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豆腐被油炸过又在猪骨汤中烂炖许久,罐罐一咬就能吃到一口浓香的汤汁,慢慢嚼时就觉得金黄的豆腐块有些焦脆,也有些软嫩,再去啃那香软的小猪排,更觉得鲜香可口。
  大家都是庄稼人,没一会儿就将这一桌好菜吃尽,吃完也没走人而是凑在一处唠些家长里短。
  罐罐倚靠在魏承身上,慢吞吞道:“哥哥呀,罐罐要是一直这样吃,长大没准真的能变成小树墩噢。”
  “不会的。”
  魏承拿过帕子擦擦他嘴角的油点:“你只要长高了,就算吃再多也不会变成小树墩。”
  罐罐像是想到什么,敦敦从凳子上下来,走到里正娘子等人面前转了个圈圈:“婶婶,阿叔,你们看看罐罐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里正娘子几个对视一眼,秋哥儿捅捅他小胖肚:“肚肚撑圆啦?”
  “不是,不是!”
  罐罐摇头,摇晃着秋哥儿的手:“阿秋哥,你好好猜一猜么?”
  秋哥儿爱不释手的摸摸他肉乎脸蛋:“小脸蛋粉乎乎?”
  魏承知道旁人定是发现不了,于是给豆苗一个眼色,豆苗疑惑的上下打量下罐罐,然后道:“罐罐,豆苗哥知道了,你是不是长高了?”
  罐罐眼睛一亮,扑过去抱住豆苗的腿:“是呀是呀,豆苗哥好懂罐罐!”
  他伸着小手比量着:“罐罐长高了一揪揪!”
  那一揪揪被他说得有些像十来尺。
  说完就抬着小脸,等着众人来夸。
  今儿夫子师娘,陈爷爷,还有震金镖局的所有师兄都美美的夸赞了他。
  这些婶子阿叔算是看着罐罐长大的,哪里不懂他的小心思。
  不过她们可比镇上那帮人能夸,没一会儿罐罐就飘飘然了。
  等到席面散尽,魏承牵着驴车落后两步,那罐罐就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还大言不惭道:“哥哥,你看着吧,罐罐长大后会比你还要高!”
  魏承顺着他笑道:“嗯,这个我信。”
  罐罐哼哼两声,又抱住魏承的腿,小脸满是憧憬:“哥哥说过罐罐只要长高一点点,就可以有个愿望,那罐罐今儿能再吃两块酥酥糖吗?”
  “早起在路上还有镖局你都吃了糖,在陈爷爷那儿想来也没少吃,我接你时见着你嘴角有糖渣。”
  魏承铁面无私:“除了这个,你可以换个愿望。”
  罐罐埋头抱着小肩膀,站在原地不走了。
  魏承牵着驴子走出两步,回头看他:“再不走婶子给你做的酸酸甜甜的鱼就咬不动了。”
  罐罐换个方向抱肩膀,还重重哼两声。
  从背面看像是朵生闷气的胖蘑菇。
  “你若是不走,那哥哥可自个儿回家了?”
  魏承动了动脚。
  果不其然,小娃立马回头,焦急道:“哥哥!”
  见着哥哥没走,他就知道哥哥又在诓小娃。
  于是哎呀一声,指着自个儿的脚踝:“哥哥,罐罐脚丫扭了。”
  魏承走过去微微弯腰,背对着罐罐:“上来,哥哥背。”
  罐罐灵活的跳上去,小手紧紧揽住哥哥的脖子,咯咯笑道:“哥哥,你被罐罐骗啦!”
  兄弟俩说说笑笑往家里走,就见着家中田地极多的周叔正抱着袍角鞋袜湿透,瑟瑟发抖的小周安行色匆匆的往草郎中家去。
  “周叔,小安这是怎么了?”
  周叔用手指狠戳了下周安的头:“这个混账小子,越不让去冰面玩越玩,那水根本都没冻结实,也是还好水浅,只湿了他鞋袜。不过他怕我和他娘责骂他,躲在草垛里不敢出来,我带他去给草郎中看看。”
  小周安怯怯的看罐罐一眼,又垂下眼睛。
  等俩人回到家,罐罐才把小周安也想带他去河面玩的事情说过。
  魏承脸色难看起来:“这个小周安,还真是……”
  好在他经常和罐罐说过河边不安全的事。
  “哥哥没事的呀。”
  罐罐挥挥小拳头,跃跃欲试:“下次他再惹罐罐,罐罐就让他尝尝豆沙包一样的拳头!”
  第87章
  魏承回家打开马家给的食盒, 便发现里头不仅有条完整的糖醋鱼,还有一碗盖得满满的油炸豆泡炖排骨。
  想来是豆苗和兰婶子见着罐罐在席面上爱吃这道菜,所以特意给他们留了一碗。
  因着马家的席面油水足, 村中大半的人都去了, 他写礼账时就发现,常有一个人随十来文钱的礼, 不仅带着自家娘子孩子, 就连老母老爹还有两三个侄子外甥都给带去了。
  就算马家肉菜备的足, 也架不住这些不讲究的人, 所以马家还能给他们留碗好菜也是不容易。
  他们家建房时豆苗家随了六十六文铜钱还有一些菜蔬,这在村中算是极大的礼了, 故而魏承这次也还了六十六文,还拿了十来枚红黄鸡蛋,留着给豆苗娘补身体。
  罐罐小手趴在桌子上, 动动鼻子:“好香呀。”
  又指着个红绸子道:“哥哥,这是什么?”
  魏承将小红绸子打开,里头有八枚铜钱:“这是哥哥给豆苗家写礼账,婶子给哥哥的彩头。”
  罐罐点了点头,解开腰间的小钱袋, 敞开口对着他:“那罐罐替哥哥保管,等哥哥长大了给哥哥买好吃的!”
  罐罐很喜欢收攒家里的零碎铜钱。
  魏承将小铜钱抓着塞进他小钱袋里, 又摸摸他浑圆的小肚:“你陪着小狼墨珠儿玩一会儿, 莫要懒在一处,小心肚中积了食。”
  罐罐乖乖道:“好呀好呀。”
  魏承和罐罐将食盒放在柴房,又一道去堂屋看望许久都没出窝的小狼。
  小狼这两日能从墙角走到堂屋门口了,有时还扒着门冲他们哼唧,瞧那意思是好点就想出门撒欢。
  每当这时罐罐都会摆起脸色:“不可以, 杏儿伤还没好,不听话就不是乖宝宝了!”
  一言一语都照着哥哥学。
  小狼的伤许是太严重,伤口总有些反反复复的意思,他们每日都要给它敷三回草药,没过多久那伤处就泛起青脓,他们问过郎中叔这是为何,郎中叔却让他们莫要担忧,说小狼这是快好了。
  可每次拿着湿帕子擦它伤口旁边的干涸脓水,总是会牵扯到伤口附近的毛发,小狼每每都痛得嗷呜嗷呜惨叫,兄弟俩听着不忍就合力将它患处的毛毛都剃光了。
  原本通体黝黑,毛发长密的小黑狼忽然变成了斑点狼,这下小狼像是死了心,这辈子都不想出去玩了。
  又一次给其涂抹完草药后,罐罐轻摸摸小狼毛脑袋:“不要伤心,毛毛会长出来的!”
  小狼嗷呜一声,用头蹭蹭罐罐的手。
  最招乐的是,同样是通体黑毛的小墨珠儿像是抓到了小狼把柄,总是在小狼面前伸着腿儿舔毛毛,然后再伸个妖娆小懒腰,将一身松软黝黑的毛毛抖得漂亮极了。
  可一狼一猫闹归闹,自打小狼受了伤,墨珠儿当真是寸步不离,就连睡觉都要高高在上的盘卧在小狼身边。
  魏承见着罐罐和它们玩得正欢,便换了身做活的衣裳去了养鸡的暖房。
  里头味道是真不好闻,他忙将窗户打开,寒风猛地扫进来,吹散不少味道。
  他一股作气将暖屋里里外外清铲个遍儿,时不时还有胆大的小母鸡来啄他鞋面。
  做完这些换回衣裳后又去井边打水,往上摇着铁辘轳还有些刺骨的冻手,他回头寻了块棉帕子垫在上面摇,几桶井水打上来,纷纷倒入脚边的大木桶里。
  除了他们每日要吃用的水,还有喂养鸡群驴子的水,今儿多打些,明儿就能轻快点。
  不过冬日除了喂养点家畜,砍点柴,打点井水就没有旁的活计了。
  魏承洗漱一番,打算去哄罐罐睡觉时却没在堂屋地上见到罐罐,又往屋头走,便见着罐罐已经躺在火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火炕暖热,小娃睡得四仰八叉,却不忘给自个儿肚脐眼盖上小被子。
  看来是真困了,不然这小娃是不会乖乖去午睡的。
  魏承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换好干净衣裳就去了书房。
  他将夫子赠予他的一本字帖拿出来,又珍重的放在高处,生怕不小心落了墨迹,白白损了这样好的字帖。
  夫子还与他玩笑说这本字帖算是用他那首祭月节所作的诗换来的。
  窗外渗进来阵阵呼啸风声,他只全神贯注的做着夫子今儿备置下来的功课,下笔如有神,全神贯注,心中不存一丝杂念
  直到察觉到看不清纸上的墨迹时,魏承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原来天都已经黑了。
  .
  晨起,魏承练完字帖欲去外头练石锁,这么一推门就见着地上白皑一片。
  怪不得昨儿夜风声那样大,原是半夜竟然下了雪。
  眼下灰蒙蒙的天色里,雪花洋洋洒洒落下,瞧着应该还要下上许久。
  他拢拢棉袍走出去,就见着鸡圈,驴棚还有那后院越冬的二十来垄葱苗都被厚雪覆盖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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