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那小子个子是高些。”
  甘九笑着摸摸彩儿头:“你放心,哥哥会寻摸个好娘子在你身边陪你的。”
  .
  魏承将东西送到了佟典狱府上,又将练完拳的小罐罐送到陈老童生家中。
  罐罐背着小书箱冲魏承挥小爪:“哥哥,你好好读书噢,早点来接你罐罐。”
  “你也要好好听陈爷爷的话。”
  魏承拿过帕子擦掉他嘴上的糕点渣渣:“乖一点,不要惹陈爷爷生气。”
  他来到私塾,便见着师兄们将祭月节作的诗放到诸葛夫子面前审阅,而诸葛夫子脸色微沉,像是不太满意的模样。
  只看到孙览师兄的诗,夫子脸色稍缓,但也批评了两句“不工整”。
  诸葛夫子看向后来的魏承一眼,道:“魏承,将你的诗拿来给为师看看。”
  魏承乖驯的将那首诗呈上,垂眸虚心站着等着夫子的批评。
  第74章
  “好!”
  “好!”
  诸葛夫子一目十行, 惊叹又欣慰看着手中薄薄白纸:“音情理趣甚好!首联,颔联,颈联, 尾联俱全, 四句转韵,平仄互换, 对偶也相当工整, 为师传授的你当真是牢记心中。”
  旁边的师兄们都围上来, 孙览师兄通读一遍, 顿时觉得自愧不如,又赞又叹:“看师弟这句皎如飞镜……, 绿烟清辉……,读来只觉明月当前,美不胜收啊!”
  宋师兄也道:“颈联这两句更妙, 我等与先人共赏一月,细细想来只觉胸中激荡,感慨万分!”
  旁的师兄们都抢着去阅览,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谈论出不少古人今人之见解来。
  诸葛夫子将魏承带到清净处, 问道:“最近可曾读了什么书?”
  魏承如实道:“夫子给的书前些日子读完了,学生又蒙县令大人照顾, 他赠予学生几本科考会元《文墨集注》抄本, 如今正读着这些,还有书坊有些名家自传诗集抄本也常常买来拜读。”
  “都哪几本细细说来。”
  魏承一一说过,这么一说就将十来本名家书名说了出来。
  诸葛夫子微微惊讶,不由感叹魏承既有天赋又有勤勉,他能做出这等好诗来也是正常, 他难得打趣一句:“怕是再过两日,镇上书坊的书都要叫你搬空了。”
  凤阳镇地方小读书人也少,饶镇上书坊里的书多是残缺抄本,但也卖的极贵,魏承每花银子多买一本书就闲暇时就多做些活,多收割些鸡草苜蓿,不然这么坐吃山空,真叫他于心不安。
  “为师给你的那本《八先生文抄》抄本又背得如何?”
  “已经背下五十卷了。”
  《八先生文抄》总共一百四十四卷,它便是古时八位名家生前所创古文,由前朝名家收录整合成册,文体质朴自由,惠泽后代学子无数。
  这本文抄诸葛夫子也就才给魏承不足一月而已。
  诸葛夫子就算知道魏承背书天赋极高,也不免好奇:“前五十卷也要百篇古文了,你如何背得?”
  魏承垂头谦逊道:“学生每晚睡前会寻几篇通背数十遍,天未亮就早起提笔书写,一日书写十来遍,这样一来能练字又能背书,眼下前五十卷能默能写,不见错漏。”
  “你忙着农家事宜还要照顾幼弟,如此还能抽出功夫读这些书,可见每日是要费多些力气。”
  诸葛夫子心中动容,又考教作诗和作文章之要领,见他不拖泥带水,有问有答,那张向来冷肃的脸都带了些笑意,又道:“回去再这本书剩下的散文好生背熟,多学习古人散文精华,也要勤思时文之新意,从今日起你便和师兄们一道学作文章,为师不会单独授你些浅显知识。”
  从学作诗到何为文章?又何为文章破题,起讲……等等要领,这一跨度寻常学子想要学明白怕是要两到三年,比如说与魏承作对儿的李行谦,他如今还困在“作诗”的大门后,而魏承学会这些也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人与人出身地位不同,人与人的天赋能力也不同。
  诸葛夫子拍拍魏承肩膀,心中生了些许激动:“如今到明年二月份还有半年时间,这段日子你就跟着孙览师兄等人好生学习,为师想要你明年二月份就下场考县试。”
  魏承大惊:“学生满打满算也才读了这一年书……”
  “为师都相信你,你倒是不相信自个儿?”
  诸葛夫子和蔼笑道。
  原本诸葛夫子是想让魏承再等一年下场县试,想让他再巩固知识,勤学勤练,可每每见到魏承超脱常人的聪慧勤勉,夜夜不能眠,他总觉得自个儿许是会耽误了这样的好苗子。
  他不过是一个秀才,能传授给魏承的知识很是有限,若是魏承能凭着“十岁入县试”的名头科考,想来能让不少爱才的名家注意到他。
  魏承稍一思索就知道诸葛夫子的苦心,于是拱手道:“夫子放心,学生剩下这半年时间定会更加勤勉读书。”
  诸葛夫子见魏承斗志满满的回到自个儿座位认真读起书来,他又看了一遍手中这首《问月》,若是这首诗是读过几年书的童生,或者是秀才举人所创,那便可以圈一个“好”字,但若是年仅九岁只读书一年的寒门子弟所创,那真担得起“好极”二字。
  他苦读诗书多年,如今早已没了年轻时的科考斗志,现在他只一心想着为他这个小徒弟“铺路”。
  他沾墨提笔,想打算写一封信给在幽州城的友人。
  .
  魏承来到陈老童生家中,就见着罐罐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听陈爷爷讲话。
  “像咱们幽州城,多是珠石,人参,皮货买卖多。”
  “那应天府以南常常聚卖,太沧州棉花,稻米,瓷器,洋海货多;八闽之地,烟,茶极多;甘州,以毡货居多……”
  魏承站在远处稍稍听了会儿,便知道陈爷爷是在传授罐罐天下路程口岸以及买卖。
  罐罐支着小脸听着很认真,好奇问道:“哪里好吃的多呢?”
  陈爷爷和蔼笑笑:“想来应当是京城和应天府,那儿可算得上富饶富贵之地,爷爷记得有一次误入一间繁楼,里头最贵重的一道菜便是一只清水鸡。”
  “罐罐家有好多鸡!”
  罐罐眼睛一亮:“罐罐家也富贵!”
  陈爷爷宠溺笑笑:“那罐罐你可知那繁楼里的清水鸡吃甚么东西?”
  罐罐小手做出割草捞耙的动作:“吃鸡草!罐罐和哥哥天天都要打鸡草喂小鸡。”
  “那一只鸡值就要三十两纹银!”
  陈爷爷叹息一声,似是觉得贵人奢侈:“我们便问了走堂这鸡如何这样贵?那走堂轻蔑一笑,说见我等穿着就不似应天府人,怕我们羞愧,还特意给我等推荐了最便宜的鸡,说是那母鸡平日里只吃人参、珍珠、海参盾鱼。于是,我等强撑着颜面要了那三十两一只的便宜鸡,如今我还能忆起那滋味……”
  说着又说了应天府和京城几道极其贵重豪横的菜品来。
  罐罐哇了一声,吸吸口水又小手捧脸:“那儿的人吃一道菜,都快比罐罐和哥哥一年吃的东西贵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小的凤阳镇终究困不住你兄弟二人。”
  陈爷爷轻声道:“爷爷今日与你讲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各地风土人情,日后你走南闯北,见到任何事物都会不惊不疑,也省得落入旁人圈套。”
  “爷爷,罐罐记得了。”
  罐罐肉乎乎的小脸蛋贴贴陈爷爷的手臂:“等罐罐长大了,带着爷爷和哥哥再去吃那吃珍珠的小母鸡!”
  陈爷爷叹息一声,慈祥道:“等咱们罐罐长大了,爷爷怕是都老的走不动路了。”
  “不要呢。”
  罐罐皱着小眉头:“爷爷不会老,爷爷要一直陪着罐罐!”
  “人都会老,爷爷若是不老那便成了老妖精了。”
  陈爷爷轻轻揉揉罐罐的小脑瓜:“不过爷爷也希望能一直陪着罐罐,看着罐罐长成漂亮俊秀的汉子,到那时候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罐罐眼睛一红:“就是不要爷爷老!”
  站在门户的魏承忙走出去,他怕再晚点这罐罐又要掉金豆豆了。
  “罐罐!”
  “哥哥!”
  罐罐跳下椅子扑到魏承腿前,摇着他的手:“哥哥,哥哥,罐罐不想要爷爷老。”
  又抽抽噎噎小声道:“杏儿的爷爷就是因为老了,就把杏儿托付给了罐罐。”
  那小黑狼再也没有爷爷了。
  陈爷爷听着心里阵阵发酸,还是笑道:“瞧瞧这罐罐,爷爷真是没白疼你,莫要哭了,爷爷这不是还没老,还陪着你和哥哥吗?”
  罐罐撇撇嘴,还是有点点难过。
  魏承也拍拍罐罐肩膀,劝道:“陈爷爷说得对,罐罐莫要难过。”
  等到离开陈爷爷家,魏承边赶驴车边对闷闷不乐的罐罐道:“陈爷爷如今年龄大了,咱们平日里多照看照看他,我记得家中还有不少三品叶人参的参籽,哥哥一直没舍得卖,到时候问问钟掌柜能不能入药给爷爷做成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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