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收了夏粮,村人也能歇一口气。
如今只要将夏粮在院子里晾晒,等着官府上门就成,剩下的便是翻垦土地,等到立秋之后地里就要栽种留着过冬吃的地豆和大菘菜。
有杏儿在家看着地上晾晒的粮食,魏承和罐罐也就不用时g z h 稿 棱 淘 淘时刻刻在家守着。
他们又过上每日早起去镇上私塾和陈老童生那儿的日子,而罐罐每隔两日还要去一趟武馆,去的时候笑嘻嘻回来的时候就委委屈屈,魏承一看就知道这娃是又被佟镖头罚着扎马步了。
至于下午回来他们也没什么旁的活,就翻翻晾晒的粮食,然后上山多打些鸡草和苜蓿囤在粮仓里,剩下的时间便是读书……
又过七八日,他们从镇上回来就看到村里来了不少官差模样的高大汉子。
“这是来收粮了。”
不过他们赶驴车往家走的时候竟然能听到几声哭声。
魏承好奇望去,就寻摸出这哭声原来是从里正家传出来的。
“头一次听说问婆家要税粮的,这乔秀云家做事也太磕碜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人说李家那大儿媳前两年刚嫁过来的时候可愿意帮衬娘家的,这两年就不帮了,她爹娘说破天她也不帮,可她那爹娘时不时还来闹一气!”
“我以前还见着里正娘子给他们点好脸,如今怎么凶成那样,拿着扫帚赶人?”
“一次两次烦人也就算了,天天来哭谁不烦?”
魏承赶着驴子跑远,也将李家这些闲言碎语都抛在后面。
他们刚7 7 z l到家不久,就有官差哐哐敲门:“开门,开门,官府收税,不得怠慢推迟!”
魏承将门推开,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就一股脑挤了进来,里正和李三郎缀在后面,过往的不少村人也聚在门口看热闹。
李三郎给魏承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用怕,又道:“官爷,这就是在路上和您说过的那对兄弟。”
为首的官差好好看魏承一眼:“你是魏承?”
魏承道:“正是小子。”
官差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竟然露出抹笑来,从胸口拿出一本书来,恭恭敬敬道:“原来小哥就是魏承,刚刚兄弟们有些粗鲁还望小哥莫怪,这本书是孙县令特意嘱咐咱们给你送过来的。”
魏承忙接过那本书,上面写着《少陵先生文集》。
这个少陵先生正是孙县令的号。
当时在诗会上魏承背了孙县令早年间作过的文章,这就被孙县令记在了心里。
他这两日常去私塾,孙县令却没派人将这本文集给他,偏偏在官差下来收夏税的时候让官差把文集转交给他,可见这孙县令之心。
魏承却不得意忘形,也恭敬笑道:“多谢大人帮忙捎带,这一路上可是累了,几位大人快快进屋喝些水来。”
“魏小哥不必忙活。”
那官差道:“收完你们村还有旁的村,有的要忙呢。”
听人家这么说,魏承忙带着官差称粮,一亩地三升粮,称过之后又将他的口税也一并交了。
官差在纸上画了个勾,临走前又勉励道:“还望小哥早日高中秀才,这以后可就不用交田税了。”
魏承笑着拱手:“借大人吉言。”
几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倒是让周围村人看得一愣一愣,有些嫉妒也有些羡慕。
那些个官差眼睛长在天上,到谁家收粮食不是冷言冷语,谁敢多嘴一句就恨不得把刀架在谁脖子上?怎么偏偏对承小子这样恭敬和善?
这个承小子什么时候又搭上了县令大人?
收夏税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大事,又生了这么一件新奇事情,没一会儿整个村子都传开了。
里正却与有荣焉,拍拍魏承肩膀:“承小子真不错,你可要用心读书,莫要辜负了县令大人一片苦心。”
魏承看着手里的文集,应了声哎。
他时时想着寒山寺大和尚留给他的那句话,可如今有些事情发生还真不是他不内敛行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也就才过了一下午,就有人眼红来害他们了。
送走官差后不久,他和罐罐简单吃过午食就上山打鸡草和苜蓿,趁着现在草多多打些,等到冬日里就不用愁牲畜的口粮了,可他们拉着一车鸡草从山上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发现家中有些不对劲。
鸡群一片乱叫,小狼也在门前凶狠急促的低吼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杏儿这样的嚎叫声了。
魏承跳下驴车就想开门,就听到罐罐喊道:“哥哥,不要开门!”
第61章
“哥哥, 不要开门。”
罐罐贴在魏承腿边小声道:“罐罐害怕呢。”
“好,哥哥不开门。”
魏承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他发现里面不像是进了人, 若是真进了人小狼不会是这样的低吼声。
他想了想回头看着罐罐冷静道:“咱们先不进去, 先去找马叔。”
家里肯定有东西。
若是真这么贸然进去怕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魏承带着罐罐往前头跑了几步,就见着送官差回来的李家父子。
李三郎忙道:“承小子, 罐罐, 这是生了什么事, 怎么这样着急?”
魏承定了定神道:“家里鸡群乱了套, 黑狗也狂吠不止,想着许是进了东西, 我俩不敢进家,想找几个村汉子陪着一起进去。”
“进东西了?”
李三郎连忙回头去看他爹:“如今天热,该不会是进了长虫?前两天老杜家不是进了长虫?”
李茂德道:“不是长虫就是黄皮子来偷鸡吃!”
“老三, 吆喝几个村汉子一起过去!”
李三郎应了声哎,跑着离开了。
李茂德摸摸罐罐的头,安慰道:“小娃莫怕,等会儿你三郎哥就找人来了。”
罐罐眼睛都红了,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伯伯, 罐罐的杏儿怎么办?罐罐的小母鸡,会被坏东西吃掉吗?”
“不会不会,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畜生做不来妖。”
没一会儿四五个汉子就拿着家伙什来到他们家门口, 好事的村人也闻讯聚在一处,罐罐也想进去却被魏承拦住:“罐罐,你在门口等着哥哥。”
罐罐不依,攥紧小拳头:“哥哥!罐罐扎小马打死坏东西!”
“乖罐罐,来上伯伯这儿来。”
李茂德哄道:“伯伯在外头也害怕, 你护着伯伯成不成?”
魏承也道:“三郎哥他们护着哥哥,罐罐护着伯伯,罐罐跟着佟镖头学了那老些天的功夫,想来能护好伯伯,是不?”
罐罐果真抬着小脸道:“能!”
魏承也就放下心来,他和李三郎等人一道朝着自家大门走去,为首的汉子大咧咧的推开门,粗生粗气骂道:“一条臭长虫哪用恁老些人,我一个人就……”
他话还没说完,嗓子忽然打个转,惊慌地叫了声:“哎呀我的娘!”
魏承和李三郎落后两步忙赶过来,他看到院子的情景时喉间一滚,极力忍住那股恶心劲儿。
院前四处都是零零散散的紫黑长虫的尸段,东面几截,西面几截,三指粗细,鲜血淋漓,好不可怖,这瞧着可不像是一条两条长虫。
长虫血臭,整个小院味道真算不上好。
李三郎捂着鼻子道:“这,这他娘谁干的!”
长虫咬人也怕人,要说一条两头误入农家村院也就算了,这一地零碎的蛇块怎么说也得有五六条了。
“杏儿!杏儿!”
魏承望了一圈没见着小狼的踪迹,有些害怕小狼咬蛇时被蛇咬伤了,急忙喊道:“杏儿!”
后院适时传来小狼的低吼声,魏承和几个汉子操着家伙什就往后院赶,只见着那小狼前爪扑地,脊背弓起,正在墙角与一条明显比旁的蛇粗壮许多的花长虫对峙。
而那黑花长虫身边还有不少杂乱的鸡毛。
“这畜生还咬死了鸡!”
李三郎看一眼鸡圈,气道:“承小子你往后了去,看三哥不打死这条长虫!”说着就要拿铁锹上前。
魏承已经顾不上凌乱的鸡圈,一心只担忧小狼可千万不要被这花蛇咬伤。
虽说这些日子黑狼长了些捕猎本事,可蛇类向来难缠,尤其是这等毒蛇,只被它那尖牙碰破了皮儿怕就要一命呜呼。
“三郎,你也靠后,这玩意毒性大着呢!”
王姓汉子手拿长棍蛇叉,从后包抄,慢慢凑近那对峙中的一“狗”一蛇。
他听说有人家不知道进了蛇还是黄鼠狼,也就顺手把这玩意带着,没成想还真用上了。
王姓汉子是村里的捉蛇驱蛇的好手,夏日里谁家进了蛇都爱找他帮忙,而且他胆子极大,在初春冬日时常常上山捕蛇泡酒。
他蹑手蹑脚走近两步,就见那“黑狗”抬着灰红的兽眸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扑着前爪左窜右窜似要攻击花蛇,这突然的攻击也打破了它们的无声对峙,瞬间就让花蛇大受刺激,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