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戚棠看她一眼,听檀如意解释:漂亮的人住漂亮的房间呀。
她心无波澜,只是觉得怪异。
檀如意说话情态都天真烂漫,好像纯粹不知自己作恶一般。
戚棠垂在袖笼下的手指被人轻轻一碰,虞洲的目光总是如此,轻轻淡淡的,却像很久之前,当空的圆月透下的光,融融照在身上。
奇怪的是,她仍然不抗拒虞洲。
戚棠摇摇头。
只是檀如意记性也很差,从第一间摸到倒数第二间时,戚棠什么都见了,各种凄惨景象,甚至有人面盆栽,还没找到杭道春。
戚棠在想杭道春的生存几率有多大,檀如意说:我还没动手呢,我准备先捉了你。
最后一间,檀如意胜券在握:一定在这里!
不是,没有杭道春和他的牛,堆满杂草、潮湿得散发霉气的屋子里,有一个白发苍苍、在发臭的老人。
他的胡须眉毛和头发杂乱,白中透黑,沾满泥土和尘垢。
檀如意嫌弃的撇嘴,转身就要阖门走,却见戚棠脚步停顿,站在门槛处,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这人
檀如意道:你认识这个老不死的?
老不死。
戚棠在心里默默过了一下,坦白讲,她还没这么骂过人。
那个年老的、头发全白的人瞎了一只眼,整张脸上布满狰狞丑陋的疤痕,被打上了烙印。
舌头也被拔掉了。
被锁链缩住脖颈,像只狗一样被拴住。
戚棠蹲下身,柳眉轻蹙
檀如意说:你看那么仔细干什么,多恶心啊。
虞洲却从戚棠轻颤的眼睫中看出点什么来。她无声站在戚棠身侧。
檀如意随她俩去,觉得在她面前倨傲又清高的虞洲在戚棠面前忠心耿耿。
这画面看着烦。
戚棠只是眨眨眼睛,难以置信的猜测涌上心头:胡行?
这姓名似乎隔着悠远的长河,扶春已经消亡那么多年,才再一次被人唤起。
那人被人道破身份,不能忍受一般挣扎起来,呜呜嗯嗯的乱叫拼命侧过脸,可他现在的姿势,连撞死都做不到。
他不能接受他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生不如死。
戚棠垂下眼,确定了心中猜想,起身不再看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年迈的老者体力不支,只剩大口喘着粗气的能力。
挣扎不动了。
檀如意寻思戚棠的态度,这老东西多半不是她什么重要的人,就也直说了。
檀如意:也不知道从哪条道上摸到无忧镇来,拎着把破鞭子就说要除魔卫道,修仙人死完啦,要这么个老东西来。
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口不能言的老者硬生生吐了一口血来。
戚棠到现在才真正明白眼前少女骨子里流淌的残忍与天真,她浑然不分善恶,举动由心。
给个痛快,不好吗?
这倒也不像看着心慈手软、慈悲心肠的戚棠能讲出来的话。
檀如意想。
虞洲眼睫覆盖下,瞳孔安静的注视戚棠。
檀如意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等挑个好日子,我要剁掉他的手脚,把他阉在缸子里,他还活着,能听见,甚至还有一只眼能看,我再找面镜子,让他睁眼闭眼,都是人畜难分的自己。
戚棠一脸看变态的表情。
可怕的是,檀如意从头至尾只觉得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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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第113章
戚棠问她:你知道人间有一词,叫做变态吗?
檀如意道:我知道啊,我们这又不是穷僻地方,我也是听过见过许多的。
戚棠想了一下:你有点。
她本来还想这个词解释起来颇费口舌,檀如意知道最好。
檀如意匪夷所思:你骂我?
戚棠眨眨眼,她也满脸问号,还很新鲜:这就是骂吗?
檀如意:这不是吗?
戚棠界定不清,求助般看向虞洲。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虞洲眸光闪动,戚棠很快转开眼。
抛开一切不谈,戚棠又绕回那个问题:别转移话题,所以,杭道春呢?
檀如意被转移话题了,找不到人,记不起来,信誓旦旦脸被打肿,破罐子破摔:你干什么非要找到他,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是你心上人?
没等戚棠反驳,檀如意说:不可能,你瞧着眼神不错的,而且修无情道。
虞洲:
戚棠:真难说啊,这姑娘怎么残忍又天真的?
半晌后,檀如意带着戚棠离开杂乱潦草的后院,在前院中心唤来夜鹰,奇怪的黑鸟绕着戚棠飞了一圈而后飞走。
留下几声奇怪难听的叫声。
檀如意对命太过轻视,走在小道上时,戚棠好奇:如果有人因你而死,你是什么感觉?
檀如意耸肩,理所当然道:那是他的荣幸啊。
戚棠一脸受教:要是无辜之人呢?
檀如意更坦荡:那就更荣幸了,他若是与我无关,偏又因我丧命,那便是缘,缘是说不清的,天注定,要怪也要怪老天爷。
戚棠若有所思点头。
虞洲有种姑娘被教坏的感觉。
戚棠咂摸了一下,缘是这种说法吗?
她抬头看看天。
檀如意难得体贴,戚棠看上去是个柔弱姑娘,她道:看天色,不如先去厢房休息休息吧。
竟然过去,也不过三个时辰。
天还未彻底大亮。
檀如意一脸义气:我叫夜鹰帮你找人了,你相信他们,就算是个尸体,也能一块肉一块肉给你叼回来,叼个齐全。
戚棠不好直说。
她想,那还是找不到比较好。
***
处理完琐事,檀如意裙摆飞扬,迈着小步子跑去找檀廖。
偌大一个宅院里,只剩三个人。
两个能说话的一时之间都在沉默,晏池如同影子一般。
虞洲静静凝视戚棠良久,久到戚棠有点僵硬。
她道:檀如意没变成这样之前,过的很苦。
戚棠道:我知道了,我没打算掰她。
她总是被夹在中间,被善或恶的人好心对待。
谁都可以指责伤害,唯独她不行。
虞洲道:不是,我想你不要听她的。
戚棠疑惑的投来一眼,她在灯火辉煌中实在绚烂夺目,只是清瘦很多,漂亮得仿佛一触就碎。
虞洲轻笑,语气坦然:倘若有人因你而死,你至少为她稍稍难过一下吧。
不用多肝肠寸断,不用哭成那个样子
那些人离开死去时,她哭的太痛苦。
只要稍稍难过一下就好。
戚棠抿唇:不用,不需要有人因我而死。
她这样的命,再受不得如此。
话已至此,她转身准备进檀如意给她安排的屋子,却忽然顿住,想起一件事:你有小刀吗?
虞洲:嗯?
她从身上掏出一片断刀,色泽和断裂的花纹有些眼熟,戚棠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纯粹当从前见过,毕竟她与虞洲朝夕相处过那么许久。
虞洲把刀片缠了一缠再交递给戚棠:要做什么?
戚棠拿着刀片,银光倒映在她脸上,看上去冷酷,似乎一夕成为心狠手辣的人。
她道:让他自戕。
她说的不走心,仿佛生死只是一件小事。
虞洲眸光静静凝住,看向记忆里本来应该一直无忧无虑的人。
戚棠在纠结,觉得该去找檀如意商量一下,毕竟是她捉到的人。
***
园内路弯弯绕绕,戚棠找到檀如意说明来意,檀如意盯着那片刀,问:你竟然不想救他一命?
这和她的外表可不相符。
戚棠才恍然大悟一般眨眨眼睛,她似乎全然忘了,除了死之外的选项,但是那样活着?
胡行会愿意吗?
檀如意无所谓道:你去吧,反正除他之外还有许多的人。
她并不是非要折磨胡行,换了谁都可以。
檀如意看看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眼,一看就会心软:不过你要是心软,或者是他非要活下去,记得替我剜了另一只眼睛。
你都不知道,为了防止那伤口长蛆生虫,我还要找草药糊呢,死了也好,换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