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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黎不羡月 第63节

  所以这么多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竟忽然有些看不清了。如果连偏爱都是假象,她要怎么继续坚持呢。
  可是她不能怨,不能恨。因为这桩婚姻本来就是她强求来的,是她活该。明明不喜欢却还是答应了婚约,他对她也算仁慈了不是么。
  但,也仅限于此了。
  如果早知他出国是对她避之不及,如果早知道他如此厌恶她的感情,她不会这么没有自尊地强求。
  转头下楼走出别墅,正打算开车离开,可是她的车不知道被人开到哪里了,她走了很远很远,手脚都麻木,才在远处的树林旁看见她的车。
  上前正打算打开车门。
  陈书月看着江羡黎失魂落魄的样子,啧啧啧了好几声,“哎哟,亲耳听到的真相一定让你很难受吧?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吗,其实是你乞讨别人爱你的样子……”
  她轻蔑瞥眼看过来,语气好整以暇,轻飘飘的,“真是可怜,又下贱……我早就说过,我堂哥根本就不爱你。”
  江羡黎感觉自己浑身在颤抖:“原来不是妈找我,你是故意带我来听这些的……”
  “当然了,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陈家的少奶奶我要讨好着你吧?真是笑死人了——啊!”陈书月感觉自己头皮一紧,散发着刺骨的疼痛,脑袋似乎都要被抓裂一般。
  她用力抓住江羡黎的手腕,疼的声音都变形了,“你干什么……放开我……”最后甚至疼出了哭腔。
  江羡黎手指的力道没有一丝放松,用力抓着她的头发往下拉,居高临下看着痛到涕泗横流的陈书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漠,声音阴郁又凶狠,“一而再地挑衅我,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脾气很好啊?”
  “啊,痛死我了,江羡黎,你这个贱人……”
  “啪”地重重一声耳光落下,在安静的树林清晰又响亮。
  “啊!!!”陈书月几欲发疯,“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又是一耳光。
  出够了气,江羡黎才松开手推开陈书月,冷笑了一声:“你把我的车开到树林,是不敢让陈聿琛知道我来过。同理,你也不敢把这两个耳光让你家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丑事吧?”
  丢下这句话,江羡黎再懒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开车离开。
  陈书月捂着痛到麻木的脸,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离开的车影,恨不得杀了江羡黎这个贱人!
  第44章 累赘与枷锁。
  开车回去的路上,今天的路况尤其堵,红灯时间太长,好不容易变成绿灯,江羡黎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
  身后的车在按喇叭,她也充耳不闻。终于有人来拍她的车窗,降下来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我说你怎么回事,还走不走了,傻逼!”
  江羡黎偏头看了他一眼,过于没情绪和光亮的眼看得大叔也心头漏跳一拍,这小姑娘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呢!
  “总之,快点开走听到没有……”
  江羡黎把车窗升上,没说话,直接往前开。
  本来打算回明悦府,路上却接到了江母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去一趟,说给她炖了排骨。
  让江羡黎冰冷麻木的神经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一点暖意。
  她倒转方向,开回了家。
  刚进门,发现家里欢声笑语一片,爸爸在看电视,江忆林在跟江母撒娇,多要两百零花钱。
  见江羡黎进来,林蕙连忙拿着纸巾盒走过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带伞吗,淋了一身的雨。”
  江羡黎看了看自己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把外套脱下来,有些僵硬地说:“车上没有伞。”
  事实上,就连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她也没发觉。
  林蕙把她推进浴室,“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妈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嗯嗯。”
  浴室门一关,林蕙小声问江成刚:“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江成刚正看着电视,没分神:“没怎么啊,不是好好的,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蕙迟疑了一下:“那你说忆林的事今天要不要和她说?”
  提到这个,江忆林立刻转头进了自己房间。他可不愿意说这种话去求江羡黎,爸妈要提让他们提好了。
  客厅里江成刚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你真是婆婆妈妈的,这么一点小事,忆林
  是她亲弟弟,她还能不帮忙?你就是总是把女儿往坏里想。”
  林蕙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去江羡黎的房间给她找衣服。
  江羡黎洗完澡出来,感觉身上的凉气被冲走了一些,身体也没有那么冰冷。
  不知道江忆林去了哪里,电视也关了,刚才还热闹的客厅一时间就清冷了下来。
  江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好多了吧?”
  江羡黎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水。
  这时江成刚坐在她身边,开口:“羡黎啊,是这样的,今天叫你回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弟弟的成绩一直提不上去,我和你妈打算把他转去更好一点的学校。”
  林蕙接话:“对。你看你,嫁进了豪门,要是有一个考不上大学的弟弟脸上也无光是不是?我就寻思着,这辰辉高中的教学质量不是挺好的,你高中也在那里读,就考上了京大。这事之前是你爷爷求陈家人办的,你现在已经嫁进陈家了,把你弟转进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吧?”
  江羡黎忽然觉得嘴里的热水也变得刺骨。
  一片苦涩。
  原来叫她回来是为了江忆林转学,并不是真的给她炖了排骨。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没有人是真的喜欢她,偏爱她,关心她。她父母不是,陈聿琛也不是。
  “江忆林没那个脑子,就算转进辰辉,他也考不上京大。”江羡黎抿着唇,硬声不客气地说。
  “你这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做亲姐姐的,这么贬低你弟弟!”听见江羡黎贬低儿子,林蕙顿时就恼怒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
  “你嫁进豪门就——”林蕙气上心头,想说什么被江成刚拦住,他依旧好声好气地和女儿解释,“羡黎啊,我和你妈也知道你弟弟不是读书的料,可我们也得为你弟弟打算啊,你是他姐姐,就帮帮他吧。还是说,进辰辉这件事不太好办,你也做不到?”
  江成刚已经低声下气了。
  甚至为江羡黎找了借口。
  “不是。”江羡黎把杯子里的热水一口气喝掉,语气十分恶劣,“我做得到,我就是单纯的……”
  她笑了声,“不想办。”
  “啪。”客厅里响起了重重的耳光声,江羡黎被这一巴掌直直扇歪了脸。
  “白眼狼!”林蕙指着她的鼻子怒骂,“嫁进豪门了不起了,我和你爸供养你长这么大,求你一件事你都不办,你爸低声下气求你,你却这么糟践你的父母!没心没肝的白眼狼!”
  江成刚被江羡黎这么忤逆,身体一瞬间似乎也佝偻起来。
  江羡黎慢慢捂住自己发麻的脸,低着头,没什么情绪地说:“凭什么?你们只为江忆林操心,他抢走了我的父母,凭什么还要我给他做贡献,凭什么还要来吸我的血!”
  “就凭你是他姐姐,凭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就有照顾他的责任!”
  “责任?”江羡黎嘴唇颤抖,“用所谓的血脉亲情绑住我,成为供养他的养料,这是责任,还是枷锁?难道你们生我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给江忆林做牛做马?如果是这样,抱歉我做不到。”
  林蕙被江羡黎这番话激得失去了理智,双目发红,大声说:“你做不到?做不到也要做!就算是枷锁又如何,你是我生的,投胎到我的肚子里,就要为你弟弟负责。你逃不开,也摆脱不了。”
  无法逃开,不能摆脱。
  多么理所当然的道德绑架。以血脉的锁链,将她紧紧困在笼子里,就算挣扎得头破血流,也无济于事。
  江羡黎第一次直面母亲的偏心,直面她面目的可憎。
  可是她以婚约之名,又何尝不是绑住陈聿琛的一道锁链呢。
  明明他高中就已经在千方百计地避开她了啊……
  看着自己这双苍白瘦削的手,好像也在无情地用力地拉着锁链怎么也不肯放手。江羡黎苦苦控制的,生生忍着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滚落。
  她终于看清这么久以来,自己有多卑劣和下贱。
  “你和你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不能不帮。”林蕙意识到她在掉眼泪,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儿竟然在掉眼泪,她的语气想软起来,可终究还是硬着心肠说,“我和你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从小给你吃好的,用好的,供你读大学,怕你被婆家看不起连房子都给你买了。我们对你这么好,比对你弟弟更好,你弟弟什么都没有,已经受尽委屈了,你就照顾照顾他……”
  “你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也不要再骗自己了?”江羡黎顿时抬起头,“你做的一切是为我吗?买房子是给我的吗?分明是你为了江忆林算计我。把我留下老家是没有办法,骂我是为了我好,要我嫁一个有钱人是想我幸福。你所谓的爱就是疏离,指责,以及枉顾我的意愿吗?可你们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江忆林,你会给他买最好的衣服,年年上山为他祈愿,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你们对他的爱是亲近,是关心,是愿意付出所有。你看起来对我好,其实这二十多年,你没有一刻不偏心。”
  “我算计你?”林蕙被她气得直发抖,“江羡黎,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么说我?你的婚礼是谁为你忙前忙后,你上学是谁为你做饭洗衣,是你那个什么事都不管的爸吗?还是你那个老年痴呆的奶奶?!”
  “是你。是你为我打算,是你为我考虑,可是也是你算计我,逼迫我,打压我。你竟然说你对我比对江忆林疼爱,我听了只觉得可笑。”江羡黎无意于让自己变得歇斯底里,可现在她只想把这么多年丑陋的遮羞布通通撕开,“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你就是没有那么爱我呢!”
  林蕙愣了很久。
  脑海中的神经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让她再难以动弹。也许是被女儿如此冒犯,又或许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企图掩饰的东西早已经被看穿,让她像被亲生女儿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成刚意识到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拉住妻子的手臂,试图制止她,却被林蕙一手甩开。
  她一步步走到江羡黎身前,语气却变得平静:“是,我是没有那么爱你。但这也该怪你自己,命不好,第一胎就是个女儿,生下来就不受待见,是我看到那些人嘲笑的嘴脸时,急于摆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累赘,所以你知不知道从你生下来开始,我有多讨厌你?你以为你爸就很爱你,他是觉得你现在优秀,前程似锦,拿你去跟你叔叔家攀比,才多看你一眼而已,他比我虚伪多了。你以为你爷爷奶奶就很爱你?你当初生下来,最失望的就是他们!你从一出生就没有人爱你,这是你的命,你强求也强求不来。”
  江羡黎的脸,一瞬间惨白如纸。
  ……
  大门被重重关上。
  刚才歇斯底里的争吵消散,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就算是吵成这样,在房间里的江忆林从头到尾也没出来看一眼。
  江成刚再也忍不住发火:“你是疯了吗,对孩子说这种话?”
  林蕙冷着脸:“怎么,你们敢做不敢承认?我说的实话而已!”
  江成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点小事你要记到什么时候?我都告诉过你了,爸妈当初不是嫌弃你生了女儿,是不想让你出去听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
  “是嫌弃还是保护,我分得清。”
  江成刚知道她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了,转身重重敲江忆林的门,敲了好几下,江忆林才慢吞吞的开门。
  看他这副样子江成刚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在房间里是死了吗?你姐和你妈为你吵成这样你不会出来拦一拦?”
  “又不是我要去辰辉的,关我什么事……”江忆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还愣着干嘛,还不出去找找你姐!”江成刚想起女儿惨白的脸,只觉得心里突突的,怕出什么事。
  ——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江羡黎呆呆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区外面就是一座人工湖,一到傍晚许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散步,欣赏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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