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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机而婚 第14节

  正巧同谢妄檐对上视线,他深褐色的瞳眸也染上一丝柔和,仿佛有了冰雪消融的清润感。
  室内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肚子咕噜声。
  是谢亦宵发出来的。
  他起身拿起鸭舌帽,墨镜随手一扣,黑色口罩迅速包裹。“我出门觅食了。晚上不用等我,我不回来。”
  谢妄檐:“你没吃饭?”
  “凑合在飞机上吃了点冷餐。看完老爷子,马不停蹄地给你把车开回来,倒头就睡,哪里来得及。
  “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小心得胃病。”谢妄檐不是唠叨的性子,提醒一句就算过去了。“明天记得一起去接老爷子出院。”
  谢亦宵应了声,拎起登山包就走。仿佛将谢妄檐这里当成了随住随离的酒店。
  等他离开后,谢妄檐让家政过来打扫房间,从床单、被套到旁边的地毯,都得换。
  “二哥很少回京北,清湖湾私密性高,他偶尔会过来住。”
  路青槐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我应该把东西放在哪里?”
  “放我卧室吧。”
  她带来的都是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居多,占据了半嵌入式桌柜的大半部分空间,就像是侵占了他的领地,远远望去,倒是有那么点新婚夫妻同居的模样。
  谢妄檐大致扫过去,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幸好亦宵没有进主卧。”
  该有的边界感,让他们这条戏份勉强通过。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有是有。”路青槐从包装膜里拆出一个毛绒玩偶,“我想把这个放在枕头边,可以吗?”
  主卧特地准备了两个枕头,用以迷惑长辈,不过实际上,这件卧室仅归属于谢妄檐。在异性的床上放置自己的东西,似乎透着某种若有似无的暧昧,短暂的沉默中,似有什么在悄然发酵。
  赶在谢妄檐开口之前,她温声解释:“谢先生,你放心,玩偶是新买的,前几天已经洗干净了。”
  “放那吧。”
  得到他的回应,菠萝头玩偶横亘在中间,像是在耀武扬威地宣誓领地主权。路青槐掩下心底的情绪,忍不住想,谢妄檐是不是有洁癖?要等到她说洗干净了以后才允许。
  看来不能随意碰他的东西。她默默记下这一条。
  -
  当天路青槐没有留在清湖湾过夜,谢妄檐同她约定好时间后,次日一早便驱车将她接过来。
  冬季的清晨看上去同夜晚无异,路上没什么车辆。
  谢妄檐没按喇叭,看着她从单元楼里出来,纤细的身形裹着件长款羽绒服,羊皮短靴挡风效果良好,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啊,昨晚没休息好。”
  路青槐戴上口罩,拉开同他的距离,谢妄檐看出她面色苍白,递给她一杯早上现磨的豆浆。
  “感冒了?”
  她点头,“嗯,不过还好,不是很难受。”
  捧着一杯温热的豆浆,路青槐感受到了雪中送炭的滋味。谢妄檐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让她先阖眼休息,到了目的地他再喊醒她。路青槐这会特别困倦,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同他客气。
  谢妄檐淡定地驱车开了一段路,到底不是很放心,停靠在路边,压低了声问她:“座椅加热要给你打开吗?”
  路青槐嗯了声,细若蚊呐。
  “昭昭。”谢妄檐唤她,倾身靠近时,似有浅淡的茉莉香气缠绕而上,他眼尾松了下,“你右后方有个调节按钮,将座椅放平会更舒服些。”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空寂。
  她似是睡得并不安稳,小巧挺翘的鼻尖轻皱,眉心拧成了一个结。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沉思良久,谢妄檐掌背落在她额间探了探。
  她的额间烫得惊人,从围巾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隐隐泛着红,似有薄汗氲出。或许是处在睡梦中的缘故,察觉到他比她稍低的体温,蓦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往自己脸颊贴紧。
  羽绒服领口本就宽大,她没有将拉链拉到底,经过这么一挣,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视线中。
  谢妄檐喉结滚动,克制地移开目光。
  温沉的语调含着自己都未能捕捉的喑哑,“昭昭,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怕她没听见,他清嗓过后,又重复了一遍。
  她轻轻哼了声,蹙紧的眉梢似是不满他的离开。指尖交握的地方反倒收得更紧。
  这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
  谢妄檐趋近无奈,只能用近似于哄小朋友般的语气,“昭昭,你先松手,我才能开车。”
  路青槐悠悠转醒,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坐在主驾位上,身体却是往她的方向倾斜,向来端方自持的人,衬衣因此而绷紧。得益于他常年锻炼,宽肩窄腰在单薄的布料下,几乎无所遁形。
  她没怎么去过健身房,但刷到过许多身体格外健壮的男博主。过分夸张的鼓胀感她难以欣赏,薄肌又觉得缺乏一定的荷尔蒙张力,而谢妄檐胸腹处的肌理,让她觉得恰到好处,哪怕仅扫一眼,都让人面红心跳。
  这样盯着别人看已经算是越界,路青槐敛了敛眸,“谢先生。是到了吗?”
  “最近流感肆虐,你可能生病了。”谢妄檐语速慢下来,很轻地抬眉示意她,“我正准备带你去最近的医院。”
  经他提醒,路青槐这才意识到,她正抓着他的手当作降温贴!
  “对不起……”她口干舌燥,说话带着生病的熹微虚弱颤音。
  好在谢妄檐没有介意她的冒犯,两人心照不宣地掠过了刚才那一瞬的心猿意马。
  “不用麻烦了。”路青槐回忆了下自己的症状,轻微发热、头痛、鼻塞,以及畏寒,“大概率是风寒感冒,待会我去买点抗病毒颗粒就好。体温计、布洛芬、伤风感冒冲剂之类的,谢先生那里有吗?”
  “常见的药医疗箱里应该备齐了。”
  谢家各处常备的药都是赵女士一手配制,她本就是协和的心内科专家,格外注重急救类药品的配置。根据每家的情况列了清单,仔细记录了药品保质期。
  她不肯去医院,谢妄檐也没再坚持,见她对这些很熟悉,“我记得你本科和硕士不是医学类相关。”
  “嗯。在国外就医很贵,所以有看一点医学科普类视频和书籍。”
  “一个人在外留学,的确辛苦。”
  谢妄檐知道她这段留学经历,车辆重新回到道路上时,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隐约闪过一些片段,但并不真切。
  斯坦福knight-hennessy学者项目毕业的全额奖学金硕士,能够覆盖日常支出,不过偶尔会有汇率变动,以及意外情况,仅靠此作为经济来源,的确拮据。这段经历路青槐没有提及太多,谢妄檐也不难想象她曾熬过怎样一段辉煌又艰辛的时光。
  转弯灯点亮,在滴答声中,谢妄檐漫不经心地问:“你之前参与过在法国的项目吗?”
  闻言,路青槐有片刻的怔愣。她和谢妄檐的初见,便是在她为了准备竞赛时,恶补了两个月法语的前提下。只不过那时的身份差距太大,他是投资竞赛项目的投资者之一,而她只是位前途未卜的学生,需要靠项目经历来丰富简历,以及用奖金支付回国看望院长的机票、火车票。
  “有。谢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路青槐压着隐秘的雀跃心跳,故作冷静地询问。
  “没什么。”谢妄檐音调沉哑,似是无心的随口一问,提醒她:“你还在发烧,尽量少说话。身体有异样记得告诉我,清湖湾附近还有个医院。”
  关怀的话涌出,路青槐也不好继续引导。两人心神各异。
  谢妄檐望着前路,有几秒短暂的出离,旋即很快恢复如常神色。
  路青槐优秀明媚,如同一束清婉宁静的阳光,怎么会有结巴到脸色涨红的时刻。
  他很快否认了这段停留在心底,至今困扰他,但又没有留下丝毫波澜的记忆。
  第12章
  中控屏幕上亮起‘赵医生’三个字。
  先前在路边耽误了太长时间,如今天光已大亮,京北进入了早高峰的繁忙时段。
  赵月和谢庭晚昨晚发微信再三嘱咐,说她们会包好新鲜的饺子送过来煮,连虾都是空运过来的新鲜海虾,特地要求谢妄檐必须早起。
  “我父母应该已经到清湖湾了,待会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你早上发烧,我准备带你去医院。你看这个说辞可以吗?”谢妄檐问她。
  “好。就说我大早上赖床,不肯去医院,光折腾你了。”她将理由编得更加贴切真实。
  至于早上能怎么折腾,路青槐的生理知识合格,反应过来另一种含义后,耳根隐隐发烫。
  电话接通,对话的内容几乎和两人料想的一模一样。
  赵月听完来龙去脉的解释,数落儿子:“你这人怎么当丈夫的?昭昭发烧,你到早上才发现?”
  “怪我睡眠质量太高。”谢妄檐从善如流道。
  “什么破借口。”赵月才不听这种插科打诨的解释,对于谢妄檐这冷情的性子颇为忧心,总担心他不善言辞、又不懂得关如何关心人,早晚把路青槐吓跑,给他支招道:“以后把昭昭搂在怀里,有点风吹草动都给我注意到。你废多大劲才求得人昭昭愿意和你结婚,你心里不清楚啊?”
  越说越离谱,谢妄檐及时打住,似笑非笑地接:“赵女士,您要是再说下去,我估计某人待会都不好意思见您了。”
  赵月这才想起来正事,“昭昭啊。”
  路青槐直了直身子,礼貌道:“赵姨。”
  “你们到医院没?”
  “还没有。”她说,“我说让妄檐调头回去,他不愿意……”
  坦坦荡荡地将称呼改成妄檐一词时,她心头突突一跳。
  谢妄檐适时道:“赵女士,您来评评理。昭昭大早上尽折腾我,好不容易把她骗下来,却连医院都不肯去。”
  “我又不严重,没这个必要。”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
  “你不是也挺犟的么……”
  两人一唱一和,倒真像甜蜜期的小情侣,赵月一听这拉扯,心底的猜疑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招呼他们先回清湖湾。
  路青槐甫一下车,寒气如丝般往胸口里钻,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羽绒服还未裹紧,清冽的雪松香气蓦然靠近。
  谢妄檐神情依旧平静,同他四目相对时,她的思考能力似乎有那么短暂几秒的凝滞。印象里,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永远保持着理智。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但也同时保留了如高山清雪般的距离感。
  若即若离,难以靠近。
  谢妄檐:“我抱你上去吧。”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是不带任何询问的肯定句。
  他声线很冷,像是刚凝成的霜花,透着清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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