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芳菲 第175节
如今,她看着卫轻蓝,想起这一桩事儿来,一时间又气又怒,“但你做的也太过了。拿自己信誉开玩笑,你的品行信誉,是能开玩笑的吗?简直胡闹!”
“师叔息怒。”卫轻蓝神色不见半丝后悔,“我既然做出了,自然便会承担后果。席季礼脾性如何,我虽不能看透十分,但自从见第一面,我便知道,我若想娶江师妹,他便是我最要费心处理的阻碍。”
于从容一时间不知该夸他未雨绸缪算计的如此早,还是该骂他拿自己品行信誉开玩笑,用如此手段,若被人传扬出去,会如何评价他?
她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江离声在一旁小声说:“于师叔,您消气,若是被人知道,我就说是我非要缠着卫师兄,让他娶我,是我逼迫他说谎的……”
“胡来!”于从容更气,“这不关你的事儿,明明是他自己,岂能赖你身上?让你为他担责,他还是个男人吗?”
江离声连忙说:“我名声坏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没有负担的。”
于从容伸手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江离声伸手给她顺气,“人名声太好,有时候的确是负累,卫师兄的名声就是太好了,才会有这个麻烦。不像我,我就没有。我没品没信,胡闹贪玩,爱闯祸,屡教不改,劣性难训,总之,我这些年干的坏事儿太多,以后干出什么坏事儿,大家都不稀奇……”
“你还说!”于从容更气了,“他说谎,你竟然还帮他打掩护,连我都信了。他卫轻蓝有什么脸要你一个小姑娘这么纵着他胡来?他年长你几个月,被你喊一声卫师兄,他不给师妹树立榜样也就罢了,如何能再教坏你?”
江离声提醒她,“不是卫师兄教坏我,是我拐带坏了卫师兄吧?没与我在一起前,他也不这样啊。”
于从容气得噎住,“他以前也是这个德行,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
江离声愕住。
于从容对卫轻蓝竖起眉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但你以前,比如今还好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至少没犯大错,不会让人知晓?不会在人前,暴露你的本性。看看你如今?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席季礼,竟然如此荒谬说这么容易戳破的弥天大谎。”
江离声见劝说不住,她越说,于从容越气,索性不言声了,看向卫轻蓝。
卫轻蓝被骂了,却不见半丝羞愧,“是,师叔,但我从没说过,我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别人如何评价,我并不在意,以前会隐藏,是不想麻烦。如今,我认定江师妹,无论是谁,都不能阻碍我,她只能是我的人。”
江离声:“……”
她就说,第一次见他时,跟在医堂见他时,怎么那么不同?那时她就怀疑,卫师兄怕是跟传言不一样,一点儿也不冷清疏离淡薄,那闲适、懒散、漫不经心的神态,她当时没好比较,若认真比较的话,便会想到,他反而比她,更像她师父的徒弟。
她师父无人时,跟他差不多模样。
第341章 失策
自从医堂之后,她便发现了,他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在她面前一个样,在昆仑弟子面前一个样。
江离声想起,在奇山秘境时,遇到祝文茵,那时他区别对待的十分明显,哪怕是同门师姐弟,祝文茵也没得他一个笑脸。她与他在一起相处时,祝文茵那睁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她至今也忘不了。
后来,还有许多人,陆少凌等。
大约是这些年,他在人前的形象已固定,才会让他们都觉得,他因为她变了。
如今,于师叔说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她想着,医堂的应堂主,应宗玉怕是更知道。
而自小教导他的秦宗主,想必比其余人还更知道自己徒弟是个什么脾性。
她这么一想,顿时放心了大半,这么说来,秦宗主应该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赖她身上了。毕竟,自己徒弟什么样儿,他做师父的,应该更了解。
说实话,若不是他逼她答应,她就算暗暗对他动了心思,也没那个胆子出手啊。
于从容被气的无言以对,恼怒地瞪着卫轻蓝,“所以,你这是要把自己品性有缺宣扬的天下皆知?我昆仑颜面何在?”
卫轻蓝叹气,不敢说他不在乎昆仑颜面,怕于从容炸毛,不等玉无尘砍他,她便气的挥剑了,只道:“所以,我才要去清虚,求得玉师叔原谅,替我圆了这个谎。”
于从容噎住。
江离声顿时对卫轻蓝刮目相看,“哦哦哦,卫师兄,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其实,论起来,她缺点比他多多了,撒谎的事儿,比起她从小到大做的那些招人恨的事儿,不算什么。她只想着师父会砍了他,却没想到,师父可以帮他圆谎。
卫轻蓝点她额头,“若我早识得你,席季礼连你的身边都靠近不了。”
江离声:“……”
这么霸道的嘛。
于从容深吸气,“玉宗主凭什么帮你?”
卫轻蓝扭头问江离声,“你来告诉于师叔,玉师叔凭什么帮我。”
江离声懂他的意思,硬着头皮跟于从容说:“于师叔,是我先答应卫师兄的,我师父若是不答应,我只能跟着卫师兄一起,让他用剑砍死了。”
于从容:“……”
原来是打着搞威胁的主意。
她伸手指着卫轻蓝,“你怎么能仗着玉宗主爱护徒弟,便由着你威胁他?真是……真是可恨的很。”
卫轻蓝无奈,“这也怨不得我,我只知道,非常时,行非常事。只要能更有效地解决江师妹身上缠人的麻烦,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于从容手指发颤,“昆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卫轻蓝自有话说,“所以,我一早就跟师父和师叔们说过,别把昆仑的重担,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会一个人担负整个昆仑,该我担的责任,我会担,但不该我担的,我不担。”
于从容噎住。
江离声眼睛眨了又眨,见于从容被卫轻蓝话语堵住,明明气的不行,但拿他没办法。她悄悄给二人倒茶,“于师叔、卫师兄,口渴了吧?喝茶、喝茶。”
于从容喝不下去,“行,既然你这么能耐,你就祈祷玉宗主不砍死你吧!”
她是半刻也待不住了,起身,拂袖而去。
江离声看着于从容气冲冲离开,唏嘘,扯卫轻蓝衣袖,“卫师兄,你也太会气人了。于师叔脾气多好啊,对你也足够爱护了,对你比对她的徒弟陆师兄都好,看你把她给气的,估计要一个月都缓不过劲。”
卫轻蓝看着她,“若是我不将她气走,她如何跟我师父交待?”
江离声:“……”
这么能算计,她真是为她的未来担忧,毕竟,未来跟他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人是她啊。
她捧起茶,“哎,卫师兄,我是不是该祈祷一下自己,以后一定要乖些,听你话,否则,你指不定用什么手段收拾我?”
卫轻蓝伸手勾了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闻言浅笑,“只要你不主动招别的男人,我对你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江离声坚决摇头,“我肯定不啊。”
招惹了这么一个,已经足够她吃不消了。若是早知道去昆仑一趟,会遇到他,与他纠缠这么深,纠缠到把她自己赔了进来,她那时被传送卷轴送到山下时,该扭头就跑,打死不进昆仑山门的啊。
真是失策!
于从容回到自己住处,冷静不下来,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立马告诉宗主的好,毕竟,是他的徒弟,他还是自己管吧,她实在管不了。
她给秦封行传讯,“宗主,您可知道,轻蓝竟然在昆仑和清虚弟子们面前扯谎,说玉宗主已经答应了他与江离声的婚事儿,连我都信以为真了。原来我方才见了他才得知,他告诉我是在说谎,目的是为了一见面就对情敌打击个措手不及,击退情敌。”
秦封行此时已吩咐众人散了,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的徒弟和玉无尘的徒弟要在一起,这是清虚和昆仑联姻,太乙裴檀意那里,怕是该紧张了。本来一直以来,就有昆仑、清虚、太乙的说法。万年来,这个排名一直未变。直到昆仑出了个卫轻蓝,太乙出了个叶星辞,清虚出了个江离声,才让太乙这十八年来,隐隐压过清虚,成为第二大仙门。
但如今,他的好徒弟竟然要娶玉无尘的好徒弟,昆仑、清虚一旦联姻,甩开了太乙,裴檀意岂不是要炸?本来三大宗门鼎立,如今昆仑、清虚打破这牢固的三方关系,太乙岂能坐得住?
他头疼地看着传讯牌,他给玉无尘发出讯息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都答应了,还来对他兴师问罪做什么?但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玉无尘至今没回复,他正要收起传讯牌,便看到了于从容的传讯。
一瞬间,秦封行差点儿气懵过去。
好徒弟,真是他的好徒弟!气死他算了!
他怎么没想到,他还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他可真敢。
第342章 情爱有毒
秦封行拿着传讯牌的手发抖。
很是怀疑自己,他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徒弟,这混账是以前就这样,还是跟清虚那小丫头学坏了?
仔细一想,好像他以前也这么气过他,除了不周神域那一回,还有一回,他很小的时候,就自己跑进了剑冢,差点儿被里面的万剑砍死,若不是他察觉不对,及时赶到,他小命在那一回就没了。后来他骂他,他还理直气壮说什么大道修行,本就突破生死。
后来,他小小年纪,更是一年有大半年不在昆仑山上修行,而是在外历练。因为他不再亲眼瞧见他有多危险,所以,也就由了他。
如今想来,他还是纵容他太过。就应该在他更小的时候,第一次闯进剑冢时,让他涨涨教训,兴许也不会长成如今这般,行事随心,连他也约束不住。
于从容又传讯,“宗主,您的徒弟,还是您自己管吧!我是说不听。他说要跟随江离声去清虚,求得玉宗主原谅,争取能让玉宗主替他圆了这个谎。暂时先不回昆仑了。”
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他的脾性,您也了解,我是弄不回他。除非您亲自来逮人。”
秦封行气的眼前发黑,“他以前,虽然是有些随性而为,但也不像如今这般。你说,他是不是被江离声那小丫头带坏的?我是不是该找玉无尘算账?”
于从容很是无语,“宗主,这件事情出了后,江离声那小丫头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她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名声不好许久,也不差多一桩少一桩。但我看的清楚,也问的清楚,这事儿是轻蓝一个人的主意,就是为了击退情敌。您觉得,您好意思找玉宗主算账吗?”
秦封行气的几乎拿不稳传讯牌,“什么情敌?”
“就是席季礼,楚沥青楚师兄的徒弟,是清虚新一代弟子中,最有潜力的弟子。医剑双修,一人有两个师父,同时也是厉书铭厉师兄的徒弟,他们二人,同时教导他,年纪小,却已是筑基中期,金丹指日可待,将来后来者居上也说不定。毕竟天赋的确好。轻蓝对他,很是忌惮,当然,这忌惮不是说修为,而是他对江离声从小就有心,据我所知,几次三番请楚师兄为他向宗主提亲,最早的一次,是几年前。轻蓝如今出此下策,也是看出他性子执拗,怕是会纠缠江离声不放,才想尽快彻底断掉他的心思。”
秦封行:“……”
卫轻蓝从小到大,忌惮过谁?让他如此忌惮,这个席季礼,看来真是个人物。
但他觉得,这个理由更让他生气了,他怒道:“但他元婴了,会怕一个筑基?出息呢?”
于从容无奈,再次提醒,“宗主,我说的不是修为,若论修为,轻蓝自然不惧他。是席季礼与江离声那小丫头,自小青梅竹马。”
她叹气,“您该知道,横刀夺爱,这得不择手段。”
秦封行快气死了,“那他也不该,除非宗门倾覆,面临危难,值得他说谎,这等事情,岂能值得他说谎?再说情爱一事,谁准许他沾惹了?他应该做的,是一心向道。”
于从容此时冷静了不少,“宗主应该知道,情爱这事儿,不是你想不沾惹,便不沾惹的。情爱有毒。从上古神魔两界,到如今四界诸人诸事,有多少人为了情字昏头?”
秦封行气的拍桌子,“所以,你这是在为了那个混账说话?你也觉得他做的对?”
于从容叹气,“我没有觉得他做得对,我也被他气了个够呛。但您了解他的性子,他认定的事儿,天崩地裂,山海枯竭,怕是也不能让他回头。而江离声那小丫头,让人喜欢上,实在是太容易了。”
秦封行如今已气的肝疼,“今日我听了你们一堆人都说那小丫头的好话,她到底有什么好?让那个混账为她如此?我倒要看看。”
他道:“你们还要在云山城待多久?若无事,速速回来,我仔细找你问问。”
传讯牌说话,毕竟损耗灵力,也说不仔细分明。
于从容道:“我打算明日启程回宗门。至于轻蓝,他打定主意,自然怕是不会更改。而且还说您朝令夕改。你说他不许带江离声回昆仑,转眼又反悔说带她。他说不学您。”
秦封行又气的心口抽痛,额头突突直跳,“他不回来就不回来。他若是回来,我还得把他绑了,送到玉无尘面前请罪,既然他自己乐意去清虚,便滚去,不用回来了。”
他气的不想认这个徒弟了。若不是怕被人笑话,他现在就想将他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