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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戚棠连笑都没力气了,哪里还有心情吃,看到了也没笑,苦着脸趴在桌子上,收下了,只道:多谢师兄。
  如果可以不学习,就更感谢师兄了。
  想也知道在做梦。
  晏池道:若有不懂的,可以时时来问。
  戚棠觉得没有不懂的,她什么都懂了,懒懒散散嗯了一声,就一句话都不讲了。
  直到下课时候,酒酒来接她,戚棠才稍稍恢复点活力,而虞洲不缓不急跟在她们身边。
  虞洲先与她们岔开。
  戚棠笑了笑,弧度较平日淡一些,今天真的累坏她了。
  她同虞洲道:师妹明日见。
  明日见。
  虞洲宁静的眸子觑了她一眼,内心隐隐期盼,只是戚棠毫无察觉,道了别带着酒酒转身就走。
  虞洲看着二者背影,淡色的眼眸轻垂,不知思索什么,转身又慢慢行,走上了小路。
  ***
  戚棠太累了,回房间洗漱完,沾着枕头就睡,糕点和果干都一口未动,放在桌子上。
  夜深时,酒酒守好门回房间,耳朵敏锐的一动,捕捉到安静空间里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片刻间出手,在黑暗里衣角猎猎。
  却被人牢牢制住。
  酒酒慌乱不堪:你是谁!
  清丽淡漠的侧脸隐在暗面。
  酒酒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扼住,奋力昂首才见来者。
  那人语气波澜不惊,平添诡异,酒酒才知道一直以来她内心的不安来源于何。
  酒酒姑娘,沉默良久,窗口有风透进。
  她声音依旧凉寡,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虞洲:约饭呢!
  25
  第25章
  见面不识,分明她从未掩盖过真容。
  可对于酒酒而言,她只记得血液溅了半面的修罗之貌,而不是她如今的冰清玉洁之姿。
  你以为抹去身份,抹去全部痕迹,换了一张皮跟一个身份,我就找不到你了?
  对方从容开口,唇畔带笑,音色淡凉如夜间潺潺寒泉,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酒酒一颗心如坠深渊,被呼啸的寒风穿透。
  她真的这么以为。
  ***
  戚棠睡得太早了,半夜转醒。
  醒的时候房间里有一盏悠悠的烛火。大约是酒酒走之前给她点的。
  虫鸣声入耳。
  戚棠醒来的时候处在失神状态,支起身坐了半晌,才察觉到腹中空空,有点饿。
  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眼桌子上的干果和糕点,劝自己有总比没有要好,凑合摸了两块尝了两口。
  放了太久,糕点都脱水了。
  戚棠皱皱眉,心想果然,还是新鲜出炉的糕点会比较好吃。
  戚棠鼓腮嚼着酸甜的干果,望见烛台灯火跳动,晃了几秒神。
  她醒来似乎预兆了什么,忽然闷得慌。
  用叉杆撑开前窗,月光凄凄淡淡,从树影斑驳中透射下来,稀疏的像被剪碎。
  夜晚的扶春其实蛮恐怖的,毕竟怎么说也算是深山老林里的修仙门派。
  晚风寂静,呼呼吹的树叶簌簌,抖落一地乱影。
  志怪故事既视感。
  戚棠默默缩了缩脖子,可她看见有个人影坐在她门口的台阶上。
  背影瘦高。
  门口并不直对窗棂,倒比突然出现要叫戚棠不害怕。
  何况,这背影,细细看来,很眼熟,戚棠认出是谁之后皱了两下眉头,她琢磨不透酒酒此刻出现在房门外的原因,没做思考就推门出去。
  门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硬生生将酒酒从浑浑噩噩的幻觉和回忆中拽出来。
  酒酒松开掐出血痕的指尖,坐在戚棠门口的台阶上,穿的仍是白天那套衣裙,应声回头看她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有点可怜。
  身上带着极淡的血腥味道。
  小阁主穿着颜色淡淡的白色中衣,不似白日总花里胡哨的风格,恬静的过了头。她与酒酒感情很好,好到即使心中疑惑,仍能在第一眼见到酒酒时,表情灵动笑起来。
  似乎嗅到了什么,戚棠灵敏的嗅了嗅,又嗅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跳下台阶,然后垫着酒酒的裙摆坐在她身边:酒酒!
  小姐
  酒酒冲她笑了笑,将身侧放在台阶下的食盒拎上来,食盒用灵力包裹了一层保温,汤面扑鼻而来的鲜香忽然让人很有胃口。
  戚棠漆黑的眼眸望着她,迟迟没动。
  酒酒的笑无端凄凉,有点说不出来的心酸,看得戚棠怔怔。
  她认识酒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样的表情,不知怎么忽然有些难受,没接面,挽了一下酒酒的胳膊,姐俩好的蹭了蹭:酒酒,你怎么了啊?
  月夜里,小阁主一张脸纯白无辜,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担心。她从来都懵懵懂懂,不算是个很聪明的少女。
  却够简单,不会对任何人设防。
  若不是身在扶春,担了个小阁主的名号,只怕外面随便一个小角色就能叫她尸骨无存。
  却也是因为扶春,谁都对她很好,谁又都不那么真心对她好。
  酒酒悠悠叹了口气,没回答,蓦然带了一点泪意,将面碗从食盒里端出来,问她:饿不饿啊?
  语气温和,带着诱哄的味道。
  是有一点饿。
  戚棠点头,看着酒酒将面和筷子都递给她。
  搪瓷碗入手心还有些烫,戚棠捧着面碗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她觉得酒酒此行不单纯只是给她送面。
  沉默良久,面要冷了。
  戚棠才动筷子,和汤拌了拌,呼哧拨了两口。
  投喂的成就感无可比拟,酒酒看她吃东西就很开心,开心之余又不免忧心忡忡,记起了自家小姐好骗的性子:小姐啊。
  戚棠应道:啊?
  迎上她懵懵懂懂的眼神,酒酒身上沾带极淡的哀愁,她笑了笑,捋捋戚棠被夜风吹的有些乱的发丝,温和得像位大姐姐:以后别谁都信。
  这话太奇怪了。
  嗯?戚棠眨眨眼,问得具体些,谁不能信啊?
  酒酒也说不好,如今她说不准局势会如何改变,她不知道当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她家小姐会不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
  她说:都不能信,都不要信。
  信了总有被欺骗利用的危险,不信则不会。不信任何人,就不会被任何人伤害。
  酒酒语气放的很轻很缓,戚棠却听出沉重滞涩的味道。
  那好像是一出悲剧的画外音。
  为什么?
  酒酒想了想,简单跟她说明: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更多的人会伪装成好的人,接近利用伤害你。
  而戚棠暂时没有辨别的能力。
  戚棠不懂那些伪装成好人接近她的人有什么图谋,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傻,挠挠头,几经犹豫:那你呢?
  酒酒一愣。
  戚棠眸中有光点,连你也不要信吗?
  酒酒顿了顿,几乎要被她眼底的光亮烫开,笑了起来:对,连我也不要信。
  她受制于人。
  世上人为利为名,为长生为修为,为一己之私亦或是天下大义,兜来转去都逃不过玩弄人心四字。
  戚棠默默吃面,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酒酒。
  她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信就信了。
  信错了人,付出代价也只能算是自讨苦吃。
  戚棠讷讷:可是,如果他们辜负了我的信任,那是他们的错。
  酒酒竭力咽下喉间的腥锈,小姐,对错没有那么重要。
  戚棠眼眸疑惑,有些问题不用问出口。
  酒酒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抬手,摸了摸她黑长的发丝,触感顺滑而冰凉,似是在夜风中待得久的缘故。
  命才更重要。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连提都不能提,只好说小阁主以后会懂的。
  等到四方之地塌陷,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了心中所谓的大义从而牺牲掉别人的性命的时候,小阁主就会懂了。
  鲜血会带来血淋淋的教训。
  酒酒收回了手和目光,悠悠远远眺向夜空,和小阁主一起看看月亮。
  那人会放过她实在是意外,酒酒都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那双桎梏她的沁凉的手却松了力道。
  当时,她有喘息的功夫便尽全力反击,掌风却次次落空,始终伤不到对方分毫。
  酒酒原先就不是那人的对手,近几年在扶春过得安乐,哪里比得过日日浴血、从腐地杀出来的她。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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