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北美咲耳朵都有点被震到,懵了一秒哑然失笑,非常配合地在村口停车。
  还没停稳,后座的小姑娘就兴冲冲跳下车,跑向自家爷爷,满脸兴奋:“爷爷——在换防冻液吗?让我来吧!我可以开吗让我开一下吧!!!”
  七月爷爷虽然听到了自家孙女的声音,眯着眼睛望着就算头发凌乱也掩饰不住精致打扮的少女,愣是没反应过来:“脸咋被冻得红红白白的,就穿这么少?没买新衣服啊?”
  七月七生自动换上关西腔:“我化了妆!涂了粉底液和腮红,打扮了好久的,这样好看!”
  七月爷爷:“好看好看——你整这么好看还开什么拖拉机,回去换双鞋子免得弄脏了,你奶在北家后院跟他奶一起敲冰饼呢,你可以吃一点,别都吃完了,冻牙还拉肚子。”
  七月七生还不死心,围着爷爷一百八十度来回转,试图上手。
  七月爷爷没办法,瞅见路过的银发少年,赶紧道:“你去帮北小子拿点膜,那是我们两家的,过两天还要育苗,哦对,温室房那边的调温度的那个机器老是跳,你待会儿去看看怎么回事能不能弄一下……”
  终于把缠人的小姑娘打发走,七月爷爷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顺便擦了下脸,然后控制不住咧着笑乐呵呵地继续保养拖拉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被安排了一堆活的七月七生快速窜到银发少年面前,把他抱着的塑料薄膜弄了一半过来,然后才十分有活力地打招呼:“我回来了!新年好啊信介哥!高中生活怎么样?”
  北信介愣了愣,随后唇角微微上扬,沉稳道:“新年好,高中目前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然后才带着点郑重其事地回复:“欢迎回来。”
  北美咲开着摩托车超过两人,留了一句:“我先回家了,七七等下来我家玩哦!”
  七月七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应该说还是沉稳了一点吗?
  北信介不太确定地观察了一会儿。
  七月七生当然能注意到他投过来的目光,等了几秒,歪过脑袋笑道:“我变化很大吧?”
  北信介如实道:“有一些。”
  最明显的应该还是:“你化妆了吧?皮肤白了很多。”
  “是哦,不过也不全是化了妆的缘故,我有坚持涂防晒所以皮肤白了一些——话说我最近发现,看着漂漂亮亮的自己心情会好一点,所以现在有空就会化妆。”
  北信介客观道:“确实很漂亮。不过不太适合干活,有什么活可以让我来做。”
  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跟爷爷的对话。
  七月七生撇了撇嘴:“卸个妆换身衣服的事,简单的很,不过现在我能做的活也不多了。”
  “嗯,除了育苗,除草洒灰和剪枝之类的都雇人来做了,三场的巡逻和维护也有专人负责……”
  北信介慢慢和她说着地里的工作。
  七月七生又问温室调控器是什么回事。
  北信介顿了顿,还是如实道:“遥控器快没电了,换个新的就行。”
  七月七生放心了,也撇了撇嘴:“我爷是纯糊弄我一边玩去呢——信介哥说那么多,也不想让我去干活吧。”
  “……”
  北信介无奈地叹了声气,戳穿她:“你又不爱干活,顶多就是想玩那些机器。”
  七月七生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已经不会乱拆乱丢了……好吧,我确实也不是很感兴趣——信介哥我给你做好吃的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过几天吧,新年祭准备的那些吃的都还没吃完……”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上有不少村民看见了,有的一眼认出来七月七生,新奇又高兴地打了招呼,有的没认出来,到处乱猜是哪家姑娘,七月七生就坏心眼地承认然后开始胡言乱语。
  北信介有种她把过去两年没怎么说的话全都补上了的恍惚感……或许也有可能是太吵了。
  七月七生回到老家的庭院后,去隔壁家拿了一块刚敲好还没烘干的冰饼,吞下肚浑身一激灵,连眼神都凉快清澈了起来。
  再拿就被奶奶打了手。
  但是七月七生还是偷了一块,拍了张照发给孤爪研磨,然后又乖乖放回去。
  因为晚上有新年田神祭,天还亮着两家就一起先吃了顿饭。
  姑姑抱着刚满一岁的孙女坐七月七生旁边,七月七生老想逗小侄女,吃饭都不专心,又被奶奶打了一下手背,然后一直都逗不笑的小侄女发出了鸭子一样的嘎嘎笑声。
  七月七生目的达到,笑得也很得意。
  天空变成墨蓝色,一眼似乎能望到遥远的尽头时,神社燃起了围着注连绳的篝火,神官在篝火前念念有词,七月七生和北信介一起,安安静静地来回献上各种各样的贡品。
  下午刚敲的冰饼也在其中。
  后面是专门的歌舞和神舆巡游。七月七生的手最稳,在开始代表着少年抬了一段神舆,最后一段的少年代表是北信介,他在广袤深沉的夜色中将牌位送到山林交界处。
  银发少年的侧脸在柔和的火焰映照中硬朗而沉稳,低垂的眼眸中尽是朴实的虔诚。
  七月七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这一系列的习俗中沉静了下来。
  她虔诚地拜了拜神像,祈愿至亲至爱都能平平安安。
  笛声和鼓声围绕着神社的篝火又连绵不绝飞了起来,粗狂质朴的乐声中全是对新年的美好期望。
  祭典结束后,七月七生分到一碗红豆饭、一捧温泉水,还有一把在村子里的土壤种出来的最好的新米,也是在县产大米竞拍会中拍出了最高价的品种。
  她家今年的米除了自留都卖出去了,七月七生问了一下北信介,看预留的存货还有不少,拿了一小袋打算过几天送给宫治。
  村口一群小孩子拿着烟花棒跑来跑去,像是一群游
  来游去的星星。
  七月七生没有加入没有爬树也没有乱跑,难得老实安静地坐在篝火边画画。
  火焰在她的镜片上倒映着摇摇晃晃的烟花。
  不远处的台阶下喝醉了的北美咲嚷嚷着弟弟不愿意穿她买的衣服。
  北信介神情自若地越过自家姐姐。
  他给七月七生拿了一盏玻璃罩着的油灯,放在她的脚边:“在暗的地方用眼要注意。”
  “好——所以信介哥你怎么不穿美咲姐买的衣服。”
  北信介:“她给我买的是大衣。”
  温暖摇曳的火堆像是柔软的床一样让大脑惬意得昏昏沉沉,七月七生没反应过来:“大衣很帅呀。”
  北信介:“……但是会啪叽啪叽响。”
  “对哦,有些材质的大衣静电很强。”
  七月七生恍然大悟,弯着眉眼给解决方案:“洗衣服的时候加点柔顺剂会好一点。”
  “我下次试试。”
  两人烤火闲聊,七月七生聊天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丝毫不会放慢,画很快成型。
  北信介看到了他们刚刚经历的祭典。
  温暖的火光照耀下,少女粉色的眼睛像是一场日落,神情温柔得不像话:“我想留下点什么回忆让人看看。”
  北信介诧异地看着她恬静笑着的侧脸,迟疑了很久才问:“……你要走了吗?”
  七月七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里是我的根,我迟早会回来的,跑不出去。”
  北信介:“那你想去哪里?”
  “去……我可以自私自在做自己的决定的地方吧。”
  七月七生又文艺了一下。
  然后笑,这才在少年安静的注视中慢悠悠说了很多北信介不熟悉不了解的事情。
  当然,谈恋爱的事情她暂时还是保密了的——一部分是因为没必要,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有点害羞。
  北信介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茫然,又很快化作平静。
  耐心听完的时候,他唇边竟然有一丝丝仿佛是轻松的笑意:“这也挺好的。”
  七月七生歪了歪头:“就这样?”
  北信介点了点头,认真道:“就这样就很好了。”
  七月七生表情有些微妙,皱皱脸又释然。
  在村子里信奉神明的孩子大多都朴实又脚踏实地,耐心地过着每一天的生活,北信介尤其这样,甚至可以说无懈可击地对待着每一天。
  很长一段时间他这种“大人”一样沉稳的状态让小七生相当羡慕,且不服输,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下决心要在真正的大人眼里比信介哥更“成熟”。
  北信介知道后,问她:“如果半年后他们没有夸你怎么办?”
  小七生震惊委屈到抹眼泪,忿忿道:“那我就再也不成熟了!”
  然后放弃了这个计划,飞快地哄好了自己。
  后来两人一起种的果树都结果了,小七生把不够甜不够好看的都做成了果酱,乐颠颠地留下最甜最大的果子分给人吃顺便炫耀,逢人就夸,然后发现北信介在吃那几个一看就不甜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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