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第五百三十二章 女尊之云程万里40
“结果生产时还是出了意外，与歌生下的是双胞胎，但其中一个太过畸形根本养不活……”
在场众人第一次听说当年缘贵君怀的竟是双胎，二皇女万俟澜不可置信地瞪着母皇，却听她继续道：“与歌为了怀孕吃下的生女丸对身体损伤极大，朕不忍心他再为此事伤神，便瞒着他处理了畸形的死婴，并打发掉他身边的小侍。
“朕承认当时处理此事的手段太过粗糙，导致与歌生产后疑神疑鬼总以为有人要害他，也为之后种种矛盾埋下了隐患。
“那一年，与歌意外得知了死婴的秘密，他亲手将孩子的尸体挖出，选择引火自/焚……朕不知为何他要这般决绝，但你把与歌的死归咎在君后身上，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就因为一个十多年前死掉的畸形胎儿父亲会突然自杀？母皇，您觉得我会相信吗？”二皇女听罢后冷冷一笑，嘴角嘲讽的弧度倒是与女皇分外相似。
万俟寻一顿，她也明白这个理由很是牵强，可当年何与歌确实是在听闻死婴一事后自/焚的，总归不可能怪到君后身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氏此时出了声：“那是因为你不懂男人的心，尤其是一个深爱陛下多年、恍然醒悟后只觉得大梦一场的男人，那种爱恨交织的酸涩与延绵不绝的痛苦，也许只有一场大火才能焚尽。”
周氏的语调平静而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世人皆知的常识，而其间隐现的暗涌又似是剖开自己的内心、扒开腐烂的血肉，告诉所有人：“看，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俟寻神色僵硬地撇开头，不敢直视君后澄澈的双眼，周氏不急不缓道：“你的父亲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爱的轰轰烈烈又莽莽撞撞，是本宫这么多年来唯一羡慕过的男子。
“本宫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何与歌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而是被隐世高人收为入室弟子的名门公子，他不仅擅长制毒、武功也不弱，性格冷傲又有本事，否则即便陛下失忆也不会看上一个普通人。”
万俟寻闻言扭过头无奈地看向爱人，周氏却不理她继续道：“可惜错就错在他遇到了陛下，或者说，他晚一步遇到了陛下。何与歌进京后，因为很多琐碎的事情招来各方非议，他被一点点碾碎压扁……成了后来那个为爱成痴的男子。
“由于他修炼的内力阴寒，为了生孩子他不得不自废了武功；然而多年被阴寒之力占据身体，想要调养绝非一朝一夕，何与歌求女心切不惜吃下生女丸，进一步破坏了身体。
“这些都是他殿里的小侍汇报给本宫的，你可以骂本宫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何与歌走向末路，但本宫所说的每一句话皆非虚言，都有迹可循。
“常言道：父女连心。畸形儿的死亡本宫认为他是有所感应的，毕竟生下一个还是两个孩子没人能瞒过亲生父亲，可当所有人告诉他你只生了一个孩子时，这个父亲也许只有选择相信才不会那么痛苦。”
暮瑟听到这里不禁想，怪不得何与歌会疑神疑鬼，大概以为有人谋害或是偷走了孩子，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万俟寻肯定有不少仇敌，连她都绝口不提何与歌更不敢再问。
偌大的皇宫让这个男子恐惧又惶惑，只好催眠自己不知道另一个孩子的事，到最后怕是连自己都开始怀疑有没有‘另一个孩子’了。
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十余年，终是在挖出婴儿尸体的那一刻清醒过来，原来他自以为无私奉献的爱意带来的只有伤害！
为了争宠动辄打骂大女儿万俟澜、为了求女直接断送了小女儿的性命、为了强求不顾一切闯进礼教森严的京都、为了所谓爱情背叛师门迷失自我，他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
“本宫说这些你也许不信……”
“我一个字也不信！”二皇女万俟澜眼眶通红，狠狠地盯着周氏道：“父亲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而且你中了毒！对，你中了我父亲亲手所制的剧毒，你怎么解释？！”
“本宫正要说，何与歌去世后的第三年，陛下提出要将长歌殿的废墟改造成温房，本宫派了最亲近的侍从带人前去整理，结果拿回了一个外表焦黑的匣子。”
长歌殿焚毁后几乎什么也没留下，灭火后第一波进去清理的仆从只勉强找出些瓷器玉饰，陛下见此想到故人尸骨无存的惨状，便下令不再清理，任由坍塌的长歌殿荒废了三年。
这次找出的匣子虽外表漆黑但保存完好，匣子上的小锁也完好无损，侍从纳罕便带来给君后查看，他当着君后的面撬开小锁，从中取出一封书信，侍从谨慎，先是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才递给周氏。
“那是一封信。”周氏平静的神色终于动容了几分，他吸了口气道：“信纸上浸染了毒/药，触碰就会中毒，本宫和凌儿都中了毒！为了不让此事传出去，本宫只好……只好让凌儿先走一步。”
万俟澜似是抓到了把柄，立刻站起身怒斥道：“你骗人！如果你们主仆都中了毒，让他给你当药人试药也好过直接杀了，你肯定是做了什么龌龊事要杀人灭口！”
“君后？”这回连女皇也不由疑惑起来，“凌儿随你从闺中陪嫁过来，是你最亲近的人，你怎忍心让他毒发身亡？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信上可是写了什么？”
“那封信本宫带来了，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信上的毒/药还有没有用，你们且站远些看吧。”
周氏从怀中掏出一件油纸密封住的信封，纤细修长的手指一层层铺开，最后用白帕子隔着将信展开，却见发黄的信纸上用潦草的笔迹写满了一张纸，前半部分均是在剖析心事，有不少与周氏之前说的不谋而合。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女尊之云程万里41
暮瑟站在众人身后，凭借远超常人的五感清晰地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大半篇几乎都在剖析何与歌自身的心事，与君后周氏先前所述相通。
就在她暗自吐槽君后故弄玄虚早把遗书拿出来不就好了之时，暮瑟一眼望到最后那行字：“吾曾制过一盅毒，名为长相思，言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寻媖，与歌盼你年年月月，永不相忘。”
暮瑟分明听到几位大臣的抽气声，转身望去却只看到她们若无其事地垂下头，稍稍远离了书信所在的桌案，果然，书房内有两道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响起，不用猜都知道必然是万俟寻母女二人。
何与歌这是病娇啊，还是黑化了？居然为了在死后不被爱人忘怀，企图用‘长相思’绑住爱人的一生，让她每每在痛苦挣扎中对自己爱恨交织……
哦，这是想让爱人体会自己生前经历过的苦楚吧，没想到竟让情敌中了招。
周氏当年对万俟寻的爱并不比何与歌少，只是更深沉内敛，当他看到这样的书信时，一方面是对何与歌的共情和理解，一方面也不愿让陛下因一个逝去的人伤心为难，是以，他默默抗下了一切。
而当他做出决定后，追随他多年的仆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自裁了，因为忠仆相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那位仆从也许是对的，这个秘密终究还是揭开了，以一种最为难堪的方式摊开在差点反目成仇的皇家母女面前。
暮瑟其实能理解君后隐瞒中毒缘由的想法，如果他当时就坦白一切，除了让爱人更加心疼怜惜自己外，毫无益处，毕竟下毒人已逝，总不能牵连他留下的孩子。
从今往后，万俟寻每每看到夫君毒发总会想起那个逝去的男子，挫败痛恨愧疚……万般复杂的情绪会充斥她的脑海，再也忘不掉。
届时，万俟寻不用受剧毒之苦也达成了何与歌想要的目的，痛苦的唯有君后一人而已。
倒不如就彻底让那个男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周氏是个狠人呐！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暮瑟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事情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多年前尘封的旧案和隐秘已然揭开，近期为了复仇或是争储搞出的鬼神之事，陆陆续续折腾了整整一个月之久。
先是裕嘉侯媖中毒、长歌殿旧址闹鬼，君后当机立断称病引蛇出洞，同时也是在避嫌不贸然插手调查一事；
再来元宵节天降神雷辟中外郭城存放爆竹烟花的库房，那里一早有女皇派遣的暗卫清理周边环境，以防路人误入，这也是大火烧了一夜基本没有人员伤亡的原因。
本来事情到这里暮瑟和女皇就可以出手整治二皇女等人了，结果没想到火烧库房造成恐慌不是她们的目的，库房下埋藏的预言石碑才是！
这一手着实惊到了女皇，让她一度以为古代真有神算子或天雷警示，直到瞧见预言中将周氏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再结合预言里详细到京都哪里有地陷都有，女皇幡然醒悟：莫不是有人重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