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竟是宿敌白月光 第31节
“方才你说打断那个回鹘人的腿,朕居然有些开心,”圣人坐直了身体,望着眼前的小少女,脸上又是那种陷入了回忆里的怅然若失。
“因为在朕的印象里,你幼时便是如此,若不是那样的变故,你阿耶也会把你养成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娘子。”
谢灵瑜强忍着心中酸意,却还是未曾忍住。
其实在被圈禁之时,她便曾做梦梦到阿耶,可是她发现她竟连阿耶的长相都快要忘记了,她只记得梦中阿耶悲伤的看着她,似在心疼她的处境。
明明他已经留给了她生存下去的最大依仗,他让他唯一的女儿,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特别的人,可是她却没用到压根保护不了自己。
前世她从未主动表示与圣人的亲近,因此也从未听过圣人说这些话。
可是此刻,她似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积蓄着盈盈泪珠,却又拼命强忍着,只让水珠在眼角氤氲,始终没有滴落一颗。
此刻圣人见她这般,声音也不由软和下来:“倒是朕叫你伤心了。”
谢灵瑜微微摇头:“与圣人无关,是我自己突然想我阿耶了。”
故人已逝,只徒留生者伤心。
想到那个全心全意跟着自己的七郎,想起为了护着自己挡剑身亡的七郎,便是圣人这般情绪从不轻易显露在外的人,此刻心头不免余悲不止。
“阿瑜放心,你说的这些个回鹘人,确实是蛮狠狂妄,朕也听闻过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只是考虑回鹘,一直对这些人宽宥有加。却不想此等藩民不仅未曾念及圣恩浩荡,竟依旧死性不改。”
谢灵瑜闻言,便明白圣人这次是只怕是要彻底敲打一番这些藩客了。
她当即福身行礼:“阿瑜代长安百姓,谢皇伯爷恩典。”
“本就是朕的子民,何谈谢字。”
等谢灵瑜走出两仪殿,这才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凉,原来不知何时,衣衫上出了一层薄汗,风一吹竟透着无边凉意。
如今想想,这竟是她两世来,第一次插手朝堂之事。
虽说过程并非她预想那般,但好在意外顺利。
圣人既是如此说,便一定会对回鹘人出手,只怕日后这些回鹘人在长安的日子并不会再好过了。
她答应了柳郗之事,也算是做到了。
只是再回府的路上,谢灵瑜一直未说话,始终在思考着,这次她是靠着圣人念起了她阿耶,才顺利达成目的。
可是这个办法可一不可二,并非次次都能管用。
若是想要影响朝堂,她得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能光明正大涉足朝政。
从回长安开始,谢灵瑜就默默等待这个时机,却未曾等到。
好在她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有些事情急不得,需得慢慢抓住契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
一转身,还剩几日便是会试第一场,谢灵瑜特地去了萧晏行院中,这些日子为了让他专心读书,她都不曾过来打扰。
只是不时会派婢女过来问问清丰,可有什么短缺的。
“这是我给郎君准备的衣裳,上面特地绣的桂树枝纹,预祝郎君蟾宫折桂,”谢灵瑜指了指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便是放着衣裳。
衣裳布料并非多华贵的绸缎,反而是萧晏行爱穿的细棉布,轻柔如云,虽不华丽但穿在萧晏行身上自带一身清贵出尘。
萧晏行视线落在托盘上,只不过是一身布衣而已,就如同上次沧郡菜一般,是她待人好的手段而已,并非是对他这个人的别有看法。
可是纵然这么想着,萧晏行心头难挡的想法,依旧被荡了起来。
谢灵瑜见他不说话,也未在意,只关切问道:“郎君,你可还有旁的需要,若是有尽管说出来,毕竟如今会试才是头等大事,切莫与我生分。”
“殿下放心,若是有所求,我定不会隐瞒。”
萧晏行双手微抬,冲着她恭敬行礼。
谢灵瑜见他这般客气,心底不免有所惋惜,这位郎君还是心思太过深沉,总是跟她不得亲近。
见她脸上明显闪过的失望,萧晏行黑如髓玉般的瞳仁微微一缩,下一刻竟有声音脱口:“倒有一事,确实想让殿下帮忙。”
“何事?”谢灵瑜好奇问道。
一个时辰后,头戴着帷帽的谢灵瑜从马车下来,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贡院大门。
这便是几日之后春闱的考场所在。
只不过他们今日所来的地方并非贡院,而是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家墨斋,据说是柳郗推荐给他的,而且这家也卖着统一制式的考篮。
为了防止作弊,所有应试举子都得使用统一制式的考篮,篮子内可放笔墨砚台,清水以及食物,毕竟每次考试都是一整日。
这些考篮乃是草编而制,但异常结实,不像竹编或者木编制品容易在上面刻字藏私。
也是杜绝作弊的一个小小手段。
待买完东西,两人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去往贡院附近的一家茶楼。
据说这里也是举子们极喜欢来的地方。
“要我说今科会试榜首,非裴靖安裴四郎莫属。”
谢灵瑜刚踏入店内,就听到大堂内一个文人穿着的男子在那里大放厥词。
倒是他旁边同伴摇头:“我觉得春闱还
未开始,倒也无法如此笃定”
“裴四郎不仅文采出众,又是芝兰玉树的俊秀郎君,又出身河东裴氏这样的高门大户,更何况他先前在丰乐楼不过是小试牛刀,便让一众人心服口服,我实在是想不出何人能比裴四郎更能摘得头名,又有谁能比这裴四郎更配得上这头名。”
这么一说,周围纷纷议论起来,只是讨论的名字都是裴四郎。
一旁的听荷咋舌道:“看来这位裴四郎,定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春闱还未开始呢,各个都觉得他该头名。”
清丰朝自家郎君瞧了一眼,在他看来什么裴家四郎,都比不上自家郎君。
原本还想着入茶楼内歇息的谢灵瑜,当场脸色微沉,像是在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最终她抿直唇线:“这家茶楼聒噪的很,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她这么说,萧晏行自然没有意见。
萧晏行虽不爱言辞,但揣度人心从来都是他最擅长的,从谢灵瑜方才顿住脚步,到她听到裴靖安这几个字开始变了脸色,都一一落在了他的眼底。
即便她并未多说,但是他瞧得出来,似是这个名字勾起了她的情绪。
几人重新出了茶楼,只是今日风大的厉害,谢灵瑜刚一出门,迎头一阵大风,她头上戴着的帷帽,竟忽然被刮的飞起。
听荷着急的正要去抓,就见那个帷幔顺着风,居然一下刮飞到了对面过来的男子怀里。
对面也是一行而来,只是此人乃是为首之人,站在最前方。
好巧不巧,这帷帽就飞到了他怀中,他抬手一接,瞬时将帷帽接住。
谢灵瑜望着对方一步步靠近,心头大震。
直到对方到了她跟前,那张总是让人觉得满面春风的俊秀面容,此刻再次扬起温和笑容:“小娘子,你的帷帽。”
裴靖安将他手里的帷帽递了过来。
谢灵瑜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望着他这张脸。
其实这并非她活过来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上次在街头的匆匆一瞥,便已见过。
此刻她未戴着帷帽,露出一张绝丽脱俗的脸,处处精致柔婉,即便是再挑剔的目光都挑不出一丝丝瑕疵,哪怕她只是安静站在这里,大风吹起她衣衫,长长帔帛在她臂弯间飞舞,宛如从九玄天而下的神女,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这样的绝色,见过一次自是难忘。
裴靖安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日街头惊艳一瞥的少女。
他实在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能偶遇对方。
哪怕他并非什么狂放孟浪的轻浮子,却也被这风吹的心头摇曳,竟有种他们或许有些许天生的缘分。
“在下裴靖安,小娘子这是你的帷幔,”裴靖安再次开口,这次他竟还自我介绍了一番。
只不过听到这个名字,连一旁始终冷眼看着他的萧晏行,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
似在疑惑,原来这人就是裴靖安。
谢灵瑜望着这张脸,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讥讽。
世人皆道河东裴氏何等高门大户,清贵之家,这样的世家养育出来的二郎也理当是出尘高洁之辈,因此谁人不夸一声她有一个好夫婿呢。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听荷,”谢灵瑜如清脆冷玉石般的声线。
听荷赶紧上前,接过裴靖安手里的帷帽,待谢过一声后,她将帷帽递到谢灵瑜面前:“女郎,奴婢将帷帽拿回来了,奴婢给您戴上吧。”
“不用了,”谢灵瑜垂眸望着她手里的帷帽,轻声说:“扔了吧。”
这一句扔了吧,叫对面站在裴靖安身后的人有些躁动,显然是没想到这长安城内,居然能有当众打脸裴靖安的人。
倒也不能怪人家多想,而是谢灵瑜口中的嫌恶,以及脸上流露出的冷漠,太过明显。
果然裴靖安身后一个小娘子走了出来:“你这人是何意,我四兄好心好意捡了你的帷帽,你为何要这般说扔掉,真是好不识好歹。”
谢灵瑜自然认识她,裴靖安的亲妹妹裴云音。
对方向来娇惯,便是谢灵瑜也曾吃过她的脾气,只不过那时她为了一家和睦,从来都是宽和包容了她。
这一声质问,倒让谢灵瑜抬眸看向了她。
数息后,她冷笑了声回道:“因为它脏了。”
只是被裴靖安的手拿过的东西,她都不会想要。
因为她嫌弃它脏了。
“你这人,你这人,”裴云音早已习惯了所有小娘子看向她四兄含羞带怯的目光,也一直享受着那些小娘子因为想要接近她四兄,对她吹捧讨好的行径。
如今突然被这么一挂落,她居然连吵架都不会。
倒是谢灵瑜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打算直接离开。
她何等身份,岂会跟对方在街头骂街。
她毫不犹豫离开后,裴靖安也并未阻止,只是默然看着她袅袅纤细的身姿渐渐远去。
这一路回府,马车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萧晏行向来话少,谢灵瑜更是没什么心思说话。
待到了府里,两人下车后,谢灵瑜打算回院中,可是她还刚抬脚,就听到身侧的男人忽而开口:“殿下很厌恶方才那个人?”
谢灵瑜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