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大妹子,你真要带娃走?这一路可不太平啊!”花婶子担忧地劝她,“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呸!瞧我这张破嘴!”
“花婶子您别担心,我会先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同行的商队,能和他们一起走就省事多了。”
韩珍还没和花婶子聊两句,赶来的乡邻们便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有人直白地问她借的钱怎么办,韩珍便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满脸愧疚地对村长说道:“我们许家这些年来多亏诸位的照顾,我那口子在世时没少给乡亲们添麻烦,我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该怎样回报诸位,只能把仅剩的家财贱卖了,凑够了些钱,一方面还清之前许炎欠下的债务,一方面也为我们母子攒些盘缠。”
“你说贱卖了家财?”村长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问道:“许家还有什么家财,你、你不会是把这房子给卖了吧!”
村民们一片哗然,尤其是与许炎有亲的人家顿时急了,“许家他媳妇,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房子怎能卖给别人?”
“就是啊,这房子是我们老许家的,你一个外嫁女怎么能随便贱卖许家的财产?”
……
韩珍无辜地瞪大双眼,“可,这不是夫君留给我儿的东西吗?地契房契都是放在屋里的,怎会成了公家财务?”
“这……”
本打着孤儿寡母占这么大院子太浪费的主意,把他们赶出这垂涎已久的青砖大瓦房,没料到对方先下手为强,直接把房子卖了!
村长也有些不痛快,村里买卖土地房屋怎么能不和他商量一声?
韩珍像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说起了卖房的事情:“恰好之前镇上的杨员外就打听过我们这房子,我想着这一走怕是很难再回来,与其空在那儿不如卖出去好把欠债还清,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们娘俩平平安安的,想来夫君他在天有灵定不会怪罪我们。”
说着,她便打开包袱从中拿出一吊吊的铜板,“村长,您给做个见证,我把大伙借的钱还清。”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村长再对卖房一事提出异议,就是和借钱那些人过不去了,
更何况房子可是杨员外买去的,他还能和人讨要回来不成?
村长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看着韩珍你一串我一贯的把钱分了。
还有那不甘心地就问韩珍房子卖了多少,她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想着卖给村里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定不会讹我,可杨员外家的仆人找到我,说要卖就优先卖给他,价钱好商量,可……”韩珍欲言又止地垂下头,双手搅动着包袱的布料,仿佛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许家媳妇。
村民们想到往日里杨员外嚣张跋扈的做派,再一脑补双方谈价钱时小媳妇被压得不敢回嘴的情景,顿时就觉得许家亏了,真心替他们不值!
事已至此,那些心有算计的也只好怪自己晚来一步,被杨员外抢了先,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离开,其他人相继散去。
韩珍单独留下花婶子,偷偷塞了些米粮布匹等实用的物品当做救命之恩的谢礼,她感激道:“婶子千万收下,不说平日里你对我们母子多有照顾,那晚要不是您来的快…总归我们母子的命还不值当这点子东西吗?”
花婶子不好再推辞,只得赶在许家母子走前送了不少干粮过去,全作回礼。
辰兴二十二年冬,许炎去世,许家媳妇韩氏携子欲投奔洛城韩家,朝晖村民送二人于村外五里,许家母子这一走便是十余年。
朝晖村隶属江城方元镇,韩珍大冬天带孩子出远门实属不易,幸亏江城的冬天气温不太低,他们出了方元镇地界一路往江边走去——这是许哲宁规划的路线。
“孩儿听说江边的城镇更加繁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也不怎么排斥外来户,我们去那里不会太打眼,待到明年开春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长久地住下来。”
对于大荀朝的生存环境,别说是暮瑟了,连足不出户的韩珍都不如许哲宁了解,他既然提议去江边的城镇,暮瑟自是没有意见。
翎城,一座依山傍水的美丽城池,其最南边的凌水镇虽占地面积不大,却是翎江两岸客商往来的必经之地,热闹程度与之府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一月中旬,距离年节只剩一个多月,恰是两岸客商最繁忙的时节,每天都有大批量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又一批批送走,纤夫、船夫、渔民、游客、商贾等形形色色的人群摩肩擦踵,几乎将码头堵得水泄不通。
韩珍母子正是在这样一个忙乱的时节里,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座江边小镇……
第二百零一章 反派他娘有点彪7
辰兴二十二年腊月初,正式迈入了年关时节,凌水镇码头上迎来了节前最后一波人潮,往来翎江两岸的商贾货郎、归家的游子、中转休息的过客相继登陆这座小镇。
凌水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主干道十分宽敞,足以容纳六辆马车并行,主道两边是修建齐整的商铺,很多来自江对岸的货物第一时间堆放在这里,任君挑选。
由主道延展向四方的支线划分出一片片区域,东北方向的码头附近以商铺和旅舍为主,人流混杂,一整条街的小吃、茶馆、酒楼,琳琅满目的杂货店、绸缎坊、成衣店、饰品店看得人应接不暇。
这日,天刚蒙蒙亮码头上就有了嘈杂的声响,船夫仆役们呼喝着搬运货物,一批货规整得当,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休息,唠唠嗑顺便等待下一批货物。
“累死了,哎呦喂!老子腰都要断了!今天怕是比昨天的货还多!”
“也没几天了,待到了腊月中你想搬货都没处搬去~”
“呸!你当老子乐意搬,老子要是有本事至于大清早来搬货?”
男人们照旧抱怨几句,又说起年底计划着给家里添些什么,有那万事不管回家就把钱上交给老婆的,有会扣下些铜板买点好酒的,也有自己直接去买年货的,大家伙不约而同地说到梨花巷子里的许家酱料:
“我记得之前他们家还在码头摆摊呢,这两天怎么不见了?”
“我早上从家里带馒头来上工,还想着买一勺拌酱就着吃呢,昨天好像也没来?”
“说是最近订的人太多做不过来,他家就两个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估计抽不出空来码头了吧。”
“别说,他家这酱料是真好吃,关键还有肉!两文钱一小勺的运气好都能吃到肉,没肉光就着吃馍也带劲!又鲜又香又辣!嘶——说着又想吃了,就是买一罐太贵,要五十文。”
“老子上次打了五文钱的大勺回家,一顿就给那俩臭小子吃光了,不划算不划算!”
“那你是不会过日子,我上次买的大勺酱老婆拿来做菜,做了好几顿呢!味道真没话说~”
“拌面也好吃的!”
“许家这要赚翻了吧,过年过节的周围几条街但凡有点余钱的都去他家买酱了,自家吃或者送人都好,一罐酱能吃一个月呢!冬天说是最多放两个月,也挺经吃的了。”
“那可不!你知道我们上货的王老板吧,光是他就订了五十罐!说是要带去江对面,北地老侉子最爱吃酱啦~”
“嚯!那是要忙死了,有大买卖定是瞧不上我们这种小生意了,以后怕是吃不到几文钱一勺的咯。”
“酸了吧唧的,大不了我们几人合买一罐分着吃呗,人还能让尿憋死咋地!”
“嘿嘿,还是老哥哥脑子耍得快~”
……
众人议论的焦点梨花巷里的许家,此时确然忙得热火朝天,不过忙得并不止许家母子二人。
月前,许哲宁带着娘亲韩珍来到了凌水镇,于他而言是重返故地,许哲宁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码头附近梨花巷里的老胡一家,说是想租一处闹中取静的小院,最重要的是安全。
老胡是凌水码头的一名掮客,为人低调谨慎,做的基本都是熟人生意,讲究的是人脉交情,鲜少和陌生人尤其是外来客打交道。
乍一听五岁男童理所当然的要求,顿时有点懵逼,“小娃娃,这儿可不是你家后院,玩闹别家去~”
他瞧也没瞧男童身后跟着的女子,挥挥手就要赶人,许哲宁老神在在地仰起头道:“听闻梨花巷的胡家走丢了一个女娃,我们恰好知道些消息想着来告知一声,顺便找个落脚处,没想到竟不是你家嘛?”他歪了歪小脑袋,似乎有着大大的问号。
韩珍见他故意逗老胡就知道这人怕是前世与许哲宁有旧,关系还甚好,便不言不语地纵容着他耍宝。
老胡闻言虎目一瞪,原本平庸的面容显露出狰狞样,“小子!你此话当真?你可知糊弄本大爷会有什么后果?!”
许哲宁正色道,“那是自然,说来也巧,我和娘亲在来的路上听闻一桩奇事……”
这是他前世从老胡那儿听到的,老胡年过四十方才得一女,宠爱非常,打小就当做男儿培养,读书习字、记账算数、人情世故没有不学的,女孩也出息,样样学得出色直把镇上的同龄男孩都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