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说完,他就将周酌意甩开,打开药箱放进去药膏。
  周酌意朝那个药箱多看两眼,这一看眉头瞬间皱紧,他趁周酌远合上前迅速把药膏取出来,语气难得带上几分强硬:“你这药膏不对吧?和你刚才说的根本不一样!”
  周酌远差点夹到他的手,又听见向来乖巧听话的周酌意和自己这样讲话,怒意一下子冲上来:“你懂什么?!放下我的东西滚出去!”
  周酌意在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语中也气红了眼睛:“我是不懂,你在我面前逞强到底有什么好处?!你那点面子就那么重要?!”
  “啪”
  周酌远打完人就僵住了,他慢吞吞把手收回来,手指蜷了蜷,很尴尬很无措。
  他知道自己经常死要面子活受罪,周酌意只是指出来,根本没做错什么,他总是迁怒周酌意,从认识周酌意那天起,他就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到周酌意身上。
  可是他控制不了,每次一看到这个人,他就会想起身边所有人对周酌意的疼爱,对周酌意的喜欢,他在周酌意面前总是情绪失控,恨许多人。
  该死的系统真是不公平,所有的好性格好人缘都给周酌意,坏脾气坏性格都留给周酌远。
  他不想这样的,害死周酌意一次,他并不想再伤害周酌意的。
  他清楚自己嫉恨这个人,还冲动容易上头,所以他躲得远远的,都怪周酌意非要往他跟前凑。
  都怪周酌意不好。
  这一巴掌让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窗外的蝉还在叫,一声接着一声,叫得人心烦意乱。
  周酌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巴掌印,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难受,网上说这个虫子咬完,能疼得人整晚睡不着,我那里有你说的药,我想你早一点好。”
  周酌远在床边坐下来,硬邦邦地道:“那麻烦你借给我用一下,谢谢。”
  周酌意拿回来药放到他手上,人却没有走。
  周酌远似乎已经平复下来情绪:“你还有什么事?”
  周酌意抿了抿唇:“我帮你涂好不好?”
  周酌远很想再骂他几句,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又忍住了:“不好。”
  周酌意回到房间,翻来覆去几个小时,半夜,他终于忍耐不住,从窗户翻进周酌远的房间。
  蚊帐被风吹得往里鼓,周酌远趴在凉席上,薄薄的被子乱七八糟地搭着后背,露出的皮肤泛着红。
  周酌意轻手轻脚地扯下来一点被子,呼吸停滞片刻。
  周酌远原本单薄白皙的脊背此刻红肿一片,被咬的地方是脖颈左下方,周边起了一圈深红色的血点,还有几道指印,应当是他自己抓的。
  这种地方自己最难够到,周酌意要帮他他还说不好。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房间内只剩下照进来的月光。
  周酌意起身找到药膏,面无表情地给周酌远又上了一遍药。
  第二天,可能是因为距离下山的日子不到三天,也可能是因为昨天动手打人有些许愧疚,周酌远对周酌意的态度和煦许多,他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甚至问了周酌意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如果我那里有可以留给你。”
  周酌意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晚上,他再次翻窗进入周酌远的教师宿舍。
  药的效果很不错,周酌远后背已经消肿,只剩下一些小血点。
  周酌意挤出药膏,昨天没想那么多,这次涂的时候,直接触碰到周酌远的皮肤,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皮肤又软又滑,和周酌远这个人完全相反。
  屋外掀起一阵风,蝉鸣声中忽然混进两声青蛙叫声,突兀至极。
  周酌远被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周酌意的刹那心脏狠狠一跳,顷刻之间出了一身冷汗。
  第97章
  凄凄冷冷的月光照进来, 缠在周酌意四周,只是他背对着窗户,五官模糊, 像是索命的厉鬼。
  周酌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狠狠拍开周酌意粘着药膏的手,迅速弹到小床的另一边,色厉内荏道:“你是什么东西?!”
  周酌意起身打开灯, 一脸的无辜:“是我,小远,我来帮你上药。”
  周酌远看清他以后, 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头被气得生疼:“你是真的有病!谁准你进来的?!谁准你叫我小远的?!是之前的手术把你的脑干摘掉了?!为什么你总是听不懂人话?!”
  周酌意停顿片刻, 然后白着脸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周酌远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索性冷笑道:“讨厌你?说得也太好听了, 我是恶心你, 看到你就想吐。”
  周酌意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为什么?我已经搬出周家, 你为什么还讨厌我?明明你回家以后, 是我对你最好,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最讨厌我?”
  周酌远听见周酌意这样的发言,脑中空白一瞬,全身的血管都仿佛被冻结住,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平静至极:“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都知道你身边的人不喜欢我,对我没有那么好, 是吗?”
  他还是轻信了所谓的小说,周酌意也不是那么单纯完美的圣母。
  此刻,周酌意才真正慌乱起来,他盯着周酌远不含一丝情感的双眼,急匆匆地为自己辩解:“是,可是谁叫你对我不好?你总是对我不好,我从来不会说你坏话,但是你每次对我不好都会被别人发现!”
  周酌远顿了顿,然后道:“所以,你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你才越来越嫌弃我,是吗?”
  今夜的风有点大,几片树叶被吹进屋子,啪嗒落在地上。
  周酌意咬紧牙关:“我知道,所以我为你说过很多次话,不然你告诉我我还能怎样做?”
  周酌远没有回答他,语气愈加咄咄逼人地追问:“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敢发誓,当你看见你身边那些人厌憎我的时候,心中真的一点得意或喜悦的情绪都没有?”
  周酌意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发誓从未故意引导身边的人仇视周酌远。
  然而,周酌远的这个问题他却回答不了。
  旁人嫌恶周酌远的时候,他确实会阴暗地感觉到愉悦。
  一方面,比双胞胎哥哥更讨人喜欢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他想成为唯一一个会对周酌远好的人,想成为他的救赎。
  只是他没想到,周酌远会那么偏激。
  他不会被任何人救赎。
  周酌远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喜欢不是这样的,周酌意,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周酌意却没有像周酌远预料的那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他碾碎脚边的树叶,问:“那是什么样的?是裴鹤那样?他有我对你更好?他会和我一样,即使你想要他去死,也能很快原谅你吗?”
  周酌远瞳孔骤然一缩。
  “什么?”他的脑中霎时间嗡嗡作响,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哆嗦得厉害。
  周酌意掀开蚊帐,惨白的脸如同鬼魅:“我说你既然这么恶心我,为什么还要心软?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去死?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
  周酌远的手指深深陷进掌心,忽然间连话都说不出。
  这张床很小,裴鹤在的时候,两人要侧着睡才能空出小块空间,周酌意一把握住他的脚踝,想将周酌远从边上拽到面前。
  那只手上全是药膏,黏腻冰冷,周酌远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用力扯开周酌意的胳膊:“神经病!滚!你别逼我动手!”
  周酌意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在一动就吱吱响的小床上扭打起来。
  他的力气比周酌远想象中大得多,周酌远半天都没能压制住他。
  周酌意丝毫不顾及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一边试图将周酌远压在身下一边说:“你知道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滋味吗?你知道发现自己怎么努力都活不下去的绝望吗?”
  趁周酌远失神的时候,他猛地攥住那两只纤细的手腕,并到周酌远头顶上方的位置。
  这个姿势不好发力,周酌远体力耗尽,一时间竟难以挣脱,周酌意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截束缚绳,三下五除二将他的手腕捆在一处。
  周酌远气得想用头撞他:“疯子!畜牲!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周酌意看着他的模样,忽然轻轻地笑了:“没关系的,我会原谅你,不管你对我有多坏,我都原谅你,因为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周酌远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拼命挣动着,佛珠后面的皮肤又被磨出血。
  周酌意按住他,眉头紧锁:“别动,你弄伤自己,我会心疼。”
  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周酌远的脸:“我已经在山上准备好房子,那里没有信号,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你会被锁在床上,我照顾你一辈子,小远,我爱你,会一辈子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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