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爱学习、不爱思考,一直如此到现在,即使有心琢磨也没有哪个脑力支持了。
戚棠越想越乱,气得甩手拍被子,触动伤口又疼得抽气,表情抽搐,心道笨死算了!
晏池眼眸浅浅流过笑意,只是记起了戚棠的疏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预备走,让戚棠好好休息。
他设身处地替戚棠想,他到底是个男子,长留在女子闺阁也不像回事。
他细细看戚棠出落起来的眉眼,这样想
若他们阿棠生在寻常人家,大抵该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那玩伴会惜她护她,然后与她白头偕老。
可惜,在扶春。
可惜,是小阁主。
可惜有很多。
晏池悲喜不强烈,却罕见的记起了他从前的厌。
如今不复存在,却仍会唏嘘。
他垂眸低低觑了眼戚棠,才转身离开。
戚棠却忽然记起了什么,她还该问点别的什么,套一套他与小师妹之间的关系发展情况的话,伸手去勾他的手,指尖擦过宽大的袖摆,落了空。
心却有如被重荷压负。
忽然沉。
她似乎错手勾不住的不止是眼前人。
有些感情她不懂却能体会。
戚棠晃神般陷入沉思,没再叫停晏池。大约终归昏沉太久了,脑子不太灵光,一卡一卡如锈住的机关。
晏池似无所觉,与门口的酒酒点头示意。
酒酒也行礼,行完礼,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阖,面如谪仙的人走了,徒留满屋沉静。
戚棠还没回过神来。
酒酒看愣愣发呆的小阁主没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把布包里的饴糖塞给戚棠。
这个动作才唤醒了戚棠。
她回过神来,粉白的指尖攥住油纸袋,袋里装的是裹着糯米粉棕棕的糖体。
戚棠挑一块往自己腮里塞。
甜的。
戚棠喜甜,后知后觉问:可以吃糖吗?
有些药性与饴糖相冲,有时候胡凭连蜜饯都不让她过嘴。
思及此处,才意识到缺了点什么。
戚棠又问:胡凭师伯呢?
那个平时她生病总是叨叨个没完没了的操心老头呢?
酒酒翻布包准备再给戚棠塞点别的好吃的手一顿,又极快面色无恙道:胡凭仙尊总觉得过意不去。
毕竟胡行是他同胞的亲兄弟。
他总觉得胡行对戚棠的偏见大部分与他有关。
胡凭从戚棠清醒后到现在也没来看过她一眼,只是得知了她清醒后叫人送了改了的药方来。
戚棠摸摸自己身上的伤,还是疼的嘶嘶,小小年纪开始叹气,道:还是等胡凭师伯自己看开点吧。
这老头总是会自责。
戚棠不知道如何开导。
酒酒坐在她床沿上,语气犹豫:小姐,可有怪他们?
戚棠一下没反应过来:怪谁?
酒酒说:怪胡行仙尊?怪那些看热闹的人?
当时栖吾台围了一片人,他们都想看平时捏着鞭子随便吓唬人的小阁主凄惨的模样。
天地可鉴,戚棠只是吓吓别人,轻易不动手,最多抽两下地,鞭刃甩出声响,然后趾高气昂叫他们都让开。
她最是心软,威胁人的话讲得无比顺畅,却从来只是光说不做的假把式。
扶春似乎人都无情,还不及沿路开的花叶有情。
他们麻木而热衷于修为,形同傀儡,偶尔如同杀戮的机器。
酒酒从入扶春第一天就觉得扶春很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戚棠原以为酒酒在问她怪不怪灰奴,没想到是那些人。
不怪。
没什么好怪的。
那些人算什么?
就连胡行师伯,她也并无责备的意思。她一直知道胡行师伯的个性,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法理外绝不容情,手段残酷。
他从来如此,不只是针对戚棠而已。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酒酒没接,转移了话题:过些时日,就要问道了,小姐,你打算修何道?
筑基三期后再往上便需修道。
天下道系分派为二,主有情与无情,而扶春多修有情道,以剑道为主,也有如胡凭那样的医道或者符道。
说是有情道,虽然总也不觉得同门弟子有情在哪里。
戚棠心道:大约随众,修个剑道。
她抬眼望了望那柄从未开封过的不厌,剑身篆刻的字符和挂着的剑穗都叫她期盼。
少年意气、一剑一酒走江湖!
戚棠看多了话本中这样的情节,难免心向往之。
她性格纯真炽烈,总如稚子,酒酒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酒酒倒希望小姐修无情。
此话,她说得真心诚意。
戚棠一懵:啊?为什么?
她身边没有修无情道的人,只是偶尔涉猎过是冷门话本中都写杀夫、杀妻证道,沾着从前最心爱的人的血飞身。
只是书里又写这些人飞身之后也没什么好结局。
总而言之,将无情*道写得传神又恐怖。
戚棠往后缩缩肩膀,充满偏见的说:这个道杀孽很重的样子?
酒酒掰正她的肩膀,纠正她错误的观点:小姐错了,情道才杀人。
她细细讲,无情道,无情无爱,不悲不悯,不厌不憎,怎么会杀人呢?
她语气放缓放沉,有些刻意引诱的味道在。
戚棠慢半拍的啊了一声:可是书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酒酒也懵了,显然没意识到小阁主还有看过这样的书,这种高深晦涩的书籍显然不是草包小阁主能看得进的书。
她稀罕道:什么书?
那本书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戚棠想了想,没想起来,眯着眼睛又想了想:你帮我去书斋买的,你不记得啦?
酒酒一顿,眸光偏了偏,忽然躲开了戚棠融融的目光,心中开始思量。
戚棠没留心,一番绞尽脑汁终于慢慢想起来了:好像叫被杀妻证道之后?
一个字一个字都那么清晰,清晰得酒酒都没法欺骗自己听错了。
酒酒:
她竟然以为会是本正经书,详详细细地介绍了无情道的那种正经书。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不待酒酒发表些什么,戚棠简明扼要:对,是这本,狗男人!
时至今日她仍然胸臆难平,对修无情道的男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酒酒喉咙哽了哽,欲言又止道:小姐。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顿了又顿,缓了好几口气才道:话本本就是杜撰出来供消遣玩的,夹杂些爱恨才更有看头,小姐不要如此信它。
真是哭笑不得。
戚棠愣愣是:所以无情道不是这样吗?
酒酒叹着气笑着摇头:不是。
几年前的戚棠才多大,看得竟然是这些书?
戚棠:
小孩子都好骗。
她认真信了很多年。
戚棠觉得丢人了,捂住眼睛不看酒酒,低低轻轻哼了两声。
小时候总觉得话本里的故事是真的,如今也偶尔这样想。
某些缠绵悱恻,某些情深不悔,不是真实就太可惜了。
无情道无敌哦。
酒酒仍没放弃,戚棠闻言眼睛亮了亮,重复:无敌?
酒酒笑道:是啊。不过酒酒只是那么一说,小姐若要修剑道,也很好。
戚棠在心底重复:无、敌?!
想修。
***
入了夜,戚棠才记起她白日散了一地的哨子碎片,她支起胳膊,半撑着起身,待目光落在那儿时,已然干干净净,半丝痕迹也没有。
没有哨子了。
戚棠低低看着自己的手心,眼里的难过浓稠得仿佛流淌。
那些碎片有人收拾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想到的第一人就是虞洲。
戚棠揉揉眼睛,叹了口气。
记起她弯腰抱她,脸色冷冷的、眸光淡淡的,却出乎意料的可靠,步伐稳稳的。
戚棠避开伤口位置,捏捏自己身上还完好的肉,觉得自己不轻,心想也许冷漠外表之下的虞师妹,是个热心肠?
戚棠臂力不撑,又松手瘫在床上,床板猛地吱了一声,而床檐的铃铛玲玲作响。
守着门的黑影一顿,朝屋里看了一眼,听不见其他动静最后没有选择进门。
床榻上的人还在苦恼,她道:
虞
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