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暮瑟半跪在地上,仰头直视着濮阳宏,一本正经地拍马屁道:“他们若是继承了父皇一丝半点的智谋和敢为人先的霸气,儿臣定当竭尽心力地辅佐效忠,绝无二话!”
  濮阳宏闻言稍稍舒缓了紧绷的神色,语气笃定道:“三位皇子年纪尚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担当大任,你无需多言。”
  “父皇,您还是太仁慈了。大弟虚岁二十有二、二弟明年就及弱冠,一个暴虐成性,一个贪欢好色,哪里是什么可培养的储君人选?三弟年方十三,看上去倒没什么大的缺陷又无外戚掣肘,可惜……”
  “可惜什么?”濮阳宏见暮瑟连连摇头,不禁试探道:“难道连同胞幺弟都不值得你倾力辅佐吗?”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这幺弟啊细究起来比朝午朝亥还不如。”暮瑟嗤笑道,“当初胡慎深那厮欺侮于我,这位幺弟不仅没有为胞姐讨回公道,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稚子无辜’让我收养那两个庶子女行善积德,呵!连一介出身寒门的白身都不敢得罪,甚至有意讨好巴结,您指望他敢去对抗世家?”
  濮阳宏眉头皱起,脸色阴沉下来,“你这是在怪朕当初没有为你做主?”
  门边已经被二人私密对话骇得快跪下的大总管孙闲呼吸一顿,皱起满脸的褶子暗道:真是一道送命题!而当他听到安国公主干脆地点头承认之时,直接就给跪下了,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父皇,在儿臣心中您先是父亲才是皇上,作为一个女儿受了委屈而没有得到父亲的安慰和帮助,心中会没有一丝怨怪吗?”暮瑟仍保持这半跪的姿势,捂住胸口真诚道:“儿臣自是怪过您的,也因此儿臣才更能理解您想要利用一切力量反制世家的决心!”
  “儿臣同样有这个决心,不但如此,儿臣还有这个能力!”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跪在门边瑟瑟发抖的孙闲总管就这么被迫听着安国公主的解说,她先是坦诚地表示这几次兵权变动有戏耍世家的意思,军费债务问题也是她有意放出去的诱饵,用以整肃内务、辨别敌我,当即将把皇上激怒时转而又谈起此番局势下几位皇子的表现、几大世家间的亲疏、以及从中谋取的利益。
  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安国公主又拿出一份撰写好的折子递给陛下,孙闲小心翼翼地抬头,窥见陛下眯起的双眼中猝然闪烁的亮光,陪伴濮阳宏数十载的孙公公自然看出他深沉外表下的动容。
  从这对皇室父女后续的对话中,孙闲约莫猜出折子里写的应当是未来几年大晏朝的发展规划,其间包含了对人才举荐制度、农牧业改良、武器优化、土地兼并和世家姓氏等问题的探讨,听得孙闲云里雾里,不得其解。
  再后来,安国公主主动叫了停说想和父皇边吃边聊,孙闲得陛下首肯便出门让人传膳,他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不知不觉竟已过了酉时。
  殿内,暮瑟半靠在座椅上大口喝干了杯里仅剩的茶水,状似感慨地说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儿臣对父皇并无隐瞒,之前中毒、病重都是真的,重临战场时确实也抱着必死之心,好在有神医相助身体才得以康复,可惜神医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否则儿臣一定将他请来为父皇开个调养的方子……”
  絮絮叨叨说了些体己话,暮瑟突然长叹一声,“哎,儿臣福薄,即使是神医也无法让儿臣拥有孩子,这辈子恐怕只能无依无靠地孤独终老了。”
  濮阳宏额角一跳,一个荒诞的念头呼之欲出,却被他下意识忽略过去,暮瑟没再深谈,二人安静地等待晚膳传上来,一时间殿内只有父女俩清浅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良久,孙公公前脚刚踏进殿内张罗晚膳,后脚就有小太监匆匆凑过来低声报道:“三位皇子都在殿外等候,说是安国公主好不容易回京,得知公主在陛下这里便想进来问候一声,”
  嗤!这三位怕是见到公主与陛下聊了一下午有心来打探消息的吧?就是不知,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世家的意思。
  孙闲心下腹诽,面上不动声色地将原话传达给了陛下,果然见陛下面露不耐却不得不召人觐见,顿时有些佩服起安国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来,若是这位殿下下令……孙闲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不该有的想法,听了一下午密谈他真是飘了!
  胡思乱想间,三位皇子先后跨入殿门,齐刷刷向皇上和安国公主行礼问安,起身后,二皇子朝亥未语先笑,“许久未见,大皇姐的气色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公主殿下要休夫36
  殿内,二皇子朝亥未语先笑,“许久未见,大皇姐的气色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大皇子朝午只比暮瑟小两三岁,自幼便在长姐的阴影下成长,性格暴躁而傲慢,闻言不屑地撇过头,好歹在父皇面前收敛了些许坏脾气。
  三皇子朝巳满脸欢喜地凑到暮瑟身边,仗着自己最小又是暮瑟的同胞幺弟,轻轻拉住暮瑟的衣袖亲昵道:“我和母后还想和您一起用晚膳呢,没想到皇姐一下午都在父皇这里。巳儿好久没见皇姐了,也不知您下回何时入宫,只好跑到父皇这儿来叨扰,请父皇恕罪。”
  三位皇子三副姿态,暮瑟看得津津有味,她利落地拂开胞弟的手,“小弟也快十四了,理应学学两位皇兄的沉稳,莫要做出这副小儿女情态。”
  被暮瑟当众下了脸面,十三岁的少年不禁涨红了脸,他的两位皇兄则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小少年委屈又隐忍地低下头,嗫喏道:“对不起皇姐,是不是巳儿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暮瑟嘴角抽了抽,总感觉原主这位胞弟生错了性别,当然她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但这副扭扭捏捏的作态,妙龄少女做出来惹人怜爱,男孩么……真特么辣眼睛!不愧是劝人大度的好少年。
  大皇子朝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同样有龚家血脉,三皇弟和大皇姐真是好生不同。”
  二皇子朝亥笑眯眯地添油加醋,“何止是不同,简直是性别倒错哈哈哈!三弟你别生气,二哥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凭什么只说巳儿,大哥二哥与皇姐可也完全不同呢!”
  ……
  坐在上位的濮阳宏见三儿一女叽叽喳喳吵作一团的场景,不由暗自头疼,有些埋怨起作为皇长女不仅不约束弟弟们还主动挑事的暮瑟,后者表示很冤,她总共就说了一句话。
  “好了,你们是来问安的还是来吵架的?”
  皇上不耐烦地制止了三个儿子没完没了的斗嘴,他瞥见大女儿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来了气,“不是要看望你们大皇姐嘛,让她在宫中待几天,你们姐弟几个好好培养感情!”
  “皇姐这回要在燕京待多久?”二皇子顺势打探起了情报。
  暮瑟疑惑道:“二弟这话委实不妥,本殿难道不是燕京人?”
  二皇子脸色一僵,呐呐道:“皇姐说笑了,大军驻守边关总不能长期没有主帅吧?”
  “啊,你放心,龚家军本就军纪严明,前阵子本殿又着重整肃了一番,本殿哪怕不在军中也不会出纰漏,何况还有几位可靠的将领互相监督管理,二弟就不用操心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一直留在燕京不去边关了?”大皇子烦躁地皱紧眉头,“你这叫尸餐素位!”
  暮瑟不语,只抬头朝濮阳宏微微一笑,后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安国这段时间会留在燕京…是朕要求的,从明天开始,安国会参加上朝奏事。”
  “什么?!”
  三位皇子异口同声的惊呼无法阻止皇上已然做出的决定,更无法更改暮瑟布下的棋局。
  元华七年七月,晏朝第一位公主正式踏上了参/政的道路,据当时上朝的官员回忆,安国公主第一天上朝便遭到各方势力的强烈反对,甚至有文官叫嚣着撞柱来阻拦公主参/政,安国公主径直报出他一家十几口人名,扬言边关缺人,这位大人既然对大晏如此忠心想来也愿意牺牲家人去保家卫国,直说的那人跪地求饶不敢再辩。
  还有些老古板长跪在议政大殿外,集体抵制女人参/政,他们不惧家人的威胁拼命也要维护‘正统’(男权地位),安国公主悍然地褪掉身上的盔甲,卷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腿,在众人愕然惊呼中冷笑道:
  “大人们真是精明,用到女人的时候让她为你们挡枪挡剑、百般折磨,不想用的时候就摆出一副被侵/犯的贞洁烈女模样来,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说得就是各位大人了吧!”
  几句话说得直白又刺耳,臊得几位老古板满脸通红、几欲吐血,以致安国公主后面还在骂什么他们都没听下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殿外广场。
  接下来几天,朝堂上无论哪方势力出言刁难或嘲讽安国公主,都会被其狠狠怼回去,再用条理分明的方案一一解决各部门的奏事,别人是先礼后兵,到她这就是‘先兵后礼’,让人憋着气又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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