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爸，我有事想跟你说。你能给我点时间么？"
程骏怔愣了一下，对程郗反常的严肃有些意外。
“可以。那你等我举完哑铃，还有三组。”
“好，我先去放行李。”
再次开口时，程骏和程郗已经坐在了沙发的两侧，父女俩难得如此正式的进行谈话。程骏甚至把刚刚运动时浸湿的 t 恤换成了一件衬衫，两只手握拳，手肘撑在膝盖上。
“你说吧”
“爸 —” 程郗吁出一口气、又抬起头定定看着程骏的眼睛，仿佛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想回荷兰了，起码我想在国内念完高中。如果能考国内的大学更好。希望你能支持我。”
程骏一时有些呆愣住了，他好像不太能一下子吸收完程郗刚刚一长段话。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还是很快就理清了思绪。
“你妈妈那里 ...”
程郗很快就接上程骏的话，“我可能没办法说服妈妈，你能不能帮帮我 。” 程郗的话，看似是疑问句，但程骏能感觉到她话里透露着十足的坚定。程骏觉得，这件事情程郗压根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 程骏没有再说什么。看似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程骏表面上是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只对艺术事业感兴趣的人，在程郗的事情上更是做不了主，没有一丁点决策权。而且对女儿的感情好像很淡薄。但实则他只是习惯了沈郡如的强势。比起无休止的争吵，互耗，他可以一退再退。他也不想让程郗出国，他知道程郗出了国以后再见她的机会会很少。他只是不懂怎么和女儿相处、怎么当一个会表达情感的爸爸。不代表他就没有情感。
半夜，程郗出来倒水喝，看到书房的灯还是亮的。程骏几乎在书房里坐了一个晚上。
程郗知道自己要给程骏惹麻烦了，但没办法，就像她觉得回国的事情势在必行，现在的她也觉得留在国内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第11章 . “重回尚缙”
程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叛逆的人。虽然爱和沈郡如抬杠，但是大事上沈郡如说什么她最后都听了话的。不碰烟酒、不纹身、不染头发、上学不化妆，甚至没有早恋、好好学习（偶尔摆烂），
她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这次义无反顾决定“叛逆”沈郡如一把。她只是脑中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觉得现在不能走。 仿佛在和谁较劲，这当下谁走谁就是孬种逃兵。
第二天睡醒睁眼已是中午。可能是连日奔波真的有些累了，程郗觉得这一觉是近几个月睡得最好的一觉。伸伸懒腰、神清气爽。
手机仿佛就像知道主人醒了，不早不晚，进来一条微信。
【来学校】from 程骏。
30分钟后，程郗一身浅粉色连帽卫衣 + 深蓝色格子短裙的奇异装扮匆匆赶到了尚缙教导处。不要问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身。
程郗回来的着急，打包行李都是随手抓得两件衣服，之前回来时穿得那一身刚洗掉，如果时间充裕她会烘干它们，她也不想穿这么奇奇怪怪回尚缙。
作为美术老师的程骏看见程郗穿了这一身，不禁都皱一皱眉。此时正值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校门口走到一楼教务处这条路上遇见了不少高中部低年级的学弟学妹。
“你看见了么？刚那是不是之前高二的校花？”
“好像是。我好像昨天在汇丰苑也看见她了。她今天怎么穿那么奇怪哈哈哈哈”
“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啦？”
“不晓得。我去校论坛看看”
“她好像去教务处了 ... ”
【尚缙高中部 · 教务处】
“哎呀程老师，其实你女儿成绩很好的。当时看她成绩单，就觉得这孩子现在就出国很可惜。完全可以在国内高考的 .. 以后再出国读个研什么的就很好了。就算考不进 985、211，考个一本肯定是没问题的。”
“是的。麻烦你了” 程骏语气淡淡。
程郗没记错的话，之前在校论坛上看到过这位教导主任的八卦，说她离异有个儿子在小学部。还有一条回复说她对教美术的程老师有意思。程郗不禁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王姓教导主任。
“你看什么呢程郗？ 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哦哦不是，老师我想问一下，那我是明天就能回学校上课了吗？”
“是的呀程郗，你爸爸之前没给你办退学，办的是休学。你学籍一直都在尚缙的，我们盖个章就好了。要是你爸当时办了退学，那就真的很麻烦了呵呵呵。” 这点程郗就要夸夸程骏了。程骏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留转圜余地，不像沈郡如，把她校服都给扔了。
“那个老师，我想问一下。现在还能买校服吗？”
... ...
买完新校服，程郗莫名有种踏实感油然而生。虽然父女俩现在啥都还没和沈郡如“宣战”，程郗有一种正在和程骏狼狈为奸的感觉。
这好像是做父女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父女俩刚走出教务处几步远，程郗被一声急切的男声叫住了，是周丞屿。
“咱俩谈谈” 周丞屿的神情严肃、语气坚决、丝毫不容程郗有拒绝的余地。
程骏看了眼程郗、又看了周丞屿一眼，脸色并不好看 “早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尚缙教学楼 · 顶楼天台】
程郗双手环抱在胸前，脊背挺直，眼睛始终目视周丞屿，没有任何表情。感觉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心理学上有个说法，说这是一个人对眼前人或是外界环境产生的防御姿势。
周丞屿时而低头看地面，时而抬头看看程郗。明明是他急迫找程郗在先，现在却始终不开口。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没那么多时间” 终究是程郗先打破了沉默。
“郗郗，咱俩还能是朋友么？”
... 程郗仿佛听到了一个宇宙级的大笑话。转了转头、低低呲笑一声，又摇摇头，转身就想走。周丞屿一个跨步，挡住了程郗的去路，不让她走。
程郗无语。吁出一口气。仿佛说下面一番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要耗费她很大的精力。
“周丞屿” 周丞屿眼眸亮亮，他很久没听到程郗叫他的名字了。
"第一，以后别叫我郗郗。那不是你现在的身份能叫的词儿；第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从来都不是我男朋友，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不用这样，你也没有什么要求得我原谅的必要。但你和岑萦这事儿，你办得不地道。我，不想和你再做什么朋友了，咱俩的‘友情’，就到这儿。以后见面只能是隔壁班同学的关系，打招呼的必要都没有。” 此时天台风大，呼呼唰过来。
程郗怕他听不清，又向前跨了一步，把脸往周丞屿胸前凑了凑，在一个恰如其分的社交距离位置停下，“你能当不认识我，就最好。” 程郗语气始终平缓，不急不躁，稳定输出以上这段话。
说完，趁周丞屿愣神的功夫，直接大跨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周丞屿反应过来想再和程郗说点什么时，程郗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周丞屿回了班级，一下午都没提起劲。下午发得数学卷子也没心情做，直接抄了江塬的答案。
程郗也不开心。程郗回到家没多久、程骏就回来了。一脸严肃。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恋了？所以才想留在国内的？”
“哈？” 程郗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让程骏误会她早恋。
“没有” 程郗一口否认。
“真的没有吗？”程骏将信将疑 ...
“我一心只想考个 985、211，给自己争口气。我哪有心思谈恋爱啊爸” 乍一听这话、程骏心里还挺开心的，但还是没有放下怀疑。
“听好了程郗，一旦被我知道你在大学前早恋，你就马上回你妈身边去。你知道要把你留在国内我要花多大力气吗？”
这最后一句话是真的说到程郗软肋上了 ... 程郗此刻莫名很能共情程骏。
“爸，你放心好了。如果我在大学前早恋，不用你赶我走，我自己麻溜的爬回荷兰！！飞机都不带坐一个的。” 说完还抬抬手，作发誓状。
... ...
傍晚时分。程郗觉得心情好极了。
破天荒的给程骏和自己煮了碗菜汤肉丝面。这手艺么，应该是隔代遗传了李隽琳，程骏还是很给面子的，把面吃了好几口，肉丝和青菜都没熟，实在咽不下口。程郗自己也吃不下嘴，俩人一合计，点个麦当劳吧。
程郗刚把麦香鸡塞嘴里。“安静”了两天的沈郡如的微信视频就打来了。程郗看看程骏，程骏点了一下头，示意让她接电话。
“程郗，你在你爸家吗？”
“妈 ... 在呢”
“你在吃什么？麦当劳？怎么一回国就吃这种垃圾食品。你爸家不是有个做饭的钟点工吗？”
“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了，下周才过来。”
“岑萦家的事怎么样了？岑萦还好么？她奶奶下葬了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学校都开学了，也别耽误太久了，本来你语言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