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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戚棠晃晃脑袋,发辫就一荡一荡,她发上还有漂亮的钗环。
  看着适合戚棠,她就买了。
  那几年,攒了厚厚的底,都存放在戚棠从前的乾坤袋里。
  戚棠从前宝贝多,一个乾坤袋自然不放在心,现今也忘了上,何况周身空空如也,虞洲便也贴身存着。
  发钗上的流苏随她行止而动,看着妍丽生动,她这样有从前的生气,虞洲看着,眸底都是笑意,清浅得仿若隔着一层雾。
  戚棠摸摸头发,偏头看到她带笑的眼
  虞洲从前,没有这么爱笑吧?
  戚棠眨眨眼睛,又看了一遍,将从前冷漠的面孔与如今重合对比,然后问:你很高兴吗?
  虞洲说:是。
  她如此直白,倒叫戚棠一哽,她从前的师妹心事重重、看她总像雾里看花,现在很不同。
  戚棠问:为什么?
  她在这方面又忽然直脑筋,连个弯也转不过来。
  她在情感一事上迟钝,又被带偏,以至于忘了,喜欢最初,是叫人常喜悦欣喜的情愫。
  虞洲道:因为在你身边。
  她淡然的一双眼,竟然也会因她而产生稠厚到化不开的情愫。
  戚棠:就这样?听上去好像没什么追求。
  虞洲道:如果能再近一些,会更好。
  她说这话时语气诚恳的仿若看见流星许愿,用那种带希冀期盼的目光隐约的朝戚棠觑来。
  戚棠:唉。
  没有叹气的必要,但她的确一口气卡在心上,不上不下,不叹出来,憋进去格外不是滋味。
  说不上来虞洲这样好不好,她说不清道不明,竟然产生些类似荒诞的怯弱心理。
  虞洲骤然问她:要不要吃杏脯?
  戚棠:?这里可荒无人烟。
  她眼神太质疑,虞洲真从兜里摸了一包出来。
  戚棠又岂止匪夷所思。
  虞洲道:不是你从前惯吃的店家。她似乎很遗憾,不能给戚棠吃她最爱的。
  戚棠:哪里来的?
  虞洲吹了声哨,飞来了一只夜鹰,那夜鹰较其他略大,呆呆的站在沙石地面上,用黑豆眼滴溜溜的看着虞洲。
  虞洲道:它。
  戚棠:它会买东西?
  那自然是不会的,写张纸条,放上银钱即可,漤外周遭,就没有不认得虞洲的。
  虞洲抿唇笑:小师姐想要教他看书写字吗?
  又叫她小师姐。
  这称呼她从前听也心虚,因为戚棠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担不起名下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师妹。
  戚棠鼓腮,嗔怪看她,不想讲话,但是好久没吃杏脯了。
  这么算一算,她从鬼蜮沉霄醒来之后,就没吃过啥,腆着脸伸手往牛皮纸袋里摸了一片,在虞洲的目光下有点心虚。
  虞洲偏头不看,唇畔却笑意斐然,后知后觉将杏脯连包装塞戚棠手中。
  戚棠问:你能驱使这只夜鹰?
  抱着牛皮纸袋,硬找话题。
  虞洲道:是。
  戚棠问:它那么聪明吗?
  戚棠看看夜鹰,夜鹰的表情十分呆愣,只会用黑豆眼与戚棠互看,瞧着蠢萌,能听懂人话?
  虞洲转回眼来看戚棠,戚棠咬了半块杏脯含在唇间,见她回头囫囵含进嘴里,眨巴眨巴眼睛,腮撑得圆圆的。
  你在鬼蜮时,就是他给你送东西。
  鬼蜮到漤外,距离虽不算天南海北,到底也不是出了门转个弯就到的地步,这只夜鹰十分聪明。
  戚棠于夜鹰并不算陌生,在檀如意那见过一遭。
  戚棠忽然想到了:你能驱使多少夜鹰?
  虞洲道:一只。
  戚棠问:驱使夜鹰,依靠修为?
  虞洲道:不是,夜鹰生性好斗,并不团结。
  这话显然与戚棠的认知相违背,问:那檀如意呢?
  她这问题问的含糊,虞洲却在只言片语中懂了她的意思。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那日的夜鹰却格外团结,齐刷刷叼着杭道春。
  单论修为,檀如意并不强于她。
  虞洲眼睫缓抬:她竟能
  戚棠道:个人天赋?
  虞洲怔了下:有道理。
  两个人一起胡说八道。
  戚棠问:林琅为什么认识她?
  她已经直呼其名。
  这点虞洲也未曾听闻,颇为怀疑摇了摇头。
  ***
  行的愈多愈能感受到四方之地坍圮对人界影响之大,放眼望去,此处竟然毫无人息。
  可这里原本并不是如此,尚有人烟,也会有人架火取暖,甚至烤野兔子来吃。
  虞洲在此处生活过十多年,纵使时移世易,也从未见过此处如此荒僻,好像彻底成了放逐的荒凉之地。
  她不曾叹气,眼底却感慨。
  戚棠歪着头看虞洲两眼:我想找到林琅。
  虞洲轻轻偏头。
  戚棠对上那双眼,道:我想知道,在他眼里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
  的确太奇怪了。
  被毁掉的溯洄镜,和他滥杀的传闻。
  虞洲道:好,我陪你一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
  第124章
  若真有以后,我陪你。
  这话虞洲不曾说过,可那日她在冰棺前,却真真切切将这话刻进了心里。
  戚棠看着她,拒绝的话堵在了心口她不愿意再有别人为了她而做一些事情,就好像虞洲原本并不需要守在她身边,她独立而自由,少去生骨及扶春的约束,只会更自在,更如同山野间肆意的风,没有必要再熬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至于情感上的回馈,戚棠想,没有。
  可虞洲终归是不同的。
  戚棠垂下眼,脑海里被过往旧画面挤满。
  她大约不成器,占了如此多的东西,得到了这样多的厚爱,仍然是这样的破性格,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她无助的眨眼,眸中流出一片湿漉漉的光来。
  虞洲就想伸手抱抱她,可是很多举动都不在时机,譬如此刻,她二人即使过往亲密如此,眼下月华如练,生疏与隔阂不曾消弭。
  她知晓了她的心意,却不肯接受,这是虞洲没有办法的事。
  戚棠道:好,你陪我,但是
  虞洲会想,但是什么呢?
  戚棠说:但是,如果遇到了生死关头,舍弃我。
  她轻轻的话落在夜色里,混合从南吹往北的风声,好像笃定了那是一条不归路。
  虞洲问:为什么呢?
  戚棠眼睫轻轻一抬:因为,因果报应,人终究是要为她从前所做,付出代价的。
  她看的清楚,身在局中,想要有个问心无愧的好下场太难了。
  戚棠处处愧怍。
  人间即使演变成炼狱,她也是罪魁祸首。
  ***
  虞洲好似很熟人间的道路,戚棠有时走的快虞洲两步,无知无畏的往岔路上走,被虞洲轻轻揪后领衣裳时偏头看她,额发被风吹的翘起,浑然不知走错了。
  她的确是还无知无畏的年龄。
  虞洲说:那条道。
  这时,戚棠的目光会变得格外明亮,认路对有些人来说,真是十分值得崇拜的技能。
  她好像在日复一日中逐渐轻松起来。
  人的确善于遗忘。
  二者并不知道林琅具体在哪,只是从夜鹰那得来了消息苍蟒被杀,仍是一样的残忍手段,连带灭门。
  仍然是那只呆头呆脑的夜鹰,黑豆一样的眼,看上去和别的夜鹰都不同。
  虞洲眼眸黑沉,戚棠跟着沉思两秒,看着她显得心事重重的眼,问她:苍蟒,是谁?
  她不了解,也没听说过。
  那毕竟是妖族的事,戚棠醒来后也只接触过鬼蜮,还都是些残兵败将,脑袋掉了还憨憨笑着捡起来,擦擦灰再安上去的那种,厮杀最猛烈的几年已然过去。
  虞洲道:那是妖主手下,最庞大的一支妖脉。
  戚棠:坏的?
  极为简单粗暴的定义,虞洲一哽,而后肯定道:坏的。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用貌美的修士做炉鼎。
  戚棠若有所思嗯了一声,有点犹豫:坏的妖,不能杀吗?
  虞洲道: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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