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没那么着急。
她松快的笑了起来:阿棠要知道,人间是很漂亮的。只是人情有自私狭隘有,亦有热情无私,要善明辨,也多交朋友啊。
她有许多想教的,没了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又忽然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
在人间怎么样也比在扶春好。
戚棠默默问:母亲,我这个小阁主做的是不是不好啊?
她很早很早就想这么问了。
如她一般的人,真的可以撑起扶春一脉、光耀门派吗?
晏池、林琅、凌绸虞洲,哪个单拎出来都比她厉害。
唐书摸摸她的发顶:阿棠,你做的很好了。
虽然做了点什么也不知道。
戚棠也不信,唐书补充:只是你年岁还小。
真正意义上的年龄小。
唐书宽慰她:等到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是更好的小阁主。
她语气悠悠:以后,哭了也要笑,知道吗?
哭的时候很难笑。
戚棠觉得自己做不到,可她低低的、声音萎萎的:知道了。
唐书认真看着戚棠:今日同你说的都记下了吗?
戚棠乖乖的:记下了。
不就是不心软、不插手、不信人、不许哭。
真的耽误太久了,唐书要起身离开,站起身时要往下跌,门外的戚烈嗖得一声进了门,眼疾手快的拦腰抱起唐书。
唐书缩在他怀里不动,在戚烈抱着她大步往外走时拽住了床柱,连接床檐上的铃铛又响了几声。
唐书只叫戚棠好好休息。
戚棠爬起身想追上母亲,被戚烈一扇门拍阖阻在了屋内。
戚棠难过了,赤脚踩在地上,默默蹭了两下,才收回失落的目光,只好自己爬回床上。
***
整夜睡得都不好,醒来时是被肉粥的香气熏醒。
戚棠下意识叫酒酒,脱口而出却又收回,她茫然起身,还是很伤心,只是伤心无济于事。
看着屋里站在屏风外的虞洲,略显不自然笑了笑:师妹?
再也没有叫过洲洲。
虞洲心底过了一遍那个称呼,其实从那时到现在,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总归是苦难拖慢了时间。
虞洲道:小师姐。
开始总戏谑,如今无端正经,然而到底是微末的差别,戚棠听不出来。
虞洲今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煮了粥,又开了房门,进到屋里。
她还动了心思想去山下小镇看看,却被戚烈叫去了扶春殿,大抵内容无非是要她好好照顾戚棠。
一如既往的严肃。
虞洲到底没了心思去。
粥是盛在桌上的盅子里,盖子揭开着,氤氲的热气袅娜而升。
虞洲垂着眼,心底期盼戚棠露出点什么表情来,又不敢越过屏风去看。
她怕那姑娘哭,又忽然怕她不哭。
见了戚棠那么多面,不哭的时候都在笑。
戚棠不知道怎么开口,摸摸后脑勺,有些无措:是给我吃的吗?
看上去可怜兮兮。
酒酒会直接递到她面前,温度都会放凉到恰到好处。
戚棠不太适应虞洲,即使心底做了无数准备,她看着那张淡漠冰冷的脸,就能记起梦里她看自己的眼。
虞洲盛好粥端到屏风前,戚棠自己起了床。
她昨日是哭的厉害,不同于最开始被打得昏过去,下床还是没问题的。
虞洲又把粥碗端回桌上。
戚棠落座之后朝她看了一眼,那张霜雪似的白脸五官清丽脱俗,和梦中一模一样。
戚棠默默舀粥喝,咸的、香的、稠的。
戚棠觉得好喝:是你做的?
神情惊喜,好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虞洲点头:嗯。
戚棠咬着勺子:好厉害呀。
小阁主常夸人,语气总是又软又真诚。虞洲经常听见她夸酒酒。如今夸奖骤然降临在自己身上,还有些心底发烫,心尖轻轻蜷缩。
她语气着实自带崇拜。
被戚棠哄很容易。
虞洲心底思绪起伏,面色不显,戚棠说了几句又没能得到回应,不免气馁。
正这时,凌绸过来了。
她身穿扶春道服,面色又冷又淡,戚棠隐隐觉得二者像,又深刻觉得二者不太像。
具体怎么不像也说不出来,都是一副勿近的高岭之花姿态。
戚棠道:凌绸师姐。
凌绸第一眼却给了虞洲,眼神内容心照不宣。
落座时的模样与开口的声线同平日里借用传声与虞洲交流的人完全不同。
凌绸冷声淡淡道:听师尊说了许多,小阁主如今可好?
她眸光也冷淡,不同于虞洲的漠然与剔透疏离的色彩,她的眼瞳偏向诡感。
戚棠垂头,不看凌绸的眼睛。她还是心疼。
她多喜欢灰奴和酒酒,就有多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是唐书叫她不许哭。
戚棠记起了她母亲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还是乖乖听话,忽然想起那日酒酒问她修何道。
还有酒酒说的无情道,最不伤人、也最无敌的无情道。
虽然还是深受杀夫证道等话本的影响,但是戚棠目前没有夫。
她想,不用杀人也行吧?
心底有了思量,再抬眸时忽然就毫无异常,戚棠此刻笑不出来,只好努力掰扯嘴角,不让自己掉眼泪。
她道:无碍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灌溉鸭!爱你们么么啾~
虽迟但到的补更!
等我把坑都填上,我就回去我的校园小甜文,剧情流呜呜呜太难了。
乖乖和洲洲啥时候恋爱呀!
好想好想写甜文!甜文!啊!
41
第41章
戚棠目光隐秘落在虞洲身上,她似乎看见了凌绸看虞洲的一眼。
戚棠心底电光火石掠过些什么,难以描述又压在她心上。
戚棠放下勺子,下意识地揉自己的指节。
她似乎在纠结要说什么,可是眼底沉沉掠过很多东西,半晌开口,又是一副轻松无虞:凌绸师姐是今日才回的扶春吗?
凌绸道:是。
她的行动不会有人知道。
舟车劳顿,戚棠鸦羽般的眼睫覆盖下来,阿棠已然全好,凌绸师姐不必挂怀,早些回屋休息才是。
说来,她与凌绸的关系也只能算是比普通同门稍微亲近一点而已。
只是稍微。
还是比普通同门。
戚棠对扶春众弟子都什么感情,同样,他们对她也毫无感情。
凌绸受酒酒思维的牵扯,忽然不能忍受戚棠是这样的态度,只是言缄于口,她记得她到底是凌绸。
凌绸与酒酒不同。
酒酒是特意为了讨好戚棠而设定的存在,凌绸却不是。
凌绸起身,捋平袖摆: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屋了。
她道:小阁主,回见。
戚棠站起身送她:凌绸师姐,回见。
凌绸转身离开,她裙摆荡漾的弧度很小,裙裾雪白,所谓舟车劳顿也不显疲惫。
她转身将门阖上,又清清楚楚对上了戚棠的眼眸,那双从来明亮皎洁的眼珠子*此刻戚戚暗暗翻涌复杂的光。
凌绸并不当回事,她心底对酒酒的意识残留很抗拒,养傀儡最忌讳的就是傀儡产生自己的想法,从而脱离主人的控制。
酒酒未能失控,凌绸却隐隐不安。
她压下心底厌烦,最后阖门之前,冲小阁主露了个冰凉十足的笑。
待到屋里安静下来,戚棠才看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虞洲。
她平静而美丽,如尊经年累月不朽不腐的玉雕,坐在她身侧。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凌绸对虞洲的存在似乎并不讶异。
戚棠眸光闪烁:你们认识?
虞洲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不认识吗?戚棠自顾自回答了,她垂眼,抿唇笑了一下,复而抬眼时眸光莹莹:不认识就算了。只是有个感觉,感觉你们之间气场特别契合。
她生就这么一双眼,藏下某些情绪看人时也能格外真挚。
戚棠从小就发现,她这样一张脸,最适合扮演的就是天真无邪。
这话听着怪假,无厘头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回。
由她说出口又有些真。
虞洲似乎在纠结,只是很快,她道:不认识。
她仔细盯着戚棠。
戚棠闻言倒没多余的表情:哦,你们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