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虞洲跟在她身后,眼见着小阁主一个趔趄又摔了,那个作乱的司南引似乎没闯祸的自觉,还在悠哉悠哉地乱飞。
虞洲弯腰想扶戚棠,戚棠知道丢脸丢到虞洲眼前了。她不想全靠虞洲,只得另一只手攀附石壁,缓缓站起身,脚下湿滑站得不稳,满手都是湿湿滑滑黏腻的液体。
戚棠站正,越想越糟心,不想再走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一点都看不见!就算司南引飘着指引她的前方是悬崖、是水潭、是野兽洞穴,她也会毫无防备的掉进去。
司南引会飞,她又不会。这坏球害她摔了两次,新换的裙衫都脏透了。
前而且方是怎么样的路,她根本不知道,此番出去又能否回到扶春也是未知。
反观罪魁祸首司南引绕着圈飞,好像还很高兴似的。
整片漆黑里,只能看到司南引淡蓝的幽光,这还是戚棠给它注的灵力。
戚棠一想到这玩意儿飞得跟玩似的,全然不管跟在它身后是人怎么难熬,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坏脾气的小阁主,扶春一脉,她可以欺负很多人,却独独不能被欺负。别人需得忍耐她,她却极少忍耐别人。
忍一个虞洲已经很足够了!
于是跟着戚棠的虞洲在微弱的视野中看见小阁主甩袖子,一把将司南引拍到了淤泥里。
挺狠的力道,啪的一声,圆滚滚的小蓝球顷刻黑了一半,半颗陷入淤泥里,被束缚,挣扎了好久才又重新飞起来。
飞的没有以前高,这淤泥附着在球身上,看上去还挺沉。
只是,它这次稳*稳的停在戚棠眼前,像和小阁主对视。
戚棠冲司南引发脾气,她看着那颗球:叫你不好好带路,什么破路呀!
飞来飞去,你玩的很高兴吧!戚棠想想就委屈,又甩袖子企图拍司南引,我都快摔死了!
司南引灵活躲避开了。
戚棠拍个空,更委屈了:你看你看,你看我都是泥!
她几时这样狼狈过!
虞洲轻挑眉梢看着小阁主怒斥司南引,她实在孩子气,好像这是个活物,能给答复似的。
她以为小阁主还有许多许多斥责的话,冷着眼在她身后,安静听着,听戚棠停顿了半天,只有一声无比愤慨的哼!
凶人也就这点水平。
虞洲想,傻。
可是真有效,司南引不乱动了,规规矩矩引着方向。
虞洲静静看着飘浮的司南引。
一片漆黑里,戚棠听见身后那人问:司南引有灵?
按理来说,没有。司南引只是最简单的引路器,戚棠想了想,不过这个司南引,跟我幼时的好像很不同,那些碰一下就掉下来了。这个好像挺坚强的。
被拍到泥里了还能再升起来,还会躲、还听得懂话,叫规矩点就真的规矩点了。
大概是衡中君特意为你寻的。
虞洲一路,见得不少,那个看上去冷漠的衡中君一件一件收集,将好的东西都塞入乾坤袋,然后尽数送给自己的小师妹。
她这句话不阴不阳,衬在清寂的环境里,戚棠登时后背毛刷刷竖起她会嫉妒吗?主角会有嫉妒这种丑陋的情绪吗?
应该不会吧。
想是这么想的,听得身边清浅的呼吸声时,戚棠还是僵僵的偏头看向虞洲,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看了。
主角这样冷清,戚棠站在她身边觉得周身都冷冷的。
她舔舔嘴唇,艰涩狡辩:师兄他
他待你极好。
虞洲看了一路他待她的好,心底确实毫无波澜。
声音冷冷的、静静的。
听虞洲这么讲话戚棠更害怕了。
戚棠努力镇定:他以后也会待你这么好的。
虞洲没什么意味的笑了笑:是吗?
她不太需要,也不会放在心上。
戚棠猛点头:是啊是啊。
她说的是真的!书里都写了,将来,现在那个对她好的大师兄会为了虞洲生、为了虞洲死,还替虞洲扛天雷,九死一生保住他心爱的姑娘!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么一勾带,戚棠又记起了自己悲剧的结尾,最后冷冷的月光和淡淡的眼眸。
戚棠想叹气。
虞洲:哦。
司南引安分之后,戚棠怕它又抽风或者小心眼的肆意报复,往虞洲身边挤了挤,发现这条窄道没有预想中那样窄。
虞洲真的走得四平八稳。
戚棠走在她身边觉得十分可靠,觉得再摔就真的没面子了,勇敢地抓住了虞洲袖摆。
虞洲偏头觑她一眼,看到了稚气未脱的小阁主脸上沾满灰尘与血水,额角的血痂像破碎的红花,一双眼睛那样好看,像剔透的琉璃珠子。
【作者有话说】
写司南引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哈利波特里面那个长着翅膀扑扇扑扇飞的贼快的金色的球!讨厌自己,司南引分明不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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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
虞洲的目光本能让戚棠紧张,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就也不紧张了,反而还很主动的往人家身边靠。
虞洲推开的手始终没动,戚棠两只手都拽紧她的袖摆,手心都是泥。
虞洲有些嫌弃,只是眉头还未蹙,戚棠一点儿不自觉的顺手用她的衣料蹭了两下手,擦得干净了才罢休,然后亦步亦趋跟在虞洲身边。
虞洲:
真的不想讲话。
戚棠目光乱转:这里好黑啊。
虞洲回:嗯。
可能相顾无言实在太冷清,小阁主这般喜欢热闹,她又热热闹闹找起话题:什么都看不见,好像瞎了一样。
虞洲才知道小阁主什么都看不见。她略微挑眉,看了眼置身于全黑中也只是一点点畏惧的小阁主,心想难怪摔得这么厉害。
不过想想修为倒也能理解,小阁主年岁尚未及笄,又才是初初筑基,确实看不见。
她被扶春保护的太好了,身边随时有人相互、还有一柄可以凭空而生的印伽鞭,以至于什么都怕,又什么都没那么害怕。
虞洲浅淡的眸光落在懵懂无知的戚棠身上,眼底流转诡光,复而垂眼看着石壁上蜿蜒瑰丽的花纹。
从她们进来的那道裂缝伊始到这里,绵延不绝的大片朱砂画就的诡异图案。
她当戚棠不懂才不问,原来是看不见。
戚棠不知道身边的人七七八八想了这许多,她看着司南引,看着那个一点都不靠谱的球:你说,它能把我们带出去吗?
虞洲饶有趣味的笑,盯着表情很紧张的小阁主,难说。
戚棠惶惶:啊?
主角都这么说?
司南引可以。
虞洲知道,这是条对的路。
她轻飘飘抬眼看着引路的司南引,眸光晦暗,如深井下倒影清月的水,幽幽的叫人看不透。
淤泥路没走多远,接下来的路好走一些。
像是陡坡,向上而行的陡坡。
戚棠跟得很紧,她似乎十分信任眼前与她一同沦落至此难境的人。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修炼!戚棠打包票,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睫,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也太难过了。
小阁主睫毛又长又黑,带一点弧度微微弯着,垂眼时候的难过好似在流淌,可以从目光中淌出一片来。
虞洲不把这话当真,贪玩的孩子总爱说这样的话。
对了,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我好像从未见过。它为什么要躲在我窗外啊?
也许神经大条,虞洲诧异她竟然到此刻才问,在心底轻轻作答为了吃掉你。
她又问:一团雾似的,你见过吗?
虞洲见过,漤外多的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人迹罕至。
她静声说:不曾见过。
戚棠信了:也是。
她与虞洲看上去年岁相差不大,没道理她都不知道的虞洲就一定会知道。
戚棠信了,虞洲却没为这好骗的小姑娘高兴。
路越走越窄,二人并行变得很难,戚棠眨眨眼睛,问虞洲:你怕不怕?
虞洲顿了顿,道:怕。
她违心话说得十分流利,即使语气镇静,口吻平淡,戚棠也只以为小师妹生性音色皆是如此。
戚棠叹了口气,她似乎记起了自己的师姐身份,伸手拦了拦虞洲,然后怀着无比英勇的心情走在了虞洲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