘子那里。
  陈娘子检查了一遍,忍不住点头:“不错,绣工精湛,就是布局太局促了些,下一个被面你准备绣什么?”
  “还未曾想好。”锦娘摇头。
  “不打紧,我来先教你怎么做喜被。”陈娘子放下手中活计道。
  锦娘观摩了一遍,又学着缝了一遍,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是半路出家,不似秦霜儿和方巧莲本身就会做。
  学会了之后,听外院的婆子进来道:“锦娘姑娘,你家中姐姐刚刚分娩,说是让你去参加洗三。”
  陈娘子听说了,赶紧道:“锦娘,你去吧,你头一个完成的,正好也想想下一个被面做什么。”
  如此,锦娘也去找绿缨告假,毕竟没有牌子也无法出门,谁知被蒋氏听到了,不但许了她的假,还笑道:“你们这些日子十分辛苦,想必也没空置办洗三礼。”
  蒋氏就很喜欢锦娘,觉得她生的胖胖墩墩,干活又勤勉,十分内秀,所以对她很赞赏。
  “大夫人,您真是慧眼如炬,我不知道洗三要送什么?原本之前还能拿尺头送去,今年又送了些家去,奴婢想去街上看看。”锦娘挠挠头。
  蒋氏往后一仰:“你小姑娘家家的,能知道才怪了,也不必去街上买那些成色不好的。给孩子洗三啊,娘家人要用银盆、铜盆或者彩绘图案的盆子,盛放栗杆,上面用好看的头巾盖着,还要放用绢扎成的五男二女的小人偶。不过你是亲戚,是参加洗三的,只管带些干果彩钱去就成。绿缨,拿两块银珽赏锦娘,让她开心些去她姐姐家。”
  锦娘忙磕头道谢。
  她还是头一次得到银铤的打赏,这银铤大些的有五十两、四十两以及二十两的,如今她得到的是一块五两的小银珽,这应该是年节下赏人的。
  这些银珽她贴身藏着,又去银楼花二百文买了一对五钱重的银脚镯,小小的还挂着铃铛,她用一块香云纱的汗巾子包住,打算给小外甥做洗三礼。
  堂姐荣娘是个热情热心又不矫情还漂亮的小媳妇,住在这里也不过一年多,竟然左邻右舍都处的跟一家子似的。锦娘这个堂妹反倒是成了外人,她其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荣娘屡次请她过来,但她真的过来了,好像待遇也一般。
  “大姐,这是我为外甥准备的一点小礼物,可千万别嫌弃。”锦娘笑道。
  荣娘正坐月子,靠在引枕上把汗巾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这是脚镯吗?”
  “是啊,如今那府里事情多的很,我昼夜不停的干活,也没空专门买什么,也不值当什么钱。”锦娘笑道。
  荣娘此时想必是很幸福的,她拍了拍在身旁的儿子,笑眯眯的道:“日后什么都别带,空着手来就行,你呀,和你姐夫似的,都拼命的干活儿,这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别太劳累了。”
  锦娘摇头:“大姐姐,现在正是学手艺的时候,我不能懈怠啊,一旦停下来,就生疏了。”
  刺绣就跟前世写作似的,一段时间好像没有变化,但是时日一长,你的作品就会连你自己都看不下去,她现在还没有到财富自由的地步。
  “罢罢罢,我一句话倒是惹出你这么些。”荣娘也不愿意提这些大家有争议的话题。
  锦娘也借坡下驴:“是啊,咱们说些轻松点的,哥儿有名字没有?”
  荣娘幸福的笑道:“他爹正在翻书呢,还未翻出来,我们现下就宝儿的胡乱叫着。”
  她们说话的时候,邻居朋友们都逐渐散去,锦娘摸了摸小婴儿的头,她并不敢很大力气,总觉得他们的脸都跟蒸熟了的桃子似的。
  姐妹二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荣娘小声道:“锦娘,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考虑的?你爹娘都不在身边,你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可得要自己上点心。”
  锦娘在现代虽然并非独身主义者,但对事业的执着绝对是大于所谓的爱情婚姻,如今在古代,也是一样,她只好假装害羞道:“也没什么,明年我的佣期就到了,将来回到爹娘身边此事才能做打算,总不能嫁给同样的奴才吧。”
  “听你这么一说才知晓你的心气高。”荣娘握着她的手道。
  和刚来的时候不同,荣娘她们住的地方已经看起来条件不错了,只不过,她和锦娘抱怨道:“你姐夫也太忙了,今儿是你外甥的洗三,等会儿还得上门替人瞧病。有时候夜半还要从床上起来出去,还好,我们家里现在请了两个下人,我倒是轻松许多。”
  锦娘不知怎么,想起她那位有些高傲的姐夫,忍不住劝着荣娘:“姐姐,我以前听大伯娘说你很无论是烧菜还是制胭脂都是很有天赋的,既然有人帮你带孩子,等你好了,将来让姐夫替你开一间铺子。”
  “你呀,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在汴京随便恁个铺子,一个月就七八贯的,我若做生意,怕是本钱都赚不回来,况且若是开铺子,就会把人困在那里,我可坐不住。”荣娘赶紧摆手。
  锦娘也就不劝了,只是笑道:“你说的也是。”
  荣娘又有些坦然,又有些得意道:“其实这些不必你操心,你姐夫之前医过一个病人,人家家里是开米粮的,我们湖广产粮食,正好我又认得几位同乡,因此从中撮合她们认识,抽取一些佣金。”
  锦娘脸一红:“是我太好为人师了。”
  其实她并不嫉妒荣娘,只不过是她自己毕竟上进,从来信奉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的好事,人的容貌运气都只是一时的红利,唯有自己赚到手里的,自己经历过的,那才是属于自己的。
  可现在她知晓自己若总是这般,是不行的,毕竟现在的荣娘,丈夫能干,她自己更是人缘好,还生下了儿子,兴许她就是那个幸运儿,可以一辈子都活在丈夫的宠爱之下。
  洗三的时候,大家都围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铜盆里放东西,锦娘看了看,有葱、有铜钱,锦娘把一对银脚镯扔了进去,竟然是这里面最贵重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她对孩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以至于回到针线房中,四儿巧莲她们问起婴儿,锦娘只说:“就那样小小的,脸红红的,我怕听到哭声,不知怎么,一听到哭声就心烦。”
  素来稳重的陈娘子哈哈大笑:“你们这是小姑娘说的话呢,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的,听孩子哭声就捂着耳朵,听人炫耀孩子就觉得烦,可等着自己有孩子了,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好。”
  大家也听的直笑,现在在锦娘的计划中,等一年之后回到江陵,让蜀绣阁替她涨月钱,再寻一门妥当的亲事,如此平平淡淡也是一辈子了。
  有了这件事情的调剂,做针线的日子也就不那么枯燥乏味了,她们现下只一味的做大姑娘的嫁妆,旁的都不必做。
  然而七月半才过去不久,周家又有另一件喜事,二姑娘周慧慧定下了亲事,定亲的人选便是曾任江陵知府,现任扬州知府的姨母家的三表兄,也就是何三公子。
  据有人说何知府之所以能从江陵调到扬州那样富庶的地方,就是因为有了这门好姻亲,但是听说二姑娘不是很满意,因为她“病”了,兰雪那里正煎着药呢。
  锦娘习以为常的在她的茶房坐下,兰雪怒了怒嘴:“瞧,我这里都是药味儿。”
  “二姑娘这个当口怎么病了?”锦娘不解。
  说实在的,以她外人的眼光看,这位二姑娘的性情不是谁都能消受的,大姑娘可以压抑自己的本性,可以更圆融,不露声色的和众人相处,但二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宋朝原本就流行中表之亲成婚,这桩婚事其实很妥当,何三公子才学也不错,又是亲戚,蒋氏这才是真的知晓自己女儿的性情,所以特地挑选的。
  兰雪笑道:“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不懂呢,姐姐嫁宰相家,妹妹只嫁知府家,换你你也受不了啊?只不过这种事情也改变不了,何三公子还住咱们府上,若是被人家知道了,日子也不会好过啊。”
  这些事情本来和她们无关,可到底还是波及了,锦娘就被安排帮二姑娘新做一套衣裳。
  “为何是我?”锦娘现在绣被面已经游刃有余了,因为上一件的布局太想炫技,反而显得繁复,这次绣鸳鸯戏水的被面,她绣的愈发清新古朴雅致,莲叶何田田之下鸳鸯相傍。
  可虽然于她而言,时间上有富余,但锦娘也不愿意帮这位刁蛮的二姑娘做衣裳。
  陈娘子道:“听说是二姑娘点名让你去。”
  锦娘为难道:“上次二姑娘说我做的衣裳不好,我担心我做的衣裳,并不合她的心意。”
  可陈娘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没法子,她指定要你,大夫人疼她的女儿,咱们给人家做工的,还不是听上头的,你别多话就是。”
  “嗯。”锦娘深吸一口气,拿着尺子和花样过去。
  又说二姑娘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只是看起来怏怏不乐,锦娘尽量笑着道:“二姑娘,奴婢先帮您量尺,然后您想做一身什么衣裳,只管与我说,我画出来给您看,您同意了,我就开始去库房找布出来做。”
  兴许是连连打击,二姑娘看锦娘笑容满面,神采奕奕的要为她做衣裳,心里是舒坦了些,但眼皮都没掀一下,无精打采道:“随便做一身就好。”
  若听到随便,那就不能真的随便,锦娘道:“如今快中秋了,奴婢看做一件正红色轻软的缎子,外头罩一层薄纱,如此就有一种‘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朦胧之感,若是绣桂花玉兔,二姑娘看如何?”
  方才说随便,现在听说玉兔,赶紧坐了起来:“玉兔不好,桂花还成。”
  “若单单绣桂花未免太过单薄,您看您还有没有想绣的?”锦娘问了一句。
  却见二姑娘竖起眉头:“放肆,我说玉兔不好就是不好。”
  “是,您说的是。”锦娘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二姑娘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你会画吗?你先画个我瞧瞧。”
  锦娘点头:“好,奴婢今儿就在您这里画,夜里再去做喜被,那请问您要做什么颜色的衣裳呢?”
  别她画了半天,等会儿这二姑娘又不要了。
  “自然是红色,还有什么颜色,你怎么这般蠢笨,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二姑娘发泄着。
  二姑娘身边的人也是幸灾乐祸,还有人道:“要我说你也少吃些,人长的痴肥,记性也不好了。”
  “死奴才,先在我房里跪几个时辰再出去。”二姑娘看着她就心烦。
  锦娘木着脸跪下去并不出声,因为她知道这位二姑娘内心不快要抒发出来,就是蒋氏听到也觉得是女儿不痛快,不可能为她作主的,可她不可能不报复回去。
  她发誓绝对会报复回去,即便她是个小人物,不可能真的任人欺凌。即便一时无法报仇雪恨,之后也定然不会饶过她。
  跪在地上的时候,锦娘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鸳鸯锦被如何绣,还有下一次是不是继续绣蜀葵,蜀葵仿佛她才绣过一次,其实蜀葵也是蜀绣很重要的花,可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她母亲,若是母亲知晓她被如此捉弄惩罚,肯定会跳起来骂人的。
  二姑娘房里的人端茶倒水跑腿的,走来走去,有的人还嫌弃她碍事,用脚踢开她,还“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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