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朱晓天一个五十多的老人被谢玄骂的满脸通红,梗着脖子说不出一句话。
贺兰旭温声道:“朱大人,陛下也不是怪你。那魏礼民毕竟是你的下属,他犯了错,你管教不严,自然也难辞其咎。”
朱晓天:“是是是。”
贺兰旭:“那朱大人觉得魏礼民犯下此事,该如何惩治?”
朱晓天思索片刻,心一狠道:“魏礼民滥用私权,欺辱同僚,害的江大人一病不起,理应罚俸三月,降级处置。”
谢玄脸色一沉,贺兰旭立马道:“事关命案,若惩戒太轻,恐难以服众。”
朱晓天擦了擦汗:“那再杖责三十。”
贺兰旭提醒了一句:“朱大人,你与魏礼民共事已久,应是最了解他的。抛去江大人一事,魏礼民这么多年来做的勾当,真的只是杖责三十就能够的?”
朱晓天忽而沉默了,见他不说话,哐一声,谢玄冷着脸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朱晓天浑身一颤,看见谢玄几欲发火的脸色,彷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快速想道,陛下不满薛相已久,魏礼民与薛相一派关系匪浅,莫非陛下是想借魏礼民一事趁机清除薛相势力?
他若揭发了魏礼民必然会得罪薛相,可得罪薛相和得罪陛下,孰轻孰重,他还是有分寸的。今日若是说不出让谢玄满意的答案,他就别想走出这殿门。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喊道:“陛下,魏礼民多年来贪污受贿,背地里拉帮结派,违反朝廷纲纪,臣看守不严,愧对陛下,每每想到都痛心疾首,今日实在忍无可忍,请陛下严惩魏礼民,以正朝纲!”
谢玄:“哦?贪污受贿?爱卿可有证据?”
朱晓天凛然道:“待臣回去后便事无巨细的上奏给陛下。”
谢玄勾唇道:“不急,先起来喝杯茶。”
待结束这场问话,朱晓天出去的时候,背上衣衫湿了一大片。贺兰旭忍俊不禁的回过头,正色道:“陛下,真要借魏礼民一事对薛相发难?”
谢玄凝望着腰上挂着的那串漆黑珠串,眼神陡然一凛:“这两年薛炳业事事谨慎,几乎找不到什么把柄,今日之事不失为一个机会,就看魏礼民能给朕多大的惊喜了。”
贺兰旭点点头,忽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听说昨日齐宴又来找陛下了?”
谢玄眼底划过一丝讥笑:“他想向朕讨要楚地的五座城池。”
当年燕,齐联合灭楚,燕军率先破了平阳,功劳远大于明齐。两国以楚水为界,划分楚国,燕国自然多占了些。当时明齐便有些不满,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还是贼心不死。
“真要讨要也应是齐王亲自与朕商讨,派一个还未执政的皇子过来做什么?”谢玄摩挲着那珠子,脑中忽浮现楚容的身影,他弯唇一笑,“这段时间朕忙于朝政,疏忽了客人,传令下去,朕要在皇家围场举办狩猎,邀请几位使者一同参加。”
第21章
自三国使臣入京已过去半月,这半个月宫中热闹了不少。乌洛兰玩腻燕京后,每日都进宫给谢玄问好,说是问好,每次从金銮殿一出来,就到处溜达着闲逛。
人一闲下来,就喜欢找点事干。乌洛兰是真的想找事,他在各宫各处打听楚容的住处,准备为金云台上的事狠狠出口恶气。
父汗得知他输了三千牛羊,丢了乌桓的脸面,在信中将他训斥一通,扬言回去有他好看。乌洛兰这口气憋了好久,先前被燕京的各种新奇玩意迷晕了眼,暂时将这事搁浅,这几日得了空,越想越气愤,一门心思的想报仇雪恨。
宫人们都心照不宣的避而不答,一看见他就躲躲闪闪,这把乌洛兰气得够呛。
小新子将近日宫中的见闻惟妙惟肖的将给楚容听,讲的眉飞色舞。
“现在大家伙看见二王子都低着头走,唯恐他找上自己,二王子在宫里待了半天,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走的时候脸都是绿的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他们草原上的草绿,还是他的脸更绿。”
楚容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小新子道:“大人,这几日还是少出门为好,万一遇上那个二王子,白沾一身腥气。”
他说这话其实也有私心,一方面是为了楚容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防着慕容旻。陛下曾私下嘱咐过他,尽量不让楚大人出门,尤其是不能和慕容旻见面,他一直谨记在心。
“大人先忍忍,过几日陛下在皇家猎场围猎,热闹的很。有陛下在,二王子肯定不敢找大人麻烦。”
楚容并未吭声。小新子也不觉得尴尬,转头又絮絮叨叨说起了别的事。
皇家猎场占地千亩,猎场内山岭崇峻,禽兽聚集,更有无数湖泊沼泽。此刻正值春日,草木丰茂,万物复苏,乃是围猎的好时节。
谢玄在帐内设了群宴,邀众臣和使者同聚。
“人都齐了?”
李福泉扫了一圈:“回陛下,王爷还没到。”
谢临性野,来这种地方必然坐不住,这时候不知在什么地方撒欢呢,谢玄并未放在心上:“无妨,不用管他。”
一些武将早已按耐不住的进山林捕猎去了,乌洛兰摩拳擦掌,誓要在猎场上夺得头彩,一雪前耻。他们乌桓人从小就在是马背上长大的,打猎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翻身上马,走之前还余怒未消的看了楚容一眼:“哼!”
乌洛兰勒紧缰绳,大喊一声,烈马如射出的箭弦,顷刻跑出几米远,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一片尘沙之中。
贺兰旭也不知是夸奖还是什么,笑吟吟道:“二王子还真是年轻火气旺啊。”他转头对安静饮酒的燕雪深打趣道,“燕将军为何还坐在这?不去凑个热闹?若是博得头彩,陛下有赏呢。”
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人接话:“燕将军若去了,那头彩还有什么悬念?以前哪年不是这样?”
“此言差矣,今年不同以往,我看那二王子走的时候气势汹汹,头彩是他也说不定呢。”
有人立马为燕雪深抱不平:“秦大人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将军比不上乌桓的小王子?”
“哎呦我哪敢啊,李副将这可冤枉我了。”
李副将不依不饶: “那你是什么意思?”
燕雪深并未在意两人因他而起的争执,他漫不经心的往楚容的方向瞥了一眼,看人在那安稳的坐着,忽想起那日他执箭的模样,原以为楚容箭术了得,也会跟着去围猎呢。
楚容许是感受到什么,忽然扭头看来,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碰撞在一起,燕雪深瞧着那平静到有些淡漠的漂亮眼眸,一瞬间心脏倏尔加快,他立马移开视线,象征性的抿了口酒。
“齐太子与四皇子怎么不去凑个热闹呢?”谢玄忽开口说道,他话中问的虽是两个人,眼神却只盯着慕容旻一人看。
齐太子冲舞姬抛了个媚眼,道:“打猎哪有坐这喝美酒看美景舒适?”
慕容旻:“在下并不擅长骑射,还是不去了。”
“对。”齐宴附和道,“阿旻你就坐这同我一块喝酒聊天吧。”
“既然七皇子不想动,那便好生坐着吧。”谢玄站起身,“朕好久没来猎场,出去走走,诸位自便。”
他大步向外走去,走到楚容身边时,脚步一停:“楚大人,可愿与我一同走走?”
谢玄看似询问,实则威胁,楚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和他一块离开。
谢玄唇角笑意扩大,颇有深意的扫了慕容旻一眼。
齐宴看着这二人离去的背影,心觉诧异,看来传言果真不假,燕帝对这个亡国太子甚为器重。
此刻慕容旻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阿楚与燕帝的关系似乎非常密切。
直到走出营帐很远,楚容才不客气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说了出来走走?”谢玄领着他往山中走去,“这么好的风景,不看岂不是可惜?”
见谢玄果真只是想散步,楚容放心了些。
山中时不时传来鸟雀的啾啾声,明媚的春光落在山间,草木秀竹翠色欲滴,偶有簇簇山花自枝头绽放,风一吹,枝头乱颤,落了一地花瓣。
两人安静的在山路上走着,楚容正惬意欣赏着美景,手忽然被人握住。
谢玄不由分说抓着他的手,任他如何挣脱,都牢牢攥着。楚容脸色紧绷,毕竟两个大男人牵着手被人瞧见实在不好看。
谢玄眼中带着愉悦的笑:“这没有旁人,围猎的都在山的另一边,不会往这来。”
说着他抓紧楚容的手,拉着人往刚深处走去。
“我小时候每次来都喜欢往山上跑,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个挺大的山洞,我把它当作秘密基地,一待就是半天。”谢玄心情似乎很好,“这里的果子也好吃,我去给你摘几个。”
楚容安静听着,心道,没想到他还会摘山里的野果吃。
谢玄松开他的手,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红润的小果,看上去像樱桃,却比樱桃更晶莹剔透,宛如玛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