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端庄清冷的脸划过一丝错愕。
  事实上,江梦合的确一头雾水,不懂她在说什么。
  落在印芸竹眼里,就成了装无辜:“难道不是吗?”
  兴许感冒将她的脑子晕傻了,平日难以启齿的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非要我全部说出来?”她瞪圆眼睛,又踮起脚尖,和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平视。
  “我不要面子了!直说了!”
  “介意我还在你身边,你却又和别人不清不楚。无法忍受我感情上只有一人,但对方不够专注……”
  至少,在关系续存期间,也该认真尊重她。
  在表达感情上所有欠缺,使得一番话说出来像占有欲极强的爱情宣言。
  “是!你和我不一样,以前有很多情。人——”
  “等等。”江梦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及时打断。
  两人交叠的身影反射在窗上,背后倚靠市中心灯火通明的高塔。空气中嗅到薄弱的火药味,为接下来的开诚布公添了分紧张。
  女人不解拢起眉头,偏薄的上唇微抿,一字一顿:“我有很多情。人?”
  “谁和你说的?”
  江梦合从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却也不会在情爱方面随意放肆。上层圈子乌烟瘴气,她做不到身边朋友全部品行端正,只能严于律己。
  说得简单通俗些,有洁癖要求又高。
  而听到她的回答,印芸竹愣在原地,即将盈满眼眶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如苦情剧的悲情氛围弥漫着诙谐的喜剧效果,见江梦合神态严肃,誓有揪出造谣生事者,发几通律师函警告的架势,她突然不敢讲话。
  心虚背过身体,她用衣袖揉了揉眼睛,嘟哝道:“你别管。”
  “哦——”身后的人意味深长地拖长调子,“怪不得之前反应总那么大,还挺排斥我。”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喜欢滥交的坏女人?”
  说着说着,江梦合像被自己的话气到了。她走上前,高跟鞋在地垫上踩出沉闷声响,略高一筹的身量遮住洒向印芸竹的光。
  刻意加重的“滥交”二字,烫得印芸竹不敢乱动。混沌的脑海乱成浆糊,在一句又一句话的推进下粘稠流动着。
  明白自己或许误会了江梦合,她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表面不显。
  在对方心里,自己俨然成了又蠢又坏,不知好歹的恶女。
  “印芸竹,我以为第一次主动道歉,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江梦合无奈扶额,顺势撩开被吹散的缕缕额发。她唇角含。着浓烈的讽刺,攥住印芸竹的手腕。
  “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就不会来找你。”
  手腕的疼痛让印芸竹不禁张开五指,她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我会把你的喜欢当成炫耀的勋章,就像曾经被我迷住的所有人一样。”
  “看到你为我伤心,我就该默默嘲笑不管不顾。”
  面前被阴影笼罩,门关在步步紧逼下逐渐狭窄。呼吸间充斥着栀子花的清雅香气,被月色浸染后凋零冷冽起来。
  江梦合双眸淬着冷意,行为举止像标记领地强势。眼底映出印芸竹慌张的脸,黢黑得斩灭所有的光。
  “我怎么会体谅你?想要时根本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就像这样——”
  掌心忽地抚上一片柔软温热,平坦的小腹随着吐纳起伏。缓缓向上时,从勒住的边缘朝里探。手被迫贴合时,又被人强硬分开十指相扣,感受左胸膛跳动的心脏。
  情色暧昧让人面红耳赤,印芸竹显然被吓到了,愣愣不敢开口。
  “等到你离不开我,我再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喑哑狎弄的嗓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江梦合稍微使点力气,印芸竹也不得不由着她。
  女人冷情决绝的一面从未展示,陡然撕掉温润的面纱,像强硬按住她的后脖颈,逼迫印芸竹正视卑鄙到不择手段的自己。
  “我——”印芸竹讷讷,声音颤抖到变了调子。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摆脱得掉我吗?”
  只会望着胜利者离去的背影,一辈子笼罩在被伤害的阴影中。
  鼻息似乎嗅到潮湿,像盛夏雨后浸入的绵绵土壤。紧绷过后,腕上的力道骤然松开。
  江梦合后退一步,手从衣摆下滑落出来。
  “吓到了?”
  左耳被捂住,印芸竹回过神,就见江梦合揉捏她的脸颊,方才的阴晦一扫而空。
  “我要是坏女人,刚刚就不会停手,”女人顿住,好整以暇,“把你关进小黑屋,天天拿小皮鞭欺负你,让你把我插得爽了也不放出来。”
  还没躺下,江梦合已经像床上那样口无遮拦。
  “你滚。”印芸竹连忙捂住手,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她大部分时候温良,头回这么不待见一个人。兴许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以为江梦合又要使坏。
  下巴被强硬掰回来,江梦合凑上前,轻声道:“我要为自己正名。”
  “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任妤是假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前任,当然——”
  “你要是有奇怪的癖好,我可以在床上陪你演。”
  “不听。”印芸竹闭眼。
  已经够丢人了,错怪也好,解释也罢,她只想快速转移这个话题。
  耳旁传来轻笑,唇上触及一片温热。江梦合唇珠圆润,亲吻时极容易被来回挤压舔舐。
  “你们这些大作家,多愁善感,想象力挺丰富。”
  “小作精,真可爱。”
  她爱不释手亲了四五遍,才舍得放开印芸竹。
  “我没有被哄好。”印芸竹死鸭子嘴硬,来回擦被亲吻的嘴角。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觉得自己矫情,可偏偏忍不住。
  一次次打破原则,放低底线。
  江梦合不接话茬,捏住她的鼻头:“怎么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感冒了?”
  果然,印芸竹被她牵着走:“还好,这几天流感,你也要多多注意。”
  闻言,女人噗嗤笑了,杏眼弯得像两片月牙儿:“不生气了?”
  “生气。”印芸竹又板起脸,梆硬得像木桩。
  她打开空调,走到客厅关上窗帘。
  “那怎么办?”江梦合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一路走向厨房。
  印芸竹给插座通电,烧了壶热水,把前几天从超市买的柠檬片扔进去。
  嗡嗡的烧水声盖过她沉重的呼吸,正忙着拾掇流理台,江梦合贴了上来。她双手撑在台沿,半张脸埋进印芸竹的发间,呈现依偎的姿态。
  “痒痒……”印芸竹缩着脖子,竖起衣领不让贴。
  “让我亲亲。”江梦合看她看得眼红。
  两人平时见面不外乎那档子事,总是迫切进入正题,今天前戏过长,加上温度渐渐升高,令人口干舌燥。
  印芸竹半推半就,肩膀被搂住就要纠缠在一起,突然推开:“感冒了,一会儿传染给你。”
  “反正也躲不掉。”江梦合话音刚落,含住她的下唇吮吸起来。
  风衣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被攀附的双臂拨弄下来。印芸竹不大愿意搭理,牙关紧闭,一副别扭模样。
  江梦合索性掐住她的腰,隔着长款针织毛衣,在后者的惊呼下顺利攻城掠地。
  印芸竹从未想过,栀子花的香气也会猛烈强势。在升温下越发馥郁醇香,她还因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浅尝辄止咬几下。
  仰头去寻她的耳垂,细细研磨,又凑到发间轻嗅,似乎遵循某种动物的本能,带着几分试探。
  冰凉的流理台淅淅沥沥往下滴水,女人裸着脚踝,在印芸竹专注时勾着她的腰,醋意迸发地想要寻求更多关注。
  她撩起印芸竹汗涔涔的发,喜欢看她微蹙的眉头。
  水烧开有一阵子,从热气腾腾到归于生冷。江梦合倏然笑了,低头帮她慢慢舔舐指腹。
  热情消退,她像以前一样,摘下食指的素银戒指递过去,戴上得毫无阻力。
  印芸竹盯着右手食指的素银戒指,明白这是某种禁制,提醒自己该结束这次荒诞的情。
  “对不起。”她再次为自己的冒犯道歉。
  “现在说,晚了点吧?”江梦合从台沿滑下,“小白兔乖乖的,会吃人啊。”
  印芸竹不敢看她的眼,大多数时候,她扮演沉默的那方。任由对方用刚才的事羞辱,至少在她的眼里是这样的。
  她用湿巾将台面擦拭干净,又倒了杯水晾凉。
  脚边被柔软的脑袋蹭了下,循着望去,发现小鱼不知何时睡醒,从门缝里钻进来,正在嗅陌生的气息。
  “走开。”
  羞。耻心瞬间占据脑海,印芸竹踢了下,结果猫咪硬是抱着腿,比闻到猫薄荷更激动。
  两个女人隔着推拉门相视,互相投射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见江梦合扬起揶揄的笑,不知比口型说些什么,印芸竹愣是抱起猫,扔到客厅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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