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而王宗瑞得意的无非就那几样,父亲乃当朝相辅,妹妹是未来的皇后人选,王宗瑞本人深受文景帝信赖,那若是把他所拥有的一一踏碎,他是不是就笑不出来了?
  *
  紫陌风光,绣阁绮罗。
  崔颢再次提亲,终于沈初冉点头。
  订亲这日虽不欲高调,仍有不少亲朋前来道贺,筵席摆上十桌。
  定亲礼节崔颢极为用心,算得上是倾尽所有,只为娶心中所爱。
  婚期定在三月后,虽不是最近的良辰吉日,对崔颢来说已然心满意足。三月后正逢岁旦,沈初冉想留在家里过完年节。
  内院。
  挑头打趣沈初冉的人竟是主母赵氏,眼里的不舍被笑意掩着:“崔家离得这样近,侍郎大人对你又是百依百顺的性子,想回来哪里难了,左右这个日子那个日子,都是你这丫头说了算,也不怕臊,倒叫人笑话了去。”
  所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沈家,这一套却不顶用,从提亲到定亲,乃至商议婚期,大半都是按照沈初冉的意思来办,主母面上笑话她,心里却是比谁都高兴。
  “我倒觉得,初冉丫头说得极好,想在家团团圆圆过节,留她到年后,最合我心意。”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老太君,扯着沈初冉的手,根本不舍得松开。
  屋内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起兴,丫鬟慌慌张张跑来,道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来了。
  此时府里筵席已散,留下的除了崔颢和媒人,就是沈家的一些远方亲戚,远到连沈初冉也不熟,毕竟她们在狱中的那些年,不曾听说过沈家还有什么要好亲戚,今日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想着他们能哄老太君一乐,说些陈年旧趣,老太君爱听。
  他们愿意扯着门槛逗留沈家,也是存了其他心思,沈慕时少年英杰,身居高位,却尚未婚配。
  亲戚们带着自家小女郎,大的不过二十出头,小的也就十四五岁,心野的攀想着被大司马看中,就此飞上枝头,也有不奢做原配夫人的,哪怕是侍妾姨娘也心愿。
  听到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到访,众人皆是诧异,若说王思妍前来道贺,该是上午就来,万没有拖到这个时辰,没讨个吉利。
  王思妍自然不是来道贺的,她今早入宫吃了闭门羹,乐华公主未理会她,心里胡思乱想一通,觉得这一切都是拜沈家所赐,沈家不知从哪儿弄出个二小姐,不但让公主对她刮目相看,就连自己的亲兄长也向着她,甚至想要娶她过门。
  从来不曾失手的兄长,这一次并未如愿,竟没有像对付其他女子那样,用尽手段毁掉她,反是变得耐心起来,王思妍妒忌的快要发狂。
  望见余晖下那抹姝色行来,王思妍眸低闪过阴霾,原先的满腔气势竟弱去几分。
  “有些话,想单独与沈二小姐说,不知是否有荣幸,能请二小姐到云兮楼一聚?”王思妍端着架子,语气里侵染一丝威严。
  第39章 猎物上门好机会
  阮舒窈勾起唇角,柔声道:“不赶巧,今儿阿姊定亲,府上诸事繁忙,只能改日再叙了。”
  向来只要是王思妍主动提出的要求,不管你家是娶亲出丧,都得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她都肯亲自上门,还铺垫这么多,已经算非常给面子。
  云兮楼里孙仲秋寻了些下三滥的人正等着,只要把这沈家二小姐骗去,毁了她的清白,那她就不能再威胁到自己。
  亲自上门虽然也有责任,却能最大限度降低对方的防备,不算太亏。
  反正自己贵为丞相之女,怎么可能会认识下三滥的男人,最多是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发现她受人欺负,自己可是拼了命在帮她呼救啊!
  想到这些,王思妍的态度变得愈发谦和:“我与姝妍有缘,连名字也相像,早说过想与你成为一家人,今日来得唐突,却是有苦衷的,刚从宫里出来,赶到沈府时才发觉日头已经晚,我心思浅薄,不周之处你也勿怪,约你去府外,是皇子殿下的意思。”
  怕她不答应,想着搬出皇子殿下,一来可以试探她,对皇子是否存有非分之想。二来,凭皇子殿下的身份,她总归不好推脱,到时候事成,只要王思妍咬定不曾说过,谁还会去信她。
  若是别的由头,阮舒窈许还真就随她去了,可燕宁约她相见,万没有到要王思妍来传话的地步,心中生出几丝狐疑,佯装羞涩道:“王小姐的意思,是殿下约我?”
  王思妍见她上钩,凑近道:“上次宫宴,殿下就对你不一般。说句不该当的话,我兄长也属意你,你还不知,我兄长脾性狂躁,先前的嫂子嫁入府不久,便病逝了,我不忍你步她后尘。”
  “与殿下见一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日你我一同入宫,相互有个照应,男人三妻四妾本属纲常,更何况是帝王家。我与先皇后不同,她只要景帝宠她一人,我倒是觉得,宫里有个贴心姐妹,才热闹呢。”
  阮舒窈眸海微怔,心道,她这是已经想好,该如何去做皇后了?
  既然她自己送上门,那是应该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眸光流转间,声音微弱道:“王小姐有所不知,我在府中处境艰难,我想同您出去,可是我做不得主,能不能劳烦你,随我去后院,当面与主母说一声。”
  眼看猎物已踏入陷阱,王思妍自然应得爽快。
  两人往后院行去,穿过石子路,阮舒窈引她至四角亭台,此处衔接池塘,前两日还被细心清理过,水质清澈。
  后院人流不绝,亲戚家的小女郎们花团锦簇,立在池边戏锦鲤,别有一番趣味。
  阮舒窈转身看向王思妍,眸光里潋滟起一抹笑意:“王小姐,此处景色如何?”
  王思妍微微皱眉,提醒道:“时辰不早,可别耽搁了。”
  眼看余晖落尽,后院逐渐拢上暮色,就连人影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池边的小女郎们纷纷离去。
  “不急这一时。”阮舒窈声音微颤,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端起那盏下了毒的酒。
  王思妍警觉出一丝怪异,心下莫名不安,问她:“沈夫人呢?”
  她刻意压低声音:“马上,你就能见到了……”
  猝的,王思妍手中多出一只素钗,未及反应,素钗的尖端已经刺入阮舒窈胸膛,血液顺着钗身淌入掌心。
  阮舒窈痛得张了张口,嘶声大叫:“救命,救命啊!”
  王思妍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惊怒交加,试图保持镇定:“你……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颤抖的嗓音,阮舒窈按住胸前伤口,边往后退边喊道:“救命,王小姐要杀我。”
  “你……”王思妍惶恐地瞪大双眼,望向闻声赶来的人影,倒吸一口凉气,快速丢掉手中素钗,呵斥道:“疯了,真是疯了。”
  暮色下阮舒窈踉跄着身子,脚下一滑直直跌入结实臂弯,几缕发丝零散,别有一番楚楚动人,她泪眼婆娑地望去,兄长沈慕时正神情关切地看她。
  心中一虚,小脑袋埋进他怀中,哭声道:“兄长救我。”
  *
  夜色昏暗,牢房角落里,令人污嫌的老鼠闹腾不休,偶有一只从她脚边穿过,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紧膝盖,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浊气,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可望着牢房外气势凌人的沈慕时,眸子里又燃起一丝惧色。
  从来王思妍都不曾受过
  今日这样大的屈辱,实在没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沈二小姐,哪里来的胆量,竟敢陷害自己。本以为她已经中了自己的圈套,现在看来,自己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笑话。
  等在云兮楼里的孙仲秋,久久不见王思妍领人过去,心中正起疑是何变故,侍从慌张来报刺杀之事,心道此事太过蹊跷,赶忙前去投告王宗瑞。
  王思妍也知,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宗瑞定会救她出去。她强迫自己再耐些性子,到时候别说沈二小姐,就是整个沈府,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她要让沈姝妍付出最最惨痛的代价。
  牢里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无比难熬。
  沈慕时显得愈发没了耐心,沉声道:“画押。”
  他本不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凶恶,但想起阮舒窈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钻入自己怀中时,沈慕时就已经断定,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妹妹受了委屈。却没料想到,她竟是险些失去性命,沈家女眷算是沈慕时的最后底线,只问阮舒窈一句:“是谁要杀你?”
  阮舒窈浑身抖得厉害,一个劲看向王思妍,片刻便晕倒在他怀中。
  这还能忍?
  沈慕时当即擒住王思妍,说要亲自带她见官,要让犯法者,因罪入狱。
  尽管王思妍一路狡辩,是沈二小姐在陷害她。
  沈慕时置若罔闻,只觉得这王思妍太过吵闹,割下袍角堵住她的嘴。
  到刑部牢房时,也没人敢拦,司狱司慌慌张张,什么也没弄清楚,沈慕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打开牢房后才颤颤巍巍问沈慕时:“大,大司马,这,这女子是,是犯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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