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对啊,那夫郎瞧着就是不靠谱的,今儿卖不出去就卖不宫中浩羔楞陶陶出去,剩下这两头母羊和小羊崽,咱们明儿再来卖!”
  “刚刚六小子来说,晌午你大师兄请咱们兄弟吃酒楼,快,收拾收拾,咱们回宅子吧!”
  罐罐撑着下颌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天,道:“他们会来的。”
  罐罐话落,就见着不远处传来驴车的声响。
  来得不止是蓝袍夫郎,他身旁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宽脸汉子。
  那汉子应该就是老鑫肉铺的掌柜的,也是蓝袍夫郎的夫君。
  “还好没卖出去!”
  蓝袍夫郎拍拍胸膛:“家里银子不够,我们俩口子好生东凑西凑了一番。”
  罐罐露小牙笑:“知道阿叔会来,我也一直等着呢!”
  宽脸汉子是个行家,来了也不多问,先是看了母羊的牙口,又撑着羊眼看了好一会儿,见着没有眼屎泛红才松手,最后又去看母羊后头落下的粪便……
  过了会儿他一边擦手一边道:“你这两头母羊一个四岁多,一个五岁多,越老越不好下崽,这两母羊我给你九两银子,我再要两头公羊。”
  这几头老母羊和下奶羊都是他们兄弟当初从宋家镇老羊倌那便宜收来的,只要卖三两往上一头羊,他们兄弟就是赚的。
  这老母羊定价五两五,下奶羊要六两。
  魏渝沉思一会儿:“你不诚心,我们不卖。”
  宽脸汉子往后看一眼,见着魏承冷道:“你弟弟乳臭未干,根本不会做买卖,你们家谁说了算?”
  一直安静观望的魏承淡道:“我们家我弟弟说的算,他说卖就卖。”
  宽脸汉子抽抽眼皮:“你这小子!”
  罐罐丝毫不退:“我这母羊只比公羊贵五百文,就是因为它们年龄长些,可这一身肥膘也是在的,且说还有三七机会能下崽,这么大的便宜给了你们,你们不珍惜自是有人珍惜!”
  那夫郎一听,忙拧着自家汉子手臂:“人家小子话都说这样份上了,你还墨迹什么!你会养羊,你把母羊都养死几只了!”
  “你!”
  宽脸汉子挂不住脸,他真心觉得母羊是好羊,就是老了点儿,沉声道:“再便宜五百文!”
  “天这样冷,我们也不想守这儿了,你将剩下两头小羊羔一并带去,我给你便宜五百文!”
  罐罐雪白小脸露出个笑:“咱们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交给朋友,等再过五个月我来幽州城,若是小羊种没长好,我将银子退你一半!”
  宽脸汉子倒是没问凭什么相信你,许是觉得这兄弟俩生了副好相貌,又不像是江湖胡诌骗货,遂道:“五个月会不会太慢了。”
  “五个月后我兄长府试,我们兄弟定会再来府城。”
  宽脸汉子和蓝袍夫郎微微瞪眼:“若我没记错,这县试还未考,你这就打算着府试了?”
  罐罐得意道:“我哥哥读书极好,小小县试算得了什么。”
  又轻轻碰碰魏承手臂:“哥哥,是不是?”
  魏承颔首淡笑:“五个月后我们会去老鑫肉铺寻二位。”
  许是因为魏承是读书人的身份,那宽脸汉子有所考量,还是没再讨价还价,双方互通了姓名,又交了银钱,金掌柜夫夫这才离去。
  这下板车上只剩下沉甸甸的银子和四麻袋羊毛,从家里带来的十多头公羊母羊一只也不剩下。
  海叔有些不解:“罐罐,你等着那金夫郎,为着就是将两头小羊种卖给他们?”
  罐罐从家里带来两只品相极好的小羊种为着就是卖给一个能够“结交”的人。
  误打误撞寻到这不太聪明的蓝袍夫郎。
  他们兄弟早晚要来府城住一段日子,到时候赚钱的法子就出在这羊种身上,等到五月份再来府城,罐罐会将腊月出生的极好羊种带到府城来,金家这条线也就能续上了。
  金家也不是不会养羊,羊种不好,再怎么精细养羊也是养不出来的。
  事情未成,魏渝便有心藏拙,哈哈笑道:“可不是么,剩下那两头羊羔子卖不出去岂不是砸手里了!”
  魏承看向罐罐,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镖局叔伯师兄赶着驴车马车回了宅院,魏家兄弟便赶着驴子去到城中最大的布行将四大袋羊毛卖了,精细羊毛一斤百文,兄弟俩攒了好几年的羊毛总共卖了七两多银子。
  “大师兄在酒楼置了席面,那咱们也回去换身干净衣裳。”这身衣服沾了不少羊味,刚刚那布行伙计恨不得用鼻孔看兄弟俩。
  赚钱谋生不丢人,就是身上染了味道,兄弟俩也从不觉得低人一等。
  罐罐想起什么道:“哥哥,咱们午时别忘了去书坊,这才是大事。”
  “忘不了,刚刚寻布行时见着一家书坊,瞧着门脸宽阔,应当有不少好书。”
  兄弟俩说说笑笑往宅院跑,忽然就见着街边传来阵阵哭声。
  罐罐伸着脖子张望:“这是怎么了?那小娃娃头上怎么插根草?”
  魏承收住缰绳望一眼,有些不忍:“头插草标,这些人在卖自个儿。”
  第110章
  黑毛驴车从那看热闹的人群身边一掠而过。
  魏家兄弟回宅院后仔细梳洗一番又将身上这穿了七八日的毛皮子换下来, 这才跟着叔伯师兄一道去到幽州城鼎鼎有名的“福人居”。
  凤阳镇最阔气的酒楼是那如意酒楼,这厢与福人居一比,还真算得上“小巫见大巫, 拔茅而弃之”。
  这福人居建于热闹街心, 五层悬楼下外墙高耸,斜角还挂着的朱红酒旗, 旁边就是彩鹃花楼, 好不热闹。
  里头更是亭台楼阁, 人来人往, 丝竹妙曲儿绕梁不歇,向来大大咧咧的海叔几个都有些局促, 魏家兄弟跟在后头也是开了眼。
  海叔扯过六师兄低声道:“赵重这是发财了么?怎么带弟兄们来这里吃喝?别到时候将镖金花光,你们师父可是要打你等屁股板子的!”
  “海叔莫慌!”
  六师兄嘿嘿笑道:“咱们哪里有胆子动镖局的镖金,是大师兄帮着粮庄卖完粮后, 又带着厚礼去拜访师父的好友汤大公子,可惜汤大公子不在府内,只有汤三公子在,那汤三公子说什么都要请咱们用饭,你也知道这汤家在府城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家世, 他请客自然是少不了来这名气鼎盛的福人居!”
  魏承若有所思,这个汤大公子和汤三公子想来就是府城知府大人的侄子了。
  几年前, 佟钊佟强曾与他推心置腹, 先是说起京城某大官派人来邺城和幽州城下头寻“聚宝盆”一事,又说起为何科举会暂缓一事,三言两语揭过震金镖局曾跟着幽州城几大镖局一路护送汤大公子给当今太后进献金佛的往事。
  想来那一路上生了不少事端,也教这佟镖头受到汤大公子的青眼,镖局路过幽州城时总是受到汤家的照拂。
  后来罐罐大了些, 魏承也没瞒他这件事。
  “镖头的好友汤大公子不在,他弟弟汤三公子却要请咱们用饭?”
  海叔有些受宠若惊,又连忙回头嘱咐魏家兄弟和几个师兄:“这汤家公子来历不凡,等会到了宴中,你们可莫要乱说话,也莫要无所顾忌喝酒吵闹。”
  几人都应下:“晓得了。”
  没一会儿就有跑堂来迎他们,那跑堂带着一顶圆小棕帽,身上穿着极为抬脸的顺滑料子。
  罐罐的目光在这跑堂身上的袍子落了落。
  挺新奇的料子。
  伙计微微弓着腰,脸上挂着三分笑:“几位是汤三公子的贵客,还请移步跟小的来……”
  他们跟着跑堂来到二楼雅间后便发现里头珠帘精巧,灯烛晃耀,博古架上摆着三座顶好的青瓷,墙上左右挂着名家字画。
  地上立着三张圆桌,那桌上菜色让人眼花缭乱,闻之见之色香俱全,实在令人口生涎水。
  几个弟兄局促坐在最边角的桌上,手都放在腿上,碰都不敢碰桌子一角。
  六师兄看了一圈:“大师兄和汤公子呢?”
  “大师兄和汤三公子还在忙,叫我等先行吃喝。”
  “东道主不在,咱们没道理先动筷。”
  海叔招呼几人先落座,只留出主桌:“咱们且等一等你们大师兄和汤公子。”
  跑堂小二瞥一眼海叔,那藏有倨傲的神色缓了缓,没想到这乡里村户竟然还懂两分规矩,倒是令人惊奇。
  他微缩下颌,脸上还挂着笑:“小的就在外头守着,贵客们添酒缺物尽管使唤小的。”
  海叔吃过的盐巴比这跑堂走过的路都多,哪里看出这人不待见伺候他们,只挥了挥手:“小哥忙去吧。”
  没一会儿,就见着外头传来些喧哗,原来是那来历不凡的汤三公子被众星捧月而来。
  刚刚还针掉可闻的雅阁顿时沸腾热闹起来。
  两大锦衣掌柜和十来个跑堂都挤进来伺候。
  “汤三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您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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