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黎不羡月 第33节
“嗯。”陈聿琛放下手中的咖啡，“明天开始我会请个阿姨过来，你喜欢什么早餐都可以做，也不能让你一直吃我做的简单早餐。”
阿姨……好像三楼是有个专业的大厨房。
“没关系，我很好养活的。”江羡黎拿起吐司抹了点果酱咬进嘴里。应该是情人眼里出大厨的原因，她真的觉得挺好吃的。很快就将吐司吃了一大半。
陈聿琛语气平缓：“不着急，我待会儿送你去公司。”
吃完早餐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一辆光车标就奢华难言的库里南停在底下，司机微笑恭敬地站在车旁，见他们下来，赶忙要开车门。江羡黎却为难的停下了脚步，吓得司机还以为是自己态度不够热情。
“怎么了？”陈聿琛问。
“我不能坐这个车到公司。”不出一早上，公司的流言又要满天飞了。
陈聿琛领悟
到她的担心，让司机换了一辆。
“不行。”
又换了一辆，这下连司机额头都出汗了，江羡黎还是摇头，“要不然我还是坐地铁去吧？”
陈聿琛看了下时间，“这样，送你到公司前一个路口，你下车走一段路？”
这个办法不错，江羡黎终于点了点头。
……
“因为豪车太贵太拉风不敢坐到公司，拜托，说出这种话的你真的很欠打！学长没觉得你麻烦吗？”云知微很好奇。
江羡黎：“没有啊。”
“也是。就算你要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不会觉得麻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学长对你有耐心得过分！”
江羡黎眼尾的弧度又上挑了两分，故作谦虚地说：“也还好吧。”
“不过这样还是太麻烦了，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送我，所以我还是打算买辆车。”买一辆代步的，但是不那么亮眼的。
云知微：“你房贷每个月都要七八千，哪里有钱买车——”
电话里话音中断了一下。
云知微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江羡黎也笑了下，“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独立啊？”
云知微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啊。你是我见过最倔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受别人一点恩惠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样，包括陈聿琛。”
江羡黎：“可是不包括你哦。”
云知微得意地笑起来，“你敢跟我搞独立疏离那一套试试！”
江羡黎：“不会的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转进辰辉时，江羡黎曾经在云知微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她和云知微也算是隔了十八代的远方亲戚。她奶奶和云知微的奶奶是一个宗族出来的，具体什么亲戚关系，也说不清了。总之两个老人关系挺好，老姐妹们打了个电话，就让江羡黎去住了小半年，那个时候云知微是叛逆的大小姐，云奶奶收留江羡黎，也是有让她带云知微好好学习的意思。没想到她们那么有眼缘，后来云知微的成绩真的上来了，她和云知微的情谊就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
好朋友也是要有缘分和运气的。如果她当年仅仅只是和云知微住一小段时间，她们的关系不会那么紧密。可是后来她爷爷和云爸先后出事，坎坷艰难的经历让她们互相安慰互相扶持一路走到现在，早已经亲密到如亲人一般，她怎么会和云知微客气。
而她对陈聿琛是另外一种感情。她对他是期待，仰望，爱慕。她想要他看得上她，所以总是在他面前装得厉害，优秀，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贪婪地幻想着他能看见她，被她吸引甚至是喜欢她。
只不过……
“以前我是不会接受他给我金钱上的帮助，他也顾及我的自尊。可是……”江羡黎如春水般明亮的眼眸里闪着笑意，“现在我们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呀。”
云知微语气好夸张：“是哦，你现在可是他老婆了，花他的钱理所应当啦！”
“不对！是他给我买车理所应当啦！”其实江羡黎是个知足的人，觉得他们如今这个状态就很好了！
现在只需要把结婚的事跟她妈妈说，并且她得想想怎样才会不惹她生气。
云知微：“好啦。对了，结婚的事你什么时候告诉你爸妈？”
江羡黎声音一顿：“今天晚上我会回去一趟。”
……
下午是公司年会，从三点钟开始，有同事表演节目，公司老总发言，公司还大手笔请了一个老牌歌手来出演。很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匆匆流逝，但江羡黎还是没酝酿好说辞。
妈妈一定会生气，她很肯定。首先这是婚姻大事，不管她妈之前给她安排了怎样的相亲对象，目的都是要她过得好，只是这其中有多少的私心她也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结婚这么大的事瞒着她，她会如何震怒可想而知。更何况因为上次相亲的事江羡黎没有接她的电话，推了她给的相亲对象，妈妈到现在都还在生气。
生气到有时候会让江羡黎觉得对父母……有些失望。那个李承这么羞辱她，为什么她妈妈就不肯为她多考虑一下呢，而不是只盯着那所谓的“条件好”。
想到这里她又放下了手机，决心先看年会表演。
年会开始抽奖了，大屏幕上的转盘飞快的转动，台下的打工人心跳转得比转盘还快。今年公司老总大手一挥，一等奖提供了一辆小米汽车，二等奖三等奖也是上万块的手机，大家当然都期待自己能中奖，收获这意外之财。
舞台屏幕上出现一个工号，是营销部的一个同事。有人失望有人继续期待下一个奖，接下来陆陆续续，酒店宴会厅里出现中奖人的欢呼，连坐在她身边的徐薇都中了一台相机。
半个小时，所有奖都抽完，剩下没中奖的员工，公司贴心的每个人送了一个熊猫玩偶。
江羡黎领了这个玩偶，小熊猫做得惟妙惟肖，很是可爱，她很喜欢。
徐薇虽然是富二代，但平白中个相机也是高兴的，看着江羡黎手上的熊猫玩偶，“你运气怎么这么差，一个奖都没中！我们一桌的大部分的同事都中了。”
江羡黎倒是想得开：“大奖本来就是少数，没中也正常。我进公司好几年，一次奖都没中过。”
徐薇：“什么？那运气也太差了，心疼你。”
“没事。”江羡黎从小运气就不太好，总是被丢下的那个，总是倒霉的那个，她已经习惯了，看得很开，“中不了我可以自己买啊，总会有的。”
“也是。”徐薇忽然在她耳边笑着说，“你还在意这些干啥，你已经有最大的幸运了，哪天不爽了把我们公司直接买下，让老总对你点头哈腰唔——”
江羡黎生怕她说出来被人听到，连忙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场合。
徐薇忙不迭点了点头。
明白！
江羡黎心有余悸的放开手。
不过……徐薇说的也没有错。她是指，有多少人的暗恋无疾而终，难见天日。而她能和自己暗恋十多年，少年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结婚，确实已经是极其幸运了。
年会结束时才八点，江羡黎刚准备打车回去一趟，忽然收到条微信。
妈妈：“什么时候放假，过年想吃什么菜？”
她知道这条微信发过来，就是妈妈对她低头了。她妈是个很少说软话的人，肯主动联系就是态度软了。
也许孩子始终是母亲的软肋，所以母亲和孩子的对抗里，才永远先低头的都是母亲。
江羡黎心情很好，拿上小熊猫玩偶直接打车回了家，路上给陈聿琛发了信息告诉他她今晚会回自己家里睡。
到家时九点多，爸妈都没睡，打开门客厅里吵吵嚷嚷的，她爸在看电视，弟弟江忆林也在家，看到她回来叫了一声：“姐。”
而她妈林蕙女士在拖地，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语气还有点硬：“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公司放假了？”
“没有，今天公司年会，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一趟。”江羡黎走过去，试图接过她手里的拖把，却被林蕙推开，“没事，就剩一点了，你去坐着吃点水果。”
江忆林突然站起来，说自己还有点作业就先回房间了。
“写什么作业！”江成刚不满道，“你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去切点水果给你姐吃。”
“哦。”江忆林不情不愿去了厨房。
他们姐弟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少，其实并不亲近。但爸妈却总是希望他们姐弟能亲一点。
江羡黎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才问：“爸，奶奶睡了？”
“早就睡了，你奶奶睡得早。”
“嗯，我进去看看。”
推开房门，房间里放着一盏床头灯，方便老人家起夜。江羡黎从包里拿出那个熊猫玩偶，在床头坐了一会儿。
奶奶小时候是个大家闺秀或者说，是旧时代的“资本家”，曾经是她们这个家最有见识的人，她和江忆林的名字都是她取的。从艰难年代过来的人，大概都向往平静安宁的日子，才会给他们取这样的名字。
可是这个老人，照顾了她一辈子的丈夫先她而去，安宁的日
子被打破，她受不了打击，从此整个人都变得恍惚，医生诊断她得了老年痴呆。因此连曾经最疼爱的孙女也不认得了。也或许，在奶奶心里也在怪她，所以才这么惩罚她。
“小老太太，我结婚啦，你能不能清醒过来祝福我或者……骂我呢。”江羡黎低声问。
房间里却只有无声的沉窒。
从奶奶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江羡黎隐隐听到妈妈在抱怨，“你这孩子，去给你姐姐送个水果怎么了……”
“我就是不想去嘛。”江忆林搂着林蕙的手臂撒娇。
“行了行了，臭小子。”林蕙亲昵的扭了扭他的手。
“爸，妈，我有事和你们说。”江羡黎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打破了她们母子的亲昵时刻。
“你们快去吧，姐有事和你们说。”江忆林一听立马逃回了自己房间。
林蕙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什么事啊，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不行？如果你是说相亲的事，行了，你实在不喜欢那个李承我也不逼你，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更——”
“我结婚了。”
房间里立时陷入死寂。
“什么？你说什么？”林蕙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你和谁结婚了？就因为我让你嫁给那个李承，你就随便嫁个人连父母都不告诉了？难道我和你爸会害你吗？”
江成刚语气也严肃起来：“羡黎，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随便嫁给一个人。”江羡黎抿了抿嘴，决定先说重点，“就是与我们有婚约的陈家。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们又希望我早点成家，所以我就和他结婚了，也是我主动要求领证的。”
“那个落魄的陈家？你不是说早就和他们说清楚断了吗？”林蕙的声音拔高了一截，“江羡黎，我为你辛苦找的条件好的你不嫁，你嫁一个那样的人家，你是存心想气死我？！你爷爷都死了，一个死人的信用有那么重要吗？！”
说着说着，林蕙的声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江羡黎，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这么伤父母的心？背着我们一声不响就领了结婚证，是我和你爸不配知道吗？”
看着妈妈泛红的眼眶。江羡黎有点无措，也许不管她之前怎么失望和难过，也应该先告诉他们一声。虽然她从未后悔这么做。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到。不过你们放心——”
“现在才来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从来不考虑父母的心情，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
“妈……”
“别叫我妈！”
林蕙咬牙切齿，口不择言，“我早就知道的，你看着乖巧，其实从小到大最自私不过，当年你弟那么小，你就想把他留在老家自己跟我们出来，只顾着自己快活，让你弟弟可怜地待在老家。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你那双爷奶就是没教好你，养成了这种性子！”
江父上前想拦着，“行了，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自己女儿也这么骂！”
林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江羡黎未出口的解释慢慢咽了回去，垂在身下的手指有些颤抖，捏了捏，又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