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没想到吧,当初带你入行的胡霖,现在也是我们「颂郗」的一份子了。” 尹颂说得是,当年在尚缙就一眼看中程郗,带她签下尼美的那位女经纪。
程郗笑应,确实没想到。
人生真就是百转千回,下个路口,你永远不知道会出现谁。
“你下周就回来吧,「颂郗」一直在等你。”
程郗笑着答嗯,“谢谢你颂哥,也替我谢谢柯靖。”
“别。我再也不给人递话了。”尤其是柯靖的话。给奚弦茵递话那次,给他留下了好大的阴影,柯靖差点和他断了他俩二十年的兄弟情。太可怕了。
...
程郗走出写字楼时,已是傍晚。
凛冽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铅灰色的苍穹下,鹅毛般的雪花肆意飞舞。
霓虹微闪,目之所及,处处沉浸在浓郁的圣诞气氛里。
是雪日,也是又一年的平安夜。
程郗刚将视线从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收回。
顷刻间。
马路对面,一个人的出现,又吸引走了她的全部视线。
刚刚还欢脱的心骤然一紧。
人生里,多数的离别和再遇,往往都来得猝不及防。
昏黄的路灯洒下微弱的光,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马路的对面。
二人中间,车辆不紧不慢、蜿蜒前行。
他身上那件黑色大衣,猎猎作响在纷飞的雪花和呼啸的寒风里。
程郗的目光刚触及他的方向,便直直撞进他那双早已锁定在自己脸上的眼眸之中。
视线相撞。
俩人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渊,疏离与冷漠如交织的暗流,悄然涌动 。
数秒过后,俩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男人穿过马路,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
他和她,即将擦肩时 ...
两声急促的喇叭声骤然响起,把微微有些走神的程郗拉回了神。
程郗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快步走向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
“给你买了杯热拿铁。”
“谢谢。” 程郗边说,理了理大衣的衣摆,边用手拂走发顶沾染的飘雪。
“等了很久吗?” 驾驶座的男人声音温柔。
“没有,刚下来。”
...
纷扬落下的雪花,打湿了柯熠额前的碎发。
他右侧,那辆车的车前灯打亮了他的侧脸。
他没侧头,眼角余光却也将一切尽收眼底。
第118章 . “腾火”
“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接我,我可以自己过去。” 程郗打破了车内略有些沉闷的气氛。
“你过不去。” 陈浸眼角的余光向右轻晃,“这次吃饭的地方只能车开进去,人走不进去,车也要认车牌。”
程郗微敛双眸,“不就是和陈栖岑萦一块儿吃顿饭么?这么‘隆重’?”
“是陈栖带萦萦见家长的正式饭局。”
“... 那为什么叫上我?”
陈浸不禁低笑一声,好似觉得程郗的问题有些可爱,“你闺蜜没有家人,你不帮她撑住场面?”
......
程郗哑声,理是这么个理。
但总觉得哪里古怪。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陈浸抬手关掉了车载音响,一时间,车内只剩下雨刷器机械摆动的 “唰唰” 声,“向芸的爸爸曾是我父亲的司机。”
程郗神色不变,眼眸微侧。
“我妈和他出轨时,被八岁的我撞破,我便告诉了我父亲。之后,她就和我父亲离了婚,和那司机再婚后,带着陈栖、还有向芸一块儿去了荷兰。”
“...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这些丑闻,不是秘密,你早晚会知道。” 陈浸语气笃定,神态自若,“与其以后听别人说,不如我来告诉你。
程郗闷闷的听着,虽然豪门里的狗血八卦很刺激,但她心里不是滋味。
向芸和陈栖,都是她朋友。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一层遮羞布在人身上盖得好好的,硬要去揭开,何必。
...
“陈先生,程小姐,晚上好。” 饭店经理微微欠身,礼貌致意。
程郗点了点头。
时隔两三年没来,这儿的经理居然还记得她姓程。
经理引着她和陈浸一路往包间走。
“来过?” 这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会员制饭店。而能成为这里会员的,家里或自身非富即贵。按圈层来说、也得算是中顶层圈儿以上的。从大门到里面楼栋还要开近一公里的路,四周空旷、被茵绿包围,地理位置非常私密。
程郗以沉默作应。
她确实来过,具体来过几次她都记不得了,因为她喜欢吃这儿的龙虾泡饭和和牛蛋挞,但这儿不做外卖,柯熠每次只能带她来这儿堂食。
而陈浸,也懂了。
会被带来这儿吃饭的都是被各家少爷公子家里所认可的女孩儿。因为来这儿吃饭的人,绕一圈基本全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熟人,尤其长辈居多。可见她曾经一定被柯家那小少爷真心珍视过。
正忖着,转角就走过来一个戴眼镜、胖胖的男人,一见陈浸,一脸欣喜,“浸哥,来吃饭?怪不得刚刚瞧见了你家老太太。”
陈浸笑应。
胖胖男浅浅打量着陈浸身旁的程郗,“这位是?”
“朋友。” 陈浸语气敛着,并不想展开聊太多。
但是胖胖男心里已经把陈浸的这声「朋友」,自动解读为了「女朋友」。都带来见家长了,说不定都是未婚妻了。
“可以啊,不声不响的。” 胖胖男想伸手拍一拍陈浸的肩臂,手刚抬起来,陈浸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手上,他便识趣的收起了手,也收起了打量程郗的眼神,“行。你们忙,我不打扰了。回见啊。”
...
包厢里,灯光暖黄,气氛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冷意。
陈家人到场的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神色威严的老太太,陈浸和陈栖的那位被戴了“绿帽”的父亲没来。
陈家奶奶不管是对陈栖还是岑萦,都很是冷淡,一顿饭下来,几乎没笑过。
最后礼节性的给了岑萦一枚金镯子,毕竟孙子是亲孙子,虽不亲熟,血缘总不是假的。
陈栖的态度也挺“傲慢”,感觉他如坐针毡,神色里尽是不耐,才吃了不到半小时,就想走。
最后是岑萦用眼神强把他按在椅子上,才吃完的这顿让他非常“不适”的饭席。
...
李恺睿一走进 lizard(蜥蜴),斜靠在吧台边的邵子,头往包间方向轻轻一甩、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秒懂,径直便往里头的包间走。
包间里,柯熠正屈着长腿窝在沙发里,脑袋低垂,桌上一个大酒瓶已经见底,第二瓶也已空了一半。
他的肩上覆盖着几分颓然。
库思楠抱着臂斜靠在对面墙边,看着他,眉眼深皱。
“这是怎么了?” 李恺睿打破沉默。
库思楠没应声,浅浅做了个口型,「程郗回来了」。
李恺睿眉头微微一蹙,过去的一年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再在柯熠面前提过那个名字。
说回来就回来了?
“她上了一辆车。” 柯熠突兀开口,不知是自嘲还是难过到极致、强撑起嘴角,语气发涩, ,“她笑得好开心。”
“开车的是男人?” 李恺睿脑子没转,直接脱口。
柯熠没应声。
嘴角又垮了下来。
眼中闪过丝哀怨。
开车的是个男人,他没看清那人的脸。
他自然可以记下车牌,随便一个电话,几分钟就能查到那人是谁。
他只是不屑那么做。
知道了又能怎样?
“坐得是副驾驶位,还是后座啊?” 李恺睿的身后,突然响起周丞屿的声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周丞屿把杵在门口的李恺睿推进了屋,利落地关上了门。
包间里顿时寂静,只剩几个人沉闷的呼吸声。
柯熠没答,眸光犹如被夜色拽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不可能。程郗如果交了男朋友,我家莎莎肯定知道啊,莎莎知道,我就会知道。” 库思楠声音洪亮、说得急促而又笃定。
“那她和这人,当初谈恋爱,也第一时间告诉林潞莎了?” 周丞屿说「这人」二字时,下巴朝柯熠甩了甩。
空气中再度弥漫起死寂,无声炸裂着某人脆弱的防线,震耳欲聋。
......
“去哪儿?” 李恺睿问向撩起外套、起身走向门口的柯熠。
“约了人谈事。”
“你喝酒了,我送你去。”
无尽的工作、成打的酒精、一根根的烟,成了柯熠这两年麻痹自己的“解药”。
他深陷在程郗带给他的泥淖里,撕不开,也寻不到一丝曙光。
算了,无所谓了,怎样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