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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123节

  祂如灰雾般漂浮在水中,顷刻间便游动到了宋从心的身前。祂伸出手,抚摸宋从心的脸,宋从心看见祂粘连在一起的嘴唇上下开合,祂的皮肤像是融化后又重新凝结了一般,没有血也没有伤口,但唇部的皮肤就像粘连在一起的布。“梦”中的宋从心思绪僵滞,对于这等可怖的画面却生不出半分的畏惧之色,她只是漂浮在水中,看着那皮肤溶解成灰纱的女人朝自己低低地诉说着什么。
  [灾劫……神州……天外,将至……]
  [人字碑啊……请……找吾……]
  祂在说什么?梦中的宋从心茫然迷离,好在她身体动弹不得,祂也不需要她给予任何的回应。
  明明祂形容恐怖,但宋从心却没有太多其他的感觉,她只是觉得祂真像这片灰色的水,灰蒙,冰凉,莫名的有些伤悲。
  [来找吾……]
  [来……找吾……]
  宋从心从“梦”中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意识模糊,视野似乎还渲染着各种灰白的色块,似乎还没能从那片灰湖中醒来。她半是迷醉半是恍惚,下意识地想要支起身子,伸出的手却突然一软,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再次跌回了原地。
  后脑勺并没有与冰冷的大地来一次硬碰硬,反而是摔在一件柔韧的物什之上。宋从心挣扎着翻身想要坐起,却突然被人摁住了肩膀,捂住了眼睛:“莫要逞强,再躺半个时辰,你直面了蛰神,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若不好生歇息,恐怕会魂魄离体。”
  宋从心感觉到眼睑上传来的些许热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后脑上枕着的是某人的大腿,身上还盖着一件暖和的裘衣。
  谁的大腿来着?哦对了,昏迷前,她好像是看到了兰因,兰因他……兰因他……
  兰因他个!
  宋从心病中垂死惊坐起,猛地拽住那只捂着自己眼睛的手。起猛了的宋从心顿感头痛欲裂,却还是扶着额头死盯着对方的手。她记得,那只约莫有食指长的红头百足便是从她手腕上的创口钻出,之后又钻进了兰因的手腕里。为什么不把虫子引出来后捏死,非要做如此危险之举?
  宋从心抓着兰因修长有力的手翻来覆去的查看,然而光洁的皮肤之上只能看见点点血痂与刀痕,看不出那只红头百足去了哪里。她正面无表情地思索着要不要把人再切开看看,身后人便仿佛知她心中所想一般,又是一反手将她摁了回去。
  下盘本该稳如泰山的宋从心满脸疑惑,一时间竟拿捏不准究竟是兰因的力气太大还是自己身体太虚了。
  “躺好,莫要乱动。你先前中了蛰的寄生,这种灵虫会依附在人的灵魂之上,蚕食人的三魂七魄。”
  一片昏暗的环境中,宋从心看见青年倚墙而坐,他一腿平放给她充作靠枕,另一条腿则支起架着他自己的手。兰因的状态并不比宋从心好到哪里去,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得盖都盖不住,他神色平静,但宋从心却看见他额角滚落的汗珠在下巴处汇聚,似乎正忍耐着莫大的痛苦。
  “我拥有被雪山神女赐福的血脉,不会被它们寄生。但那蛰寄生于人体后便与宿主魂魄相系,冒然杀之,只会损害你的灵魂。”
  兰因解释自己所作所为的缘由,“被赐福的血脉无法被蛰寄生,但却是蛰最渴望的饵料,引其改换宿主之后,我才能将其彻底灭杀。”
  宋从心沉默地握住了兰因微凉的手指,这人掌心温暖,手指相当冰凉:“我能为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你好生歇着。”兰因扶住了额头,“或者跟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好,你在神殿中发现了什么?”
  宋从心握着兰因的手,试图以此传递些许的力量。她缓过神后,便就着这个仰躺的姿势,给兰因诉说了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
  “拉则口中欲洗涤一切不净的神明恐怕不是蛰神也不是那位传言已经沦亡于疯执的明觉之神,而是那图腾九环壁画上女首虫身的‘第三神’。乌巴拉寨为了杜绝‘神女诅咒’的传染而杀害献祭了历代的活女神,这个第三神恐怕与那些活女神有关。祂的容貌,和此世代的活女神拉则生得一模一样。”宋从心闭了闭眼,勉强自己去回忆祂的形貌,“乌巴拉寨的活女神恐怕和雪山神女一样,每一次轮回转世都有牵系相伴。”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兰因道,“在我们分开的那天夜里,我上了大明惊觉寺,发现了一些颇为古怪的地方。根据净觉寺内部的经史记载,蟠龙神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燕皇与扎西皇后共建大燕的时代。从那时起,乌巴拉寨便已经有人供奉蟠龙神了。”
  “大燕建国时代?”宋从心微微一怔,“那应当……是两百多年前了。”
  “不错。古怪之处便在这里,若说蟠龙神于那时便已经开始活跃,尚未绝灭行踪的雪山神女如何能忍受这孽物残害自己的信众?”
  宋从心听明白了兰因的言下之意,她神色微变:“也就是说蟠龙神或许并不是神女陨落后才出现的,而是神女陨落之前,祂便已经降临于世了。”
  “没错。”兰因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本就低沉的嗓音越发喑哑,仿佛在砂砾摩擦着喉咙的血肉,“你还记得神子第一次见我们时说过的话吗?”
  宋从心迅速开始翻阅自己的记忆,好在修士神魂强大,记忆都十分清晰:“你是说,‘由始而终,由终而始,一切皆是轮回’吗?”
  “我想,我们弄错了一件事。”兰因略微施力,反握住宋从心的手,“在惊觉寺中查到关于蟠龙神出现年月的线索时,我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我们对图腾的解读出了一些差错。图南,因为雪山神女舍弃神躯步入五浊人世之故,乌巴拉寨的子民们对‘轮回’亦有一种执着。后来真言宗盛行此间,教诲世人了以生死即成佛,因此在绘制图腾之时,他们也将‘轮回’的理念寄托其上。”
  “……难道——?!”宋从心惊疑。
  “是的,图腾上的九环壁画,不应该按照正常的顺序去观摩,而是应该从第九环开始看起。‘由始而终,由终而始’,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原本的九环壁画中,第一环为遭受诅咒的子民痛苦哀嚎,眼耳口鼻出血;第二环为人间哀嚎遍野,神女不再回应人间;第三环为祭司长跪红印少女,少女却身笼不详黑雾;第四环是村寨死伤无数,百姓跪求蟠龙神救苦;第五环为世人讨伐黑雾少女,将其扣押至神殿;第六环为少女于神座前溶解,与蟠龙神厮斗;第七环为女首虫身的神像居于神殿;第八环为百姓得以解脱,却垂泪忏悔;第九环为雪地开花,蟠龙神登上神座。
  兰因嗓音低哑得甚至有几个音破了声:“我们误解了,图腾上眉心拥有一点红印的女孩不是雪山神女,而是在神女离去后被选作信仰化身的活女神。图腾的正确顺序应当是自第九环开始,第八环为结束,这才是乌巴拉寨真正的历史。”
  因此,乌巴拉寨真正的历史并不是“神女沦亡降罪信众,蟠龙神救苦度厄”。
  真正的故事是乌巴拉寨的祭司们曾经为了求得长生而供奉蟠龙神,他们背叛神女,致使神女人间的化身在一次寿终后便不再降世;百姓们遭受蛰神寄生,白骨连里,哀鸿遍野;幡然醒悟的祭司们愧悔不已,选拔出了被神女赐福过的血脉后人之女作为活女神;那些象征不详的黑雾也并非活女神降罪于世人,反而是活女神吸纳了蛰的诅咒;蛰觊觎神女赐福的血脉,在世人的误解与驱逐之下,活女神最终走向大山,被蛰吞噬。
  最终,乌巴拉寨的子民们得到了痛苦的长生,他们供奉着维系他们生命、与他们共生的蛰神,向那早已无法回应人间的神女忏悔终身。
  而当年,那些为了长生而闯下滔天大祸的祭司们早已在无尽的懊悔中死去,剩余的祭司自降为罪人,背负着应当下地狱的罪孽,将自己放逐于长乐神殿之中,陪伴早已逝去的神女,看守随时可能暴动的蛰神。
  蛰神无时无刻都意欲闯出长乐神殿,然而蛰一旦流传于世,必将为祸人间。祭司们只能藉由神女最后的遗泽镇压这天外而来的孽物,并一次又一次地献祭被神女赐福的血脉,令蛰神不得脱生。
  流传到神子江央这一世,活女神拉则本是八年前的祭品。但,神子江央阻止了那场献祭,并放走了拉则。
  于是,那镇压在神殿中的孽物,终于失控了。
  第203章
  兰因带来的线索为宋从心拼凑上了谜题的最后一块拼图。
  “据经史记载,蛰并非神州本土物种,其真身乃域外天魔。最后一任雪山神女希瓦钦姆,便是为了对抗蛰而逝世。”兰因将自己在惊觉寺中的调查所得如实相告,“蛰并非神明,而是一种源自天外的魔物,除了强大的创生能力之外本身一无是处。蛰愚昧,狂躁,没有理智,只知道一昧地繁衍与扩张族群。祂介于妖族与魔族之间,并拥有两个种族的劫浊。”
  “劫浊?”宋从心拧了拧眉,“这是何意?”
  “劫浊准确来说,应当是远古外来之神对神州万灵的一种诅咒。”兰因低低道,“我是在一本古籍之上翻阅到这种说法的,那本古籍表述神州生灵利用言语之灵僭越神权,解离神秘,最终引火自焚。自那之后,人族,妖族与魔族的血脉中被掺杂了咒秽,带来类似诅咒一样的劫难。但因其飘忽不定,世人难以为其定义,认为其无有别体,是长时亦是刹那,故称其为‘劫浊’。”
  “人族之劫在魂,妖族之劫在骨,魔族之劫在肉,其性质为垢染、喰噬以及消弭。”兰因闭了闭眼睛,“依照那位佛门老祭司的记载,这大抵是指三族之间因为血脉咒秽而必然经历的磨损。人族拥有强大的灵性,妖族拥有强大的肉体,魔族拥有漫长的寿命,与之相对的,人族需要对抗灵性崩解时的孤独与空虚,集群为生的妖族要抵抗嗜血暴戾的本能,魔族则要忍受自己的肉体走向畸形与消弭。”
  宋从心的意识一时间有些游离,三族之间的天赋她有过了解,“血脉诅咒”之说她也曾在姬既望那里得到过一些情报。
  但后来,随着姬重澜的死,这些过去都被埋藏在深海的巨壑里。宋从心没想到,距离东海无比遥远的雪山,居然能得到与之相关的消息。
  “不过那位老祭司也写了,这并无确切的实例,一切只源自他对明觉之神的只言片语的解析。明觉之神在很久以前便将此作为训诫传授给自己的子民。”兰因压抑着嗓子翻涌而起的血气,轻咳道,“破无明壳,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便是为了抵抗人族的劫浊之苦。”
  “我不明白。”宋从心有些不解,“孤独与空虚,难道不是有情者皆会经历的吗?”
  “是,但劫之所以是劫,正在于它是不可控制的。”兰因微微颔首,认可了宋从心的说法,“仙家修行,除肉体的长生之外亦要锤磨心智,抵抗邪见劫浊,如此方可保有神志清明。否则稍有
  不慎,便可能行差踏错走火入魔。蛰嗜血且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但它的肉体依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弭,为此,它需要侵吞更强大的血脉,拥有肉体,以及……灵。”
  “所以它才会渴求被神女赐福过的血脉……”宋从心沉思,“蛰之所以没有暴动,并不是因为得到了餍足的饵料因此被驯服,而是因为活女神强大的灵镇压了祂的劫浊,令祂拥有了灵性。难怪长乐神殿中的九环壁画不以瞬时排序,而是以圆环作为隐喻。”
  由始而终,由终而始,从结尾逆转向前,是前缘与因;以第一环作为结尾,则是恶业与果。
  “我们确实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宋从心缓缓坐起身,仰头。
  “真正诅咒世人的不是明觉之神,也不是只知繁衍的蛰,而是那被蛰吞噬之后与蛰同化为一体的万千活女神。”
  这才是他们破除诅咒所要解开的“结”。
  “祂已经拥有妖族、魔族与人的血脉,若是再拥有足够强大的灵,祂便能沟通天地,成为真正的神。”宋从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终于将雪山中挖掘出来的线索与天书上的故事链结成环,“拉则是祂登上神位的最后一件祭品。”
  但为什么祂没有直接吞噬掉拉则,反而还将拉则养大,慈母一样地关照她呢?
  拉则与祂万分相似的容貌,其中又有什么因缘呢?
  “神子江央曾有言,历代的活女神都会渴望朝着大山走去。”兰因推测道,“我猜想,这是因为活女神本身的灵性极高,从而感知到了祂的存在。而人若是与其对话,命途便会相系,从而催生出更强烈的劫浊。受其垢染,活女神们会近乎执着地弥补自己灵魂的空洞。但在乌巴拉寨的祭司看来,这却是‘蒙神感召’。”
  因此,活女神沦为了不详的存在,再加上本身便是生祭的祭品,最终她们被带离了村寨,在远离世俗的“神国”中长大。
  这可悲可憎的乌巴拉寨。
  “不能让拉则被祂带走。”宋从心摇摇头,甩掉那些复杂的前缘与恩怨,只专注于眼下最重要的事,“无论是否有法门化解乌巴拉寨的诅咒,眼下当务之急的便是不能让拉则成为生祭。”
  “嗯,我们可以规划下一步。”兰因似乎已经从那莫大的痛苦中缓过了神来,他衣襟已经湿透,鬓发黏腻在脸上。
  “不,是‘我’,不是‘我们’。这是我应为之事。”宋从心回头看向兰因,神情平静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来此有何目的,我还未曾知晓。”
  “……”兰因似乎没料到她居然在这等关头提出拆伙,鲜少有表情的俊脸都不禁愣怔了一瞬,“我绝无害你之意。”
  “我知。”宋从心微微点头,神情却越发认真,“你助我良多,可我却不知你此行所求为何。我再问一遍,兰因,我能为你做什么?”
  兰因确实是宋从心从沙漠中捡回来的,但从兰因那特殊的体质便能看出,宋从心当时救人的行为完全是多余之举。事实上,即便她不对兰因伸出援手,兰因应当也无性命之危,甚至根本不必因为一袋水的恩情而掺和进乌巴拉寨的重重危机之中。这一路上,兰因不仅勤勤恳恳地充当向导、翻译、探子、打手等多重职业,甚至还不惜自损己身救了宋从心一次。若说这一切都只是报恩,那未免有些太过了。
  兰因是聪明人,宋从心自认也不是什么令人一见倾心、套人半生的绝代佳人,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宋从心坦坦荡荡,她知道兰因另有所求,也知道她与兰因之间是在互相利用。但兰因为她提供了这么多的情报与帮助,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报答他,替他完成心愿才是。
  “……”宋从心没有料到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竟好像是把眼前这处变不惊的青年给问倒了一般。
  只见他手指抵着嘴沉吟半晌,却是突然抬头,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字斟句酌地道:“因为我……善良?”
  宋从心:“……”
  兰因:“……你人不错,交个朋友?”
  宋从心:“……”
  宋从心十指交握面无表情,心想自己莫不是长了一张很好糊弄的脸?这人找借口敷衍她居然用的还是疑问句。
  兄弟,你自己都不信!
  被这么一打岔,宋从心原本石头般压在心口上的郁气都尽皆散去。她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药瓶倒出几颗养气回血的丹药递给兰因,青年沉默无言地接过,连警惕怀疑都没有便将丹药吞了下去。宋从心又默默地递出水囊,兰因礼貌地道谢。
  等兰因就着水将丹药咽下之后,宋从心才淡然道:“我在水里下了让人说真话的迷药。”
  兰因拔水囊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他却是垂眸:“你不会这么做。”
  “嗯,所以你最好自己说。”宋从心主打就是一个君子坦荡荡,“你便当你喝了。”
  兰因靠在墙上,再次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我们萍水相逢,我甚至不知道你真正的模样。”
  这人果然借着化妆的契机检查她是否易容了。但是眼下的一切决定都可能攸关生死,她不能让眼前这人将事情糊弄过去:“容貌皮相俱是白骨,真心相交何必在乎外物?我的长相不会改变我所行之事。”
  无论在哪里,真诚都是最好的武器。
  两人僵持良久,兰因终于在宋从心清冽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徒留一声叹息。
  “我来此,是为了觑见明觉之神。”破罐破摔的妥协之后,兰因反而恢复了冷静从容的模样,“有一事,我走遍大江南北,寻遍往来古今,却依旧受困局中,不得解脱。长乐之主是智慧与明觉之神,我想,若凡人不得其解,那这世间或许只有神明才能给我一个答案。”
  宋从心没有打断他,反而听得很认真。
  “我知你并非凡俗中人。”兰因微微抬头,平静的面容自有一番对宿命随遇而安的淡然,“而此事或许也已并非凡俗之事。”
  “我的故事很简单,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我的故土与家人皆已不在。我试图去寻找,却发现我铭刻在记忆中的一切都如同一缕青烟,消弭于天地,让我无处寻找。”
  “我试图向他人证明自己的过往曾经存在,但所有人都告诉我,那不过是血脉带来的疯执,是我无明执著的妄想。他们说,我是个疯子。”
  兰因很冷静,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他都与“疯子”无关。他拥有传说中能洞悉生死的佛性慧目,却看不穿这世间的真实与虚假。
  来雪山,既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我没有归宿,亦没有来处。”
  所以,初见之时,他才会对她说,我名兰因,孤虚无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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