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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后,在路上捡到忠犬杀手 第52节

  二人说着说着,又绕回到小时候的事情,昕寒的记忆并不清楚,也忘了自己真正的家人在哪,只隐隐记得是因为自己是瞎子,被丢下的。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好说,每日不是忙着找东西吃,就是忙着怎么杀人了。
  所以,大多都是谢月凌在说,什么宫中的蝴蝶颜色多得很,自己小时候抓来养过。还有上山的时候,自己的钱莫名其妙的都给了师父,自己没钱,有没有肉吃,天天在山上抓野鸡吃。
  谢月凌托着下巴,说道:“我五岁那年,是京中一霸,街头巷尾的小孩都得以我为尊,我说掏鸟蛋,谁敢去抓泥鳅。”
  “好厉害!”昕寒鼓掌,做起了捧哏。
  “小意思小意思,可有一天,我走丢了,去了另一个坊。然后,我被那个坊的小霸王揍了一顿,真是气死我了。”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我买了个糖人,他抢了我的糖,还大言不惭的说,这糖是要给他媳妇的,我就说我也是给媳妇吃的。结果他却嘲笑我,说只有男孩子才有媳妇,女孩子哪会有。把我气的,就揍了他一拳,然后我...输了。”
  谢月凌越说越想笑,当时她觉得媳妇可好了,自己怎么能没有呢,我可是非常有钱的。
  “后来呢?”昕寒追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后来……好似是大哥及时赶来,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而后背着我回了家。”谢月凌轻轻叹了口气,“临走之时,我还与那小霸王相约,下次再战,定要将我媳妇带来让他们瞧瞧。只可惜,如今虽有了你这个‘媳妇’,我却忘记他们是谁了。”
  昕寒感受到谢月凌手中的温度,暖暖的,“下次再战?渺渺后来可又出去了?”
  “没有,我被我爹又训了一顿,然后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又回宫去了,这件事就忘啦,第一小霸王也不是我了。若不是今日提及,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昕寒鼓励道:“要是当时我在就好了,一定维护好你上京第一小霸王的地位。”
  谢月凌原本耷拉下的头又抬起,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我总觉得你在嘲笑我,说我太皮了是吗?”
  昕寒神情镇定,仿佛真的想做霸王夫君的位置,坚定说道:“我没有,渺渺误会了。”
  谢月凌轻轻推开窗户,顿时,一阵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仿若将整个秋夜的美好都裹挟其中。
  夜幕如同一匹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铺展开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墨色的天幕之上,繁星闪烁,恰似镶嵌在绸缎上的颗颗宝石,熠熠生辉。
  “昕寒,你知道天上最亮的是什么星吗?”她抬手,葱白的指尖指向那星,“那便是太白金星,它总是这般醒目。”
  昕寒微微仰头,尽管眼前只有无尽黑暗,可谢月凌描绘的画面,却在他心间勾勒出星河图。“听你说,仿佛能看到它的光了。”
  谢月凌见状,兴致更高了,“在道教里,太白金星可是大有来头。全称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身负诸多神职呢。”
  她微微眯眼,回忆起往昔从古籍、师父处听闻的故事,“以前,人们觉得它主司战争,瞧见它的动向,便能占卜战事吉凶。行军打仗前,将领们总爱夜观天象,瞧太白金星的变化,来定作战时机。”
  说到这儿,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如今想来,倒有些荒唐。”
  “那现在呢,它又掌管什么?”昕寒好奇问道,脑海里想象着那星辰变幻的模样。
  “现在嘛,道教里它司管人间畜牧和气象变化。”谢月凌娓娓道来,“若家中牲畜莫名生病,或是久旱不雨、洪涝成灾,百姓们便会向太白金星祈福,盼它庇佑。”
  她转头看向昕寒,眼中满是笑意,“民间传说里,它还是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背着一角天书,模样可亲得很。”
  昕寒静静听着不禁笑了:“这般说来,太白金星倒像个大忙人,管着人间这么多事儿。”
  “是啊,从最初掌管战争,到后来管起民间琐事,形象也从威严战神,变成如今慈祥的老者。”谢月凌接着说:“等以后我带你回青云山,可好玩了。”
  昕寒疑问道:“青云山?不是缥缈山吗?”
  说了一个谎话,就得用一千个谎去圆的道理,谢月凌如今才懂得,她扯了扯嘴角,“是别称,嘻嘻。”
  第66章 棋局破局
  宫门巍峨,朱漆剥落,斑驳的墙面见证了无数岁月的沧桑。门前的石狮子蹲踞在那里,威严依旧,但爪间的苔藓却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寂寞。石板路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上面零星散落着几片枯叶,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谢月凌跪在殿门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肩头,映衬出她纤细的身影。她身子本就孱弱,如今更是形容憔悴,跪坐于此,看起来就像是一株枯草,随时可能倾倒。
  宫门前的石板冰凉刺骨,透过单薄的裙摆渗入肌肤,然而她并未动弹分毫,只是静静等待着。
  几个路过的宫女悄声议论着,她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跪在宫门前的谢月凌,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那是谢家的郡主,听说她派人行刺大皇子,陛下震怒。”一位宫女压低嗓音,语调中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如今大皇子可是太子了,郡主平时没少得罪太子,唉~”身旁的一位宫女叹息道。
  另一位宫女附和道:“可不是嘛,郡主平日里娇生惯养,陛下往常对她宠爱有加,可今日……”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怕说多了惹祸上身。
  谢月凌的身子微微有些累了,但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甚至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后面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她听的也烦了。也对,自己平日嚣张惯了,也算是千人嫌,万人厌,难得落了难,可不得来看看戏。
  其实陛下只是口头上斥责了谢月凌,也没有什么惩罚,可谢月凌一接到旨意,就进宫在陛下殿门口跪着请罪了然而,陛下也没搭理她,仿佛不知道有个人在外面跪着。
  谢月凌招手唤了管事太监——练公公,他是太后身边的人,特地听了娘娘的吩咐来劝这小郡主的。
  练公公看到谢月凌跪在那里,心中暗自叹息,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站在不远处,试探性地劝道:“郡主,您这是何苦呢?快起来吧,太后很是挂念您呢。”
  谢月凌听到声音,说道:“本郡主自有分寸,告诉太后不必担心。倒是练公公,既然来了,不妨替本郡主做一件事。”
  练公公愣了一下,恭敬地回道:“郡主但说无妨。”
  谢月凌眯起眼睛,“刚刚走过这里的宫女,想必你也看到了。她们的闲言碎语,本郡主听得一清二楚,吵得我头疼,你去好好整治整治,也别罚什么月钱了。”
  太监闻言,心中一紧。他知道谢月凌向来心狠手辣,若是真的追究起来,那些宫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他犹豫片刻,说道:“郡主,此事怕是不好办。皇后娘娘的面子……”
  谢月凌打断了他的话:“皇后娘娘的面子?我倒要看看,她是否担得起这份仁慈。你若怕了,大可不必去做,我自会亲自去向太后告状,就说皇后纵容宫女羞辱我,看她如何收场。”
  太监听出了谢月凌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最终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过了几刻,从殿中又走出来一位太监,这太监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太监,平日都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
  “郡主娘娘,陛下请你进去。”
  那掌事太监站在殿门口,声音不大却穿透的很远。
  谢月凌闻言,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朝殿内走去。宫门外的风愈发凛冽,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盘旋。她裹紧身上的披风,抬头望向巍峨的垂拱殿。
  殿内灯火通明,烛火跳跃,映照着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谢月凌缓步踏入,殿内气氛肃穆,侍从们垂手而立,屏息凝神。她抬起头,看见陛下端坐在在上,目光深邃,也看不透,说不明。
  “臣女谢月凌,叩见陛下。”谢月凌盈盈一拜。
  这一次,皇上并未像往昔那般,温和地唤她坐到身边,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很久,才开口让侍卫宫人们出去。
  侍卫与宫人们如获大赦,脚步放得极轻,鱼贯而出,不一会儿,殿内便只剩下皇帝与谢月凌二人。
  接着又是沉默,片刻后,皇上开口道:“你可知罪?”
  谢月凌抬起头,迎上陛下的目光,说道:“臣女知罪。”
  陛下微微颔首,龙椅上的金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仿佛嘲笑般闪动。“说来听听,你知道什么罪。”
  “臣女罪在无知无畏,竟敢妄图插手储君之事,搅乱朝堂局势;罪在自恃聪慧,百般心机,却终究还是沦为他人棋子,任人摆布;罪在胆大妄为,在此与陛下对峙,罔顾天威。”
  “你是在怨怼寡人么。”皇帝微微眯起双眼,那平静的语调下,隐隐有些不满。
  “臣女岂敢怨怼陛下,自始至终,臣女便如置身棋局,清晰知晓自己不过是陛下手中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谢月凌微微俯身,语气恭顺却带讽刺,“可我以为只要我将萧和昶推上那个位置,就可以不做棋子了。”
  “做棋子不好吗?按照执棋人的想法走完这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般福分,在这世间芸芸众生中,已是求之不得的好命了。”皇帝微微靠向椅背,目光望向远处。
  “不好,于臣女而言,比起棋子,臣女更想做执棋者,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纵横捭阖,而非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可你已然一败涂地,已再无翻身的机会。”皇帝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谢月凌身上,混杂着几分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挑战皇权威严的蝼蚁。谢月凌不过是他在这皇权棋局中布下的一个小卒,如今已被局势逼入绝境,再无翻盘的可能。
  “舅舅,萧和昶同样也是您的亲生骨肉,为什么您却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若从一开始,您心中所属便是萧明远,为何不早早昭告天下,立下太子之位,偏要看着我们明争暗斗,将我们逼入绝境?”谢月凌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尖锐。
  “因为这天下是萧氏的,不能让世家沾染半分。老三再好,可世家势力尾大不掉,他担不起这天下,何况,这是本就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在他心中,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了维护皇权的绝对权威,任何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势力,都必须被铲除,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怕是自己疼爱的外甥女。
  “虚伪!”谢月凌已然顾不得许多,鱼死网破般,“既然容不得皇子背后的世家,那当年为何要与世家联姻,为何要生下带有谢氏血脉的皇子,又为何要将我娘许给谢氏!”
  说到此处,她心中猛地一震,恍然大悟,怪不得大皇子的母妃王氏死的这么早,怪不得王家覆灭的那么恰到好处,原来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放肆!”皇帝的声音骤然严厉,“难道寡人对你这么多年来的宠爱,就是为了听你这样指责吗?”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愤怒与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在他面前乖巧的孩子,今日竟会如此大胆,说出这般大逆不道言语。
  谢月凌也不甘示弱,似乎非要争个高低对错,“您对我的宠爱,就是看着我像傻子一样替萧和昶筹划,最后却功亏一篑,落得一场空吗?是明明心中定下了萧明远,却放任我对付王家,等他登基以后,再将谢氏满门屠杀殆尽,彻底铲除异己吗?”
  “你背后有谢氏的支持,又流淌着萧家的血脉,太子登基之后,念及亲情与世家的制衡,不会对你怎样的,你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不懂寡人的心呢?”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颇为头疼,试图用温和的话语安抚谢月凌,“寡人自有全盘的谋划与主张,你身为女子,何必如此执着于权力争斗。利。寡人到那时封你做公主,再与世家联姻,到那时谁敢动你,你自然是一辈子平安无忧的。”
  “我懂!如果我是您,我会做和您一样的选择。逼迫妹妹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除去王氏,防止外戚势力坐大;用一个儿子,给另一个儿子做磨刀石;让外甥女在谢家给你在谢家内应,等到局势稳定,再通过联姻,笼络世家。每一件,我都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说到此处,谢月凌嘲弄地笑了笑,“可我!不是您,我绝不能接受我的一生做了别人的垫脚石!绝不!”话音刚落,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寒光一闪,簪尖抵住自己的脖子,白皙的肌肤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只要她再稍稍用力,便会血溅当场。
  皇帝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龙袍随着动作扬起一阵劲风,绣着的金龙也有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你...你先冷静下来,千万莫要冲动,万事皆有转圜的余地,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谢月凌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舅舅已然和父亲议定了,要将我许配给崔家,可我不要!求舅舅成全我。”
  “你放下簪子,这事可以商量的。”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谢月凌靠近,生怕她一个不慎,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举动。待靠近后,他猛地伸手,夺过谢月凌手中的簪子。而谢月凌本就没打算真的寻死,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因此并未过多反抗。
  第67章 风雪断命
  “唉,你啊你,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这个。”皇帝长叹一声,重新坐回龙椅之上,“寡人都懂,如果,你不喜欢崔家世子,可以考虑别家的公子,朝堂之上,世家众多,总能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我不想,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不想一辈子困在上京。”
  萧景卿是皇帝心中一辈子的痛,他对谢月凌格外放纵,试图用这份宠爱来弥补对妹妹的愧疚。此刻,他思虑了良久,他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事到如今,哪怕错了,为了这江山的稳固,也必须将错就错,把它变成对的。
  皇帝沉声道:“宝儿,你要明白,这世间之事,并非皆能如你所愿。你得到了某些东西,就得失去一些东西。”
  “舅舅想我失去什么。”
  “寡人之所以如今立太子,也是因为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一国无君,江山不稳。寡人要你以谢氏的百年基业起誓,绝不妨碍萧明远...登基。”
  “哈哈哈哈!百年基业,陛下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以此起誓。”
  谢月凌抬起头来,直视着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说道:“我这一生,争这个,夺那个,已经够累了,不想再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我谢月凌用自己的性命起誓,一定不会妨碍萧明远登基,若违此誓,我谢月凌不得好死。”
  “好!别怪舅舅心狠,等以后,你会明白寡人的苦心的。”
  谢月凌起身,深深一福,“臣女,遵旨。”
  舅舅啊舅舅,你最好保佑萧明远这一辈子活的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江山交替,世事变迁,这我可管不了。
  她缓缓站起身,脚步却有些虚浮,朝着殿外走去。殿内的烛火依旧摇曳,但她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孤独。
  殿外,天色已是黄昏,微风掠过,吹散了她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宫墙高耸,将星辰割裂成无数碎片,洒落在青石板上,如梦似幻。
  她裹紧披风,穿过层层宫阙,沿着九曲回廊,一路行至国师所在的太玄观。
  想起前几日与昕寒谈及往昔,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中若隐若现,似在提醒着她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过去的一年里,师父不厌其烦地传授她断命之术。她当是师父的心血来潮,如今回想起来,方觉其中深意。
  太玄观位于宫城一角,隐于苍松翠柏之间,常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门前立着两名青衣道士,见到郡主到来,忙行礼道:“见过郡主,师父知道您来,已经在殿内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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