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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月皎皎[追妻] 第114节

  他明明在店里吃完夜宵就走了的。
  一道高挺的身影径直挡在她身前,四月的凉风迎面吹来,莫晚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雪松冷香,她在微寒的凌晨悄悄羞红了脸,不知是因为他挡在她面前的高俊身姿,还是因为这股来自他身上的冷香。
  “你是谁?”祝绍皱着眉打量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能敏锐地从对方的衣着和气质估摸出对方的家世和地位,眼前这个男人,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那不是从寻常场合能锻炼出来的气场,是在波云诡谲的环境中杀出血路的戾气,男人身上带着祝绍这种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大学生难以企及的威压。
  “她的朋友。”周聿泽的声音很淡。
  莫晚楹站在他的侧后方,听见他的回应,有点讶异地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开心。
  祝绍的目光来回在两人的脸上切换。
  眼前这个对峙的场面,很明显将他划拨到胡搅蛮缠的一方,在看到追了这么久的女生对别的异性流露出了钦慕的眼神时,极大刺激到了祝绍的自尊心。在处于下风的时候,找一个让自己重回上风的说辞成了他的本能。
  祝绍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然后看向莫晚楹,唇边含着讥讽的冷笑:“我说呢,为什么能三番两次拒绝我,原来是找到了比我更有钱的人,既然找到了饭票,还假惺惺出来做什么兼职,做给谁看呢?”
  莫晚楹没料到祝绍会恶语相向,径直愣住。
  这人之前追人是有点死缠烂打,但都是献殷勤,没有展露这么恶性的一面,迎面被这么侮辱,她气得拳头都在发抖。
  “你说话过脑子了吗?”一道裹挟着寒霜的声音压了下来,周聿泽清冷的面色一换,言辞间满满的压迫感,让人感觉风雨欲来。
  祝绍竟被这么一句话镇住,第一时间生出了说错话的无措感,他一向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有钱有貌有才华,被众星捧月惯了,居然在猝不及防的一个清晨做了一回尖酸刻薄的小人。
  “我……”祝绍突然结巴。
  莫晚楹忽然从周聿泽身后站了出来,逼到祝绍面前,眼眶泛红,倔强地捏紧拳头:“给我道歉!”
  周聿泽没料到这女孩会自己跑出来,颇为讶异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她的长发乌黑且柔顺,发丝在风里飞扬,沾上东方橘灿的晨光,仿佛自内而外扩散的怒火。
  “他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饭票,我出来兼职只是想自食其力,不给父母增添负担,当然如果这笔旅游资金,只要我开口,我父母肯定给,我的家庭虽然没有你家这么富裕,但是一两万旅游费用还是掏得出来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得这么龌龊,你今天要是不道歉,我会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你祝绍是什么样的人,你等着吧!”
  身单力薄的女孩,气到拳头都在发抖,眼眶里蓄着泪,但为自己据理力争,甚至声音软糯地威胁,露出小猫咪般尖锐的爪子。
  周聿泽当时已经知道,这个看着软萌爱脸红的女孩,她的心柔软,且坚韧,胆子在很多时候都小,但在需要的时候会很大。
  祝绍没料到莫晚楹是这样的反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了声歉之后,逃也似地跳进了驾驶位,开了车跑了。
  空荡荡的凌晨街道,只剩路边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人。
  莫晚楹慢吞吞转过身,径直与周聿泽面对面站着,她抬起红彤彤的泪眼,鼻尖也泛着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周聿泽,这个距离,只要她脖子往前一倾,额头就能撞到周聿泽的胸口。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泪眼汪汪的可怜表情,直接站在跟前要安慰的笨拙姿态,已经表达了意图,周聿泽未经思考,鬼使神差抬了只手,将人揽到身前。
  掌心触到她的脖颈,感受到她肌肤的柔软,不知为何,周聿泽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捧在掌心怕化了”的荒诞感。
  “哭什么,刚才不是很勇敢吗?”他被莫晚楹咽呜的哭声搅得无所适从。
  莫晚樱被这一声硬邦邦的疑问生生厄住了委屈,她的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意犹未尽地吸了吸鼻子。
  “勇敢是一回事,但同时也想要被安慰。”莫晚楹迷恋他身上很淡的雪松香味,没有抽离,反而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担心她下班不安全,才留下来的?
  帮她帮到这个份上,还主动将她揽到身前,不是一个简单的“朋友”能够解释的关系。
  况且他们也就几面之缘,连“朋友”这一万金油的身份,都有点站不住脚。
  莫晚楹心跳如擂鼓,心里暗暗祈祷着最想听到的回答,但又疯狂地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我吗?”周聿泽的手往身后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一指,“我的车停在那儿,刚好看见你被人纠缠。”
  莫晚楹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眼里蓄势待发的眼泪全都给憋了回去。
  什么嘛!
  “那你晚上干嘛不回家睡,睡车上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羞恼。
  “谁知道呢。”周聿泽这句有点自嘲的意味。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莫晚楹从他胸膛抽离开,表情讷讷地开口:“我回学校了。”
  她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身后传来步调一致的脚步声,她回头,见周聿泽单手插着裤兜,漫不经心地跟在她后面。
  “你跟上来做什么?”莫晚楹瞪大眼睛。
  “也没多长的路,送你到校门口。”周聿泽的表情看着很随意,“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夜晚的坏人还没睡觉。”
  莫晚楹的唇角想要上扬,被她一撇嘴掩盖了过去:“我看你才像最大的坏人。”
  “是么?”周聿泽唇边含着一抹很淡的笑,并没有将女孩的玩笑放在心上。
  莫晚楹的心小鹿乱撞,赶忙转过身去,背着手,走路蹦蹦跳跳。
  “你刚才说要攒钱旅游,没有别的合适的兼职做吗?”周聿泽突然问。
  当然有啊,还比这个报酬高呢。莫晚楹心里回了一句,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觉得这个兼职不好?”
  “不太好,下班的时间路上人太少,不安全。”
  莫晚楹雀跃的脚步停住,有点认真地会看他:“你担心我呀?”
  周聿泽也停了下来:“虽然这附近的治安挺好,但意外谁也说不准,比如发生像刚才那样的搭讪,你要是认识对方还好说,要是不认识,对方人还多,你要怎么办?”
  难得听他说这么一长串话,却是长辈那般的絮絮叨叨。
  莫晚楹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是担心我吗?”
  周聿泽对上那双藏着期待的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太过闪耀明媚,似乎能将晦涩的阴霾驱散。
  他这几天像在做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里,但是看到这双眼睛,像是在迷雾之中找到了答案。
  这个答案让他一时间不敢接受。
  “莫晚楹。”周聿泽眼睛里的情绪摇曳,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挣扎,“换一份工作吧,我明天之后就不来了,没办法看着你平安到学校。”
  莫晚楹满溢的欢欣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你这几天散步,是想通了吗?”
  他之前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人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去很远的地方散步,现在他告知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是想通了困扰着自己的事情了吧。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但莫晚楹却因为以后再见到他,感到揪心地难过。
  “嗯。”周聿泽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打算。
  莫晚楹屏息等了两秒,没有等到再多的话,她自我安慰地笑了笑,未施粉黛的白净小脸,像一朵摇曳的小雏花:“原来是这样呀。”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脚步沉稳了许多。
  直到走到校门口,两人都没再说话。
  莫晚楹甚至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对方没有跟上来,但在进校园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回头,本以为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广场,却见周聿泽站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
  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将西装传出一股子禁欲的味道,无论看多少眼,莫晚楹都觉得看不够,她也不知道这种浓烈又突然的倾心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但在这一眼之后,都要尽数藏起来了。
  他说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周聿泽。”莫晚楹壮着胆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似乎有点意外,侧耳倾听的架势。
  他脸上很多时候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又表现得足够耐心,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冰冷,似乎内里藏了一颗柔软的心。
  但这心,没有机会让她去探寻了。
  莫晚楹抿唇笑了笑,挥手:“再见啦!”
  无疾的初恋,能亲口说一声再见,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她挥完手,没有等周聿泽回答,转身跑了回去。
  周聿泽目送着那道白色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拐弯,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撤回视线,低低说了一句:“再见。”
  *
  莫晚楹蒙着被子默默流泪,哭到睡着,醒来时双眼浮肿,把室友都吓了一跳,纷纷问她怎么了。
  她嘴唇委屈地一撇:“我失恋了。”
  小小的宿舍顿时爆发一阵惊呼,紧接着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咒骂,先不管事情原貌是什么,总之先同仇敌忾把弄哭团宠的人骂一顿再说。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莫晚楹躺在床上用冰袋敷着眼睛,问宋子舒:“你还有别的兼职可以介绍吗?”
  “还真有。”宋子舒扒在莫晚楹床的栏杆上,用肢体语言对处于失恋的人表达了关切,“跟那小孩同个小区的同学最近在找家教老师,我觉得你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试一试。”
  “去!”莫晚楹高举拳头,“初恋丢了,钱得赚回来,那家一个小时给多少?”
  看莫晚楹打听得这么详细,三个室友知道她这场初恋来得快去得也快,纷纷放下心来。
  “也是一小时两百,走起姐妹!搞钱去!”宋子舒振臂一呼。
  *
  莫晚楹的试课非常成功,学生是个初二女生,人乖好学,跟她的气场合得来。
  她辞去了便利店的兼职,一周跑三趟家教。
  偶尔会梦见周聿泽,梦见他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边,玻璃上映照着他的脸,点亮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透过玻璃的反射,在看着收银台前的她。
  早晨醒来的时候,莫晚楹要缓一缓,才能将那种像春雨般绵延难绝的酸涩排解出去,然后投入到自己的学习生活中。
  临近期末,她攒下的小金库足以支撑一趟奈罗之旅。
  但事情在期末考试周的时候出了岔子。
  这天莫晚楹去图书馆自习,晚上出来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连成一线。她没带伞,站在大堂的屋檐下,望着天空发愁。
  “没带伞吗?”一道有点耳熟的男声从旁边传来,莫晚楹循声转头,看见杨琸抖了抖手中的伞。
  “正好送你回去。”杨琸说。
  莫晚楹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不用了不用了。”
  杨琸是邹芹的男友,虽然知道他这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但邹芹一直很介意杨琸的中央空调行为,同撑一把伞,送回宿舍,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单身的男生身上都显得暧昧,更何况还是一个有女友的男生。
  “没事的,顺路的事。”杨琸已经撑开了伞,朝莫晚楹示意,“进来吧。”
  杨琸所在的宿舍楼,确实会经过莫晚楹所在的楼栋,但她站着没动,摆手:“真的不用了,你要不要给邹芹打个电话,她好像是去校外的咖啡店自习了,可能也没有带伞。”
  这是一句提醒,杨琸低头想了一下,点头:“你说得对,这伞给你,我宿舍还有伞,待会儿去接邹芹。”
  对方说着,要将伞递过来,莫晚楹被他的举动吓一跳,恰好旁边一个同班女生撑开了一把伞,她赶忙抱住对方的手臂:“小洁,我没带伞,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
  “可以呀。”小洁友好地笑了笑,继而才注意到一旁的杨琸,古怪地看了一眼。
  莫晚楹朝杨琸挥了挥手:“我这有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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