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确保萦绕在鼻尖的臭味没有了，秦暮修的身子才稍微放松了些。
过了半个多小时，秦暮修尝试着喊了宋远慰一声。
结果不出意料，他并没有得到回答，看来是真生气了。
隔了没几秒，秦暮修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得到回答。
于是秦暮修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喊着宋远慰，频率保持在每隔十几秒一次。
其实宋远慰听见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会秦暮修。
他讨厌被人瞒着，更讨厌别人随口敷衍他，尤其是秦暮修。
所以，他短时间内不打算和秦暮修说话，让他也尝尝得不到回答的滋味。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遭的温度也渐渐低了下去，渐渐驱散了下午那股灼人的热意。
宋远慰没想到秦暮修这么有毅力，足足喊了他五百三十四次，天喊都被他喊黑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终于在他喊到第五百三十五次的时候，外面有了些动静。
“里面、怎么、样？”一道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响起，秦暮修认出这人正是下午那只异化体。
“坐这、一下午。”一道稍微年轻些的声音回答道。
那异化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异化体守卫点头转身有些破旧的牢房门打开了。
“起、起来。”秦暮修的肩膀被毫不客气地推搡一下，随后脑袋上的头套也被粗暴地扯下。
恢复光明的一瞬，秦暮修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缓了几秒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他在这地方说是牢房实在有些牵强，顶多就是几根带着高压电的铁柱组成的一个小包围圈，背后恰好有一架废弃的飞船为秦暮修遮去了大片阳光。
怪不得刚刚感觉有些阴凉。
那异化体没给秦暮修多想的时间，直接呵斥道：“站……站……起来，出、出去。”
异化体们因为语言能力退化，因此说话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像这只就有些结巴。
秦暮修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就着被绑起的双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随后迈开步子离开了那个所谓的监狱。
白天带走他的那只异化体等在外面，见秦暮修出来，一双眼睛半眯着将他上下打量一圈。
那只异化体比起白天的时候，背弓得更严重了，就连身高也像是缩水了一样，矮了不少。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沙漠上突兀地树着几盏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路灯，惨白的灯光打在沙子上，照着秦暮修一路往前。
这地方虽然距离277星并不遥远，但建筑风格却和277星完全不同。
虽然277像比起其他星球要贫穷落后得多，但至少建筑物还带着现代文明的影子，这里则完全不同。
用砖石随意堆砌起来的建筑歪歪斜斜地立在沙土之上，颜色灰败，远远看去破破烂烂地，像是什么人随意撒在沙盘上的小石子。
而一旁停着的各种飞船和战车就好像误入了原始森林的现代人一样，显得无比突兀。
走在异化体中央的秦暮修同那些飞船战车一样突兀。
不少巡防的异化体士兵都在秦暮修路过它们的时候抱着枪驻足观看，猩红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一些离得近的，还会伸长了脖子在半空中诡异地嗅闻着，脸上的表情诡异又痴迷。
它们一个个目送着秦暮修走远，却都不敢凑上前来。
宋远慰透过秦暮修的眼睛看着那些怪物一个个从眼前闪过，只觉得有些反胃。
没办法，它们长得本来就丑，味道也算不上多好，伸长的脖子下那些硬化的角质层像是鳞片一样堆叠在皮肤上，随着动作舒展开来，看得宋远慰密恐都要犯了。
偏偏秦暮修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边走还一边仔细观察着身边这些异化体。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断了手的，没了脚的，甚至有些脸颊都被削了一半，却依然瞪着一只眼睛盯着秦暮修看的。
冷飕飕的夜风一吹，简直跟行走在鬼屋没什么区别。
宋远慰想叫秦暮修认真走路，别看了，但一想到两人刚刚才吵完架，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秦暮修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动了动自己被绑得有些僵硬的手，开口道：“手好麻。”
宋远慰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那只怪物长得好丑。”秦暮修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怪物，一边吐槽。
宋远慰还是保持沉默。
“你不好奇它们要带我去哪里吗？”
“……”
“真的不想知道吗？”
“……”
秦暮修走一步说一句，就跟刚才喊宋远慰那会儿一样，像是不得到他的回答就不肯罢休一样。
宋远慰实在被他烦得不行了，才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秦暮修闻言，勾了勾唇角，果然没再说话了。
莫名其妙，宋远慰在心里暗骂一声。
走了很长一段路，那异化体才把秦暮修带到了一架飞船面前。
说是飞船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东西可比飞船的体积大得多，看起来更像是一栋飞船模样的房子，但装了尾翼和喷气装置，应该是能飞起来的，所以秦暮修默认它是一架飞船。
那飞船一共三层，层层灯火通明，秦暮修在飞船门口站定面前是通往飞船内部的楼梯。
楼梯前的沙地上站了两只异化体，它们朝着带秦暮修走过来那只异化体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弗林、大人，您回……回了。”
弗林，那只异化体的名字吗？
被叫做弗林的异化体点了点头，“首领、在？”
“在、在的，等您，很久。”一只异化体说着，微微侧身，朝弗林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进去。
弗林抬腿，有些笨拙地朝着台阶上迈去，但它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僵硬，在平地上还好，爬楼梯的时候却好半天都没能迈上去。
挪了半天，秦暮修实在看不下去了，弯腰用自己被绑着的双手捏着弗林的脖颈，一下子将它提溜起来。
弗林本就不高，再加上背佝偻得厉害，像是被人抽走了几根脊骨似得，比在首都星那会儿矮了不少，看起来也更显苍老，哪怕站直了身子，高度也才勉强到秦暮修腰部。
因此，秦暮修很容易就捏到了它的脖颈。
秦暮修把它提起来的时候，宋远慰明显感受到了弗林身上的骨头像是散开了一样，发出细碎的喀嗒声，听起来十分诡异。
偏偏秦暮修还晃了几下，那些碎骨头相互碰撞，像是扔在皮套里的积木，响得厉害。
周围的异化体见状，纷纷掏枪对准了秦暮修，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秦暮修倒是无所谓，捏着弗林把它放在了台阶一半的位置。
落地的弗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愤怒地转头瞪向秦暮修：“你！干……干什……”
话还没说完，秦暮修已经三两步迈上台阶，又把弗林提溜起来。
“联邦小学必修课之一，扶老奶奶过马路。”秦暮修说完，随手把弗林放在了楼梯顶端，飞船的门口。
弗林转头瞪着秦暮修，眼底酝酿着怒火。
秦暮修也已经来到门边，见弗林这么瞪着自己，只回了句不用谢。
弗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但他似乎想到什么，很快又把怒气压了下去，把秦暮修带着往飞船里走。
宋远慰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暮修做完这一切，有点想笑但道德不允许。
“它算是比较年长的异化体，骨头就像老旧生锈的螺丝钉，时不时就会滑落，但不会掉出体内，所以只能勉强用皮兜着，需要的时候又把骨头拼起来，就会像白天那样，看起来比较正常，但维持不了多久。”
秦暮修在脑海里小声和宋远慰解释道。
宋远慰抿了抿唇，心说谁问你了。
“虽然听起来很猎奇，但这些异化体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得可怕，掉几根骨头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掉得多了，就离死不远了。”
“……”
“不过……有一种东西能帮它们强健骨骼，延年益寿，还能让它们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可以快速恢复到最佳状态。”
秦暮修说到这，话头猛地打住，等了几秒，见宋远慰没吭声，他才有些泄气地问道：“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宋远慰沉默半晌，心知他不回答秦暮修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不情不愿地回了句：“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之前是不是卖过保健品。”
秦暮修还想说点什么，但弗林已经把他带到了一处会议室模样的房间前站定。
房门没关，里面坐着几只看起来比较健壮年轻一些的异化体，它们似乎正在开会，却在秦暮修出现的瞬间纷纷抬起头来。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落在秦暮修身上，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压迫感如有实质一般从会议室蔓延出来，沉沉的压在秦暮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