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 第153节
“阿辞,”谢翎道,“你要不要也躺下?”
沈辞秋听了,倒也没拒绝,谢翎撑着手臂从他腿上挪到旁边,单臂垫在后脑勺,一条手臂伸长,邀请:“来来,躺我手臂上。”
沈辞秋慢慢躺到,顺从地枕在谢翎手臂上,他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星星上,不经意间偏过头,却正好与谢翎的目光在夜色里相撞。
啊……两人同时轻轻地想——
他比星辰更动人。
沈辞秋睫羽一颤,像是花丛中扇动翅膀的蝴蝶,他不由慢慢侧身,离谢翎更近了些:“我以为你会把神识放在星子上,仔细领悟?”
“放着呢。”谢翎眼中装着他说。
沈辞秋只用眼神淡淡瞧着他,目光如有实质隔空描摹过谢翎的眉眼,好像什么也没做,却好像什么都做了,反正谢翎在描摹中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为他的眼神鼓动起来。
“这样能好好悟?”沈辞秋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可眼里的光柔了,语气中也带上了一点缱绻,像是因为过于舒缓带上了困意,可真仙需要的睡眠更少,他明明清醒得很。
这一点闷闷柔软的嗓子让谢翎在寂静的夜里愈发听到清晰的心脏跳动,他安静地听着,收手把沈辞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能。”
沈辞秋琉璃色的眸光在夜空里氲过秋水,浮出一点清浅的笑。
两人的呼吸都很轻,他们席天慕地,枕在花丛里,沐在星光下,以依偎的姿势靠近了,额头相抵,听着花海浪涛,听着彼此心跳,一切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可一切又都将他们簇拥得那么近。
沈辞秋和谢翎都在脑海里听到了“咚”的一声。
不重,好像比他们心跳还轻,但也就是随着这一声轻敲,他们的神识骤然开阔又收拢,在亿万星辰与无数繁花里,各自抓住了一抹清晰的灵相感应。
一花一世界,抬手可摘星。
沈辞秋看到了数不清的花瓣乘风而起,谢翎瞧见了群星朝他奔涌。
他们的神识抓住了灵文,周围的灵力争先朝他们涌来,护住两人神识身躯,让他们就此入定。
望南尊坐在竹楼外,于夜色中品茗,悠悠端着茶杯的手在某个时刻一顿,而后舒展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他抬头看向望南谷一个方向,心道不错,已经有人悟到他的天星诀了。
天星诀这门功法与寻常功法不同,每个人对它的感悟都不同,用法也千差万别,天星诀能融入他们自身已有的术法里,包罗万象,怎么用,皆看悟到它的人。
后生可畏啊,望南尊啜饮一口香茗,遥想当年,他可是花了三天时间才悟到天星诀,开始入定,这才过一天,就有人领悟了,还不止一人,有意思,他之后可得见见。
正想着,虚空中传来波动,几道空间裂缝在他允许客人踏足的院落中形成。
望南谷星子摇曳,其余等候的金仙们有所察觉,时机已到,踏碎虚空,前来拜访望南尊。
望南尊既然随时欢迎客人,那么深夜来访也不算失礼。
魔尊率先出现,面带笑意,随后是玄阳尊,恪守地朝望南尊行了君子登门之礼,随后是另外一个妖族金仙现身。
除了闭关的妖皇和另一个魔族金仙没到,当世六大金仙,今夜聚齐了四个。
望南尊抬袖:“诸位请坐,屋舍简陋,还请包涵。”
屋舍虽然不是什么华丽宫殿,但胜在雅致,招待的灵茶也是灵气扑鼻,这里不分上下位,处处透着怡然自得,金仙们坐了,魔尊看着远处星光,以茶代酒敬了望南尊一杯:“恭喜天星诀找到传人,不知是谁这么幸运。”
“能传下去,也是天星诀的幸运,等他们出定,我们自然就能见到了。”
从悟诀到结束,还得花个几天时间,魔尊笑起来:“那在见这些小辈前,余出来的时间就与我们论论道吧,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大家都等多久了。”
望南尊没有半点架子,也笑:“请。”
玄阳尊瞧着群星摇曳,此番进入望南谷前,大长老已经给他传讯,沈辞秋也在。
以沈辞秋的天资,也不知道能不能悟出天星诀。
但无论是与否,这一次,既然他来了,那么就必然会将沈辞秋带回玉仙宗。
弟子在外既不是游历,也非闭关修行,敢与师门断绝联系,心不定,不受教,也该捉回去好好管管了。
无论那妖族的小妖怎么影响了他的道心,玄阳尊都会将他一一纠正,让沈辞秋明白自己究竟该处在什么位置。
听到望南尊开口,玄阳尊便收回了视线,专注这场金仙论道。
第128章
充沛的灵力织就了一个光茧,裹着两个相拥的人,花影婆娑,这片花丛自成了空间,路过的人仿佛都看不见此地,自然也不会看见那个如梦似幻的光茧。
沈辞秋和谢翎先前的判断不错,望南尊并非把法诀藏在特定的一株花或者一片叶里,而是化在整个望南谷的天地间,所以锁上某片地方也不会耽误其他人领悟,并不是说有人因为某朵花的花瓣动了动抓住了法诀,旁人看见那朵花就能跟着领悟。
金色的灵茧与幽蓝的花海相映成辉,沈辞秋和谢翎额头相抵,恬然地依偎在一起,被托着浮在半空,三天后,织茧的灵力徐徐消散,谢翎率先睁开眼,抱着沈辞秋轻飘飘落了地。
沈辞秋靠在谢翎身上睁眼,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姿势,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放自己下来。
谢翎却不急,稳稳托着沈辞秋膝弯:“悟到了什么?”
“霜刃万千,散作飞花满天星。”沈辞秋抬手,一片雪白的花瓣从他手中飞出,遥看似雪,近看似花,“剑势到了一定境界,本就不拘泥于形,我虽以冰晶雪花为剑杀过人,但剑气仍旧是在凝刃时杀意与煞气最盛,这次不同。”
沈辞秋指尖一点,那片飞出去的柔柔花瓣上一刻还随风无力飘荡,下一刻却骤然化作罡风无形猛烈斩了出去,所过之处尽数断绝,寒霜乍现,花瓣哗啦随风而起,淹过头顶又簌簌落下,下了一场雨。
沈辞秋想,是他心境变了,沉在仇恨里的行尸走肉,想的都是戾而狠,哪怕自伤也无所谓的招数,天星诀包容万象,却是要以宁静之心才能领会到的东西。
如果没有遇到谢翎,他不会有安心的时刻。
他上一世死在二十岁,一生短得惊人,重生之后,本以为还是鳏寡孤独的命,报完仇,大概有一天会冻死在自己的风雪里,谁料有人要来扒拉他那颗成了灰的心,帮他拼拼凑凑,拼出个新的人样。
沈辞秋这个人,从此才真正站到了红尘间。
想到此处,在四散的花雨里,沈辞秋倒不急着让谢翎把他放下了,问:“你呢?”
谢翎勾勾嘴角,他眼中没有显露妖瞳,但琥珀色的瞳孔边缘亮起一圈淡淡的光,像燎了一圈的火,他们苏醒在白天,谢翎居然就这么抬眼,直直望向天空中烈烈的艳阳,半点不觉得刺眼。
“天星尽拥,烈日也是天上星,”谢翎眼中锋芒毕露,“太阳的火也该为我所用,这才是真正的天火。”
这话可真狂妄,换旁人来说,恐怕要贻笑大方,但这人是谢翎,他傲骨天成但不漫无边际的自大,说出的话就是有让人相信他能办到的魔力。
同样的天星诀,沈辞秋融在了凝雪诀里,谢翎拿来淬炼了天火决。
他说得这样意气飒踏,惹得沈辞秋也不由抬眼想看看天上的旭日,但下颌刚微微一动,谢翎就带着他转了半个圈,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别看,伤眼。”谢翎衣衫烈烈,扬起的衣摆像扇动的尾巴,有长长羽毛的那种,“看我不就行了?”
谢翎噙着笑,眼里的一圈火散了,他锋利的眼角只要带了笑,就俊得格外潇洒,沈辞秋透过他的眸子看到的神采,比任何光都要明亮。
沈辞秋伸手抚过谢翎的眼角,在谢翎凑上来前,在他肩膀上一按,自己下了地,悠悠退开:“嗯,看过了。”
说着看过了,眼睛其实还在看。
谢翎被人逃了,怀里顿时空荡荡的,拉过他的手,在指尖上吻了吻:“我还没看够呢。”
沈辞秋算了算时间:“还剩几天。”
“我们再走一阵,换个地方修炼吧,天星诀已经到手,望南谷灵力充沛,正好也进一步参悟参悟新法诀。”谢翎说。
沈辞秋点头,这片花丛虽然不错,但他明白谢翎为什么要换地方,望南谷内玄妙,多看看、体会一下别样的灵气,没准还会有新感受。
他们又走了半天,期间没有碰上自己人,但这地方传音玉牌可以正常使用,与孔清还有妖族俩真仙通过讯息,两人找了块地方,在周围画了防护法阵,开始修行。
尽管有法阵做保,他俩也没敢完全入定,留了神识注意周围情况。
就这样,直到望南尊给的十天时间结束,所有人无论在干什么,脑子都清醒过来,随即眼前一晃,尽数齐聚在一片空地中。
这不是来时望南谷外围,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人踏足过的地方,遥看不远处有群山,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脚下本以为不会有多大的地方,又纳下了十多万人,望南尊在阵道上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大家。
而最前方的山崖上,站着几个人。
四名金仙!
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地沉默下来,心思各异地望着高高在上的金仙们,他们此时离自己好像近在咫尺,但实际上许多人终了一生,都难望其项背,永远无法企及。
望南尊负手站在最前方,含笑:“天星诀此次幸得延续,两位小友可否上前,我有话嘱托。”
沈辞秋和谢翎交换过眼神,越众而出,朝着望南尊规规矩矩行过礼。
在所有修士出现的时候,玄阳尊的目光就不动声色落在了沈辞秋身上,他此时的脸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冷硬如铁,站姿刻板,因为一直是不怒自威,所以他的神情看起来毫无变化。
沈辞秋其实已经感知到了玄阳尊的目光,但他权当看不见,没回望,没给一点反应,云淡风轻。
望南尊面容是青年模样,但历经诸多风雨,眼神的沉淀不会骗人,他看着两人的目光慈祥:“天星诀无法刻录,无法通过神识灌输,只能由自己领悟,此番一次能有两个,我很是欣慰,希望将来你们也能在合适的时候寻找继承人,将天星诀继续延续下去。”
沈辞秋和谢翎道:“是。”
其余人不管羡慕还是嫉妒,天星诀这门法诀都没法用硬抢的,所以望南尊可以把两人点出来说话,但找到望南谷中其他某些可触碰法诀的人,就不方便直接指出来了,怀璧其罪,指名道姓反而会给那些人招麻烦。
“至于拿到我其他法诀的人,望你们勤修苦练,用于正道。”
望南尊是个直接人,说话不绕弯子,该说的说完了,众人身后有藤蔓蠕动着散开,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望南谷此次待客时间已至,一个时辰后会再度封闭,沿着这条路可出去,诸位请吧。”
留下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不是方便某些人找地方藏起来,毕竟封谷后,如果还有人没走,就会被强行扫出去,到时候面上可不好看,给的时间,无非是让大伙儿沿着路出去时还能瞧瞧沿途风景,松快地结束这次望南谷之行。
队伍末尾有人刚转身时,却听到山崖上另一位金仙冷冷开口:“沈辞秋,随我回宗。”
玄阳尊!
他的嗓音一出,其余要走的人脚步纷纷顿住,扭过身探头探脑,忙不迭要来凑热闹看好戏。
沈辞秋直起身,他站在山石之下,银衣裹着纤瘦的身躯,终于抬起眼,冷漠如霜地与玄阳尊四目相对,刚要松散和热闹起来的人群骤然又没了声,空都被这对师徒冰冷的目光给冻住了。
沈辞秋对玄阳尊有过敬仰,畏惧,但如今,他再没有半分弟子对师尊该有的敬重,更不会怕。
一如当初在金玉宴上,沈辞秋张口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字:“不。”
玄阳尊脚步往前一踏,金仙威压不由分说砸下:“你眼中可还有师门道规?”
沈辞秋抬头,不闪不避,他身侧谢翎下意识上前半步将沈辞秋护在身后,但玄阳尊的威压却并没有砸在他们二人身上。
望南尊身形不动,只有一片微风吹过他衣角,再吹开了玄阳尊的威压,他笑意没变:“师徒之间有什么静下来好好说,何必大动火气?”
魔尊看着自己儿子暝崖拨开人群,跟着孔雀妖急急往沈辞秋和谢翎身边凑,于是也开口:“说的是,金仙的威压,小辈们哪里受的住。”
今日之事,本该是玉仙宗自己内部的事,但沈辞秋得了望南尊青眼,连魔尊也莫名隐有要帮着他的意思,玄阳尊眉头一蹙,殊不知,这就是沈辞秋和谢翎要的场景。
见金仙们开了口,鼎剑宗的长老也在这之后跳出来插话:“趁着几位金仙都在,我们鼎剑宗也求尊者们主持公道,那云归宗真仙肆意妄为杀我宗宗主,又是什么道理!”
鼎剑宗宗主死了?!
人群哗然,大伙儿这才知道此事,瞠目结舌,所以前些天打斗的动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云归宗跟温相矛又有什么仇啊?
沈辞秋和谢翎的分魂戴着面具站在一起,谢翎分魂开口:“我与我家兄长和沈辞秋谢翎两个小辈颇有眼缘,温相矛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他们,我便杀了他,难道只允许他作恶,不允许我们救一救无辜之人?”
“什么叫无辜之人!”鼎剑宗长老道,“沈辞秋受谢翎撺掇,杀了温阑少主,宗主杀谢翎是为儿子报仇,天经地义!而且我们已经定好,只杀谢翎,捉住沈辞秋交给玉仙宗处置,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