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撞,撞,撞……,脚下血流成河,撞,撞,撞……,他渐渐失去了力气,撞,撞,撞……,眼前一片昏黑,撞,撞,撞,……,
“五哥哥救我……”,
“五哥哥……”,
他眩晕地看着岑涔,向前方伸出手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终于,他如偏偏落下的黑蝴蝶般,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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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阴天,繁星不复,月儿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不肯探出头,苍穹乌蒙蒙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昏黑一片。
如羽的睫毛颤颤,颤颤,岑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眼神环视一圈,没见男鬼的踪迹,心下生疑,他略一垂眸。
这不垂不知道,一垂吓一跳,男鬼的一半身子正趴在岑涔床边。
岑涔心下一惊,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登时全身僵硬。
可反应过来后,他发现男鬼好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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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岑涔的胆子大了起来。他像半只身子躲在被子后面的小猫,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怀着不太确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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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了一会儿,男鬼好像真的睡着了。
于是岑涔彻底放开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鬼。他觉得这只鬼和他梦里的鬼很不一样,至少样貌上就不一样。
梦里的鬼或眼似窟窿,哗哗冒血,或嘴被扯裂,露出诡异的笑,或五官错乱,大脸上又生了小脸……,各种各样的鬼,各有各的恐怖,却独独没有这只鬼这样的。
这只鬼应该还是有意识的,至少会说完整的话。
[思考脸]
梦里的鬼只会一个劲地追着岑涔要香火,追到就掐脖子,也不管岑涔会不会真的给他香火,仿佛香火只是个衬托氛围的伴乐。
而且这只鬼长的也不太一样,若不是他身边阴翳的气氛与他半透明的身体,岑涔应该会将他当成人,还是个很英俊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他这张脸,就算放在娱乐圈,也是一骑绝尘的,剑眉星目、鼻高目深。
怎么偏偏成了鬼呢?
岑涔越想越可惜,越想越难过。他本该有很好的未来的,怎么偏偏死了呢。
应该还是个厉鬼,他都不怕太阳,甚至走在烈日下都安然无恙。
正常人也得被晒掉一层皮,他倒好,成鬼了倒无所顾忌了。
岑涔边想边盯着男鬼的脸
嘶,怎么又皱眉呢?这个眉毛白天也皱晚上也皱,肌肉应该练的很发达,干脆直接用来夹蚊子,一夹一个不吱声,俗称“男鬼牌灭蚊机”。
酒店好像没有蚊子,但片场有,片场蚊子特别多,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叮个大红包,如果再一个不留神被狗仔拍到,那可真是太倒霉了,当天就会被爆新恋情,还是个值得深扒的大瓜,毕竟留的红印都那么大。
蚊子引发的颜色大片。
说到颜色,岑涔想起来了,这男鬼应该不是色鬼,那天闯房车大概不是故意的。不然看到自己刚刚那般投怀送抱的模样,他早该出手了,而不是丢句“抱歉”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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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楼下,季云澜将样品递给岑涔时,里面夹带了张手写黄符。
岑涔猜测,季云澜应该早就发现男鬼了,也许是他在房车里大喊季姐时,也许是其他时候。
岑涔早该意识到不对劲,广告签就签了,手机上说一声就行,样品交给助理就行,季姐手头事情一堆,何必大半夜来酒店等自己,就为说声“广告我帮你签了”?季姐没这么无聊。所以,她此番的目的,就是悄悄地、亲手把黄符给自己。
好感动啊姐?=??<=)
至于为什么季姐会有黄符?
季姐不光有黄符,她还会画黄符。季云澜祖上有人叫季竹,听说是哪个朝代的大国师,半生钻研起死回生之术。
研究这个,必会接触些地底下的东西,一不留神便会被反噬,所以必要精通些制服之术,像画黄符,已经是最基础的了。
只是中间历经千年,季竹本事再通天,传到现在也只剩一点点了,后人还能画出有用的黄符,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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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片场,一切就绪,伴着场务板落下的“咔!”声,全员进入演出状态。
今日有雨,层层黑云在天幕交叠,灰蒙蒙的。寅时方至,未有破晓金乌,世界是暗淡的蓝,也许天边还有一点鱼肚白。
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白雾,岑府却已乒呤乓啷准备了起来。
郡公夫人朱春梅亲自下厨,为久病不愈的孩子备好爱心午膳。两菜一汤,装在保温的小匣子里,交给等候多时的小厮。
岑大海头戴玉簪进贤冠,身着十二印章绛色朝服,腰系瑞兽带扣玉带。此时,正站在岑涔那雕有镂空花纹黄花梨木门前,黝黑是大手不断敲打房门,又着急地来回踱步,“岑涔你好了没啊?上学要迟到了!”
忽地,梨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上来就是岑涔埋怨的声音,“爹,你手劲还能再小一点吗?我在里面都听不到”
说到这岑大海可就不乐意了,反驳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门多贵啊,还是雕花的。敲坏了咋整。”
唉(╥w╥`),岑涔想说,爹你现在是郡公,也算入了皇室了,不缺这些东西。但到底没说出口。
“行了行了,赶紧送孩子上学去”,朱春梅人未到声先至。
她怕误了时辰,故而风风火火地从厨房赶来,还没进院子呢,就看见父子俩那抠搜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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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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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几声悠长钟鸣,一辆雕花楠木马车缓缓停在朱红宫门前,车轮碾过青石板,几声轻微的“咯吱”声入耳。
岑大海昂首挺立,显出几分难得的威严庄重,却又在望向马车时,眼神透出不加掩饰的温和,“走吧”。
车内,少年应声而出。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月白长衫,衣襟上绣有祥瑞白虎,显出几分少年憨态。岑涔扶着父亲伸来的手,灵活轻盈地跳下了马车。
“爹,我走了”。说着,提着他的小木匣,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岑大海赶紧揪住儿子的后衣领,像拎小狗后颈般顺手,“急急急,还没迟到呢。我跟你娘中午在家给你煎药,让小厮送来,别又浇花了!听见没”
岑涔心虚地低下了脑袋,瞥了眼板着脸的爹爹,手在底下一刻不闲地扣指甲,“可那药好苦”。
岑大海撇撇嘴,埋汰他,“你有哪副药是不苦的?”
这个回答显然是岑涔没有料到的,“爹爹!这副尤其苦,太苦了,换一副吧”,岑涔撒泼道。临了还不忘补一句,“你跟娘说”,再杨杨眉,冲岑大海使使眼色。
见岑大海拒绝回答,岑涔又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
只一瞬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就聚起了眼泪,水盈盈地巴巴瞅着他爹。
岑大海早就料到又是这出,他赶紧撇过头,双眼闭的要多紧有多紧。
岑涔还在努力,边小幅度扯扯岑大海的袖子边撒娇,“爹爹~,求求你了,你就跟娘说一声吧~”。
岑大海吓得赶紧扯回袖子往马车跑,嘴里喃喃道,“说说说,换你药你娘不剁了我”
怕岑涔在后面追,岑大海到了马车旁就赶忙爬进去了,留身旁车夫尴尬地把手伸在半空。
“走了走了,良药苦口,赶紧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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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岑涔,去赶早朝的路上,岑大海还在想:
俺夫妇俩咋把孩子教成了这样呢?动不动就撒娇,跟个丫头似的。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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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夫子在台上授课,之乎者也悠哉哉,讲的摇头晃脑头头是道。
坐岑涔身后的易兰之,心虚抬眼瞥了眼夫子,见夫子讲书非常沉浸,于是悄眯眯用紫毫笔戳了戳的岑涔,后两人小心翼翼交接了一波纸条。
岑涔稍稍躬身往下趴,躲在前桌魁梧的身躯后,显得小动作不那么明显。他抬头瞥了两眼夫子,见夫子仍沉迷大道无法自拔,于是轻轻摊开了纸条,“等会儿吃什么?”
岑涔再瞥一眼夫子,见夫子没反应,于是握着笔写道,“我今儿不吃食堂了,我娘给我带了两蝶小菜,里面有烧茄子,你们吃吗?”
岑涔注意着动作,把小纸条传给了他的前桌——蒋风逸,不消一会,纸条就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打开,上面赫然展示着蒋风逸的小楷,“我吃食堂,我馋酥香鸭,要馋死了。”
岑涔又往后传,再次让纸条回到易兰之手里,易兰之刚要打开,就对上了夫子杀气的视线。
夫子大手一指,“你们三个,到外面晒晒太阳去”。
岑涔在夫子的夺命视线中,默默带上了自己的小饭匣。
夫子转身,接着授课。哈哈,当老师的,哪有不会自我和解的,哈哈。
刚讲几个字,就敲午膳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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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馆里剩余的二十几个“饿死鬼”跑到饭堂时,窗边的绝佳位置已经被岑涔三人抢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