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不是打扰你了。”他放下碗解释:“给你炖了奶,趁热喝。”
见他头也不抬,裴厌离又一句“别熬太晚”。
叮嘱完,转身准备走。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我不想,不想你成为共犯。”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小洛,这是我自愿的。”他长舒口气,笑了声转身:“话又说回来,他觊觎自己的二婶,我这个做叔叔的,难道还要继续容忍下去么。”
他隔着书桌,用手背轻抚着那张总是带着愁容的脸,“老婆,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不存在连不连累这种说法,我不想更不愿,让你扛着所有事,自己却无动于衷。”
最后无奈轻叹:“试着依赖一下我,好不好。”
洛云清闻言咬住唇。
久听不到回答,裴厌离也不急于这一时,“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喝完奶早点睡。”
正要从他脸上撤回手,倏忽想起小雨的那些话,裴厌离又俯下身,解救出被他咬到发白的唇,细细嘬吻着一路向上,灼热气息洇湿眼尾,转而落向最敏感的耳垂。
察觉到他微微抖了一下,裴厌离立即停下,不禁暗骂自己:这种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好做作业吧。”
他压下欲望。
就要松手,洛云清猛地抱住重新放回自己脸上,“做吧。”
…………
书房亮光骤灭。
办公桌上的书本被推到一旁,来不及盖上笔帽的钢笔骨碌滚落地板,溅出两滴墨。
针织马甲被随意挂到台灯上,遮住亮光,洛云清背靠办公桌,双手撑着桌面,松松垮垮的衬衫早已半褪到手臂。
朦胧黯淡的光线下,一只黑压压的脑袋正埋在他脖间,吮吸、啃咬。
台灯不时晃动着,洛云清偏头看过去,撑在桌面的手臂偶尔脱力滑开。
下一秒,就被戴着金戒的手托住。
洛云清轻抚着那只上辈子盼了很久的戒指,仰起细汗密密的长颈。
“裴厌离。”
“我在,老婆。”
“再重点。”
太温柔了,总让他想起上辈子,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些好,想起婆婆去世后,明明自己都精神紊乱了还来安抚他,夺过他手里的刀,告诉他,还有他在。
他不想,不想去想了。
夜色昏沉。
洛云清望出窗外,数着空中,放晴以后出现的几颗星星,直到天边翻出一丝白边,也没数完。
“天,快亮了。”
裴厌离吻住他湿漉漉的后颈,喘息着:“还要么。”
“要……要。”
裴厌离一怔,没有再动,“老婆,下次吧。”
“你不行了?”
裴厌离哭笑不得,抚上他发白的脸,现在不行的人到底是谁。
他抓起一旁的毯子裹住人,抱起来去浴室。
“裴厌离。”洛云清不安分地在他怀里乱动,“我还要。”
“好,给你,先洗一洗,再给。”裴厌离满口应着。
放进浴缸没多久,洛云清就睡了过去,一睡到下午。
小雨数次打开门都没见他醒,急地去找正在厨房煲汤的人:“小洛哥哥怎么还不醒?是不是病了?赶紧去医院吧!”
裴厌离:“他没事,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
“真的么?”
小雨不住担忧地往楼上瞟。
一直等到快天黑,洛云清才终于睁开眼,醒来就见他趴在床边,眼巴巴瞅着。
“哥哥,你醒了!”
“嗯。”一个音节,哑得不行。
裴厌离及时送来加了蜂蜜的温水,慢慢喂给他喝。
坐起身时,被子滑落下去,小雨就看见他脖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
“哥哥,你是过敏了么?”
洛云清顺着他的目光,连忙抓住领口。
“过敏了好疼的,哥哥我们去医院。”小雨顿时哭腔四起,睡好好地,怎么过敏了呢。
“小雨别担心,这个不是过敏。”顶着洛云清的凝视,裴厌离放下杯子解释:“哥哥就是热的,捂出痱子了,过几天就好。”
小雨:“真的?”
“当然。”
许是他说得言之凿凿,小雨信了,转头拍了拍洛云清:“哥哥睡觉,空调不要开那么高,被子要拉到脖子下面,不能闷着。”
洛云清满口应好,将人哄出去后,一脚踹向偷笑的人。
“好笑么?”
裴厌离收了收嘴角,挑眉问他:“还来么?”
洛云清接着又是一脚。
但他也就装装样,舍不得真去踹他。
几乎是刚伸过去,裴厌离就握住了他的脚踝。
跟他闹脾气,总比之前客气疏离的好,心情看来好了不少。
“身上还疼不疼?”
“你都快把我做死了。”
“我错了,下次轻点儿。”裴厌离摩挲两下脚踝,给他穿上袜子,“晚饭想吃什么?”
“饭。”
“好。”
裴厌离应一声,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
洛云清斜靠床头,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问:“老宅那边怎么样了?”
第61章
怎么说, 都是亲孙子。
终生都得坐轮椅也就算了,如今还被害得神志不清,连话也说不了,老爷子哪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原本就在取保候审期间的刘一手, 二进宫拘留所, 没过多久, 手脚就意外被废, 特地将他保释出来的大伯刘耀庆也被连坐。
原本燕京最大的建材商, 几个世家联合打压, 短短一个月内迅速衰败,翻都翻不了身。
但即便如此, 也改变不了裴珩之废了的事实。
连带整个老宅都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
王曼舒没日没夜地哭, 裴文显早在事后, 将所有事务,能移交的全部移交。
裴厌离带着洛云清回去,就见他推着儿子坐在院子里, 佝偻着背一言不发。
“听父亲说,大哥要走。”
裴文显抬头看他一眼, 淡淡应声:“医生说,幸亏送医及时, 还有好转的希望,我带他到处看看,正好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院里自南刮来阵暖风。
说出“累”这个字, 裴文显反倒松脱不少。
“阿离。”他像多年以前,两人关系好的时候那样唤他,“父亲那边,就拜托你了。”
裴厌离忽然涌起许多, 这些年没说但一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通通变成一声“好。”
说完也没久待,就又带着洛云清离开。
两人刚走,王曼舒从屋内冲出来,如临大敌嘶吼:“他们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笑话是不是!”
裴文显头疼极了,“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
“想点好的?”王曼舒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小珩变成这样谁害的?还不是那个洛云清!”
“你还好意思提?”
她好意思说,裴文显都不好意思听。
“这整件事的起因,不还是小珩自己,知道人家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孩子,就拿孩子要挟。要不是因为这,能跟那个刘一手扯上?”
王曼舒却不管不顾:“那也有他的原因!”
仅一个刘一手哪解得了她心头的气,这件事洛云清也有份!
“小珩如今已经这样,你还想怎样?”裴文显是真的累了,“非得这个家散了,你才满意是不是?”
“裴文显!小珩还是不是你儿子!”
“正因为他是,这件事就此打住。”裴文显实在不想再跟她吵,“如果你是真的为了儿子好,收拾收拾,跟我一起离开,不愿意,就离婚吧。”
王曼舒不可置信:“你要跟我离婚?”
“我早该跟你离的。不,”裴文显不禁摇头苦笑,“是根本就不应该跟你结婚。”
如果不是她趁自己酒后爬上床,还找来那么多人抓个正着,他的妻子就该是……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
持续不断的争论,顺着风飘进院落。
老爷子不停叹气,也在后悔:“当年我要是咬死了不同意,没有她,老大现在也不是这样。”
“她那时已经怀孕,又有王家在后面逼着,能有什么办法。”
裴厌离大了以后,知道了她只是王家众多私生子女中的一个,就明白了。
她要攀裴家的高枝,而王家,作为底蕴没几代的世家,也要攀裴家高枝。
打着相同的算盘,就算计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也是不为了让大哥两头为难,他这么多年,能不回国,尽量就不回国。
想着没有他,这一家人兴许能够和和乐乐。
但他错了,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又哪来的真心和睦。
“不说他们了。”老爷子主动提起,又主动岔开:“你的腿,我看着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老了,家主这个位子是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