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徐京墨爷发现只要多陪南宫云辞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就能不知不觉地多吃两口。所以这些日子,他就光明正大的翘班,反正他要做的事情都是不能再府衙做的。
每天吃了饭以后,他都会陪着南宫云辞在府里散散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妇人在生产时才会更吃亏。南宫云辞的肚子也渐渐显怀,行动变得有些不便,但是从未拒绝散步。她一早就知道,这是为了她到生产时更容易些。
徐京墨怕她无聊,还看了好多话本,挑些有意思的润色以后讲给她听。
“阿辞,你的好姐姐专程从来一个方子,你中午尝尝看。”
好姐姐,“是花姐姐吗?”
徐京墨点点头,他借着南宫云辞怀孕的事情给谢长歌去了封信,信的内容都是正常的,但是写信的纸却是特制的,若是沾了水,会显示出隐藏的字迹。
他只写了一个“福”字,硕大的、倒着写的福字。
即便被人发现,也未必能猜出其中含义。但是花无艳和谢长歌是能看明白的,花无艳知道徐京墨既然敢写信,就意味着他手头已经有了些证据,只是还不能确定。她的回信就是酸辣汤的食谱,她当初怀孕时也是害喜反应严重,多亏了锦都这边的酸辣汤,才叫她好受了许多。
“你要忙就去忙,府里不必担心。”南宫云辞是知道那封信的。
“不急,再等等。”等戚大人那边什么都查明白了,等齐承帝派兵前来。
酸辣汤果然合口味,一向不喜欢吃辣的南宫云辞,硬是喝了两碗酸辣汤。青萝看过以后,说“小姐能吃下东西总是好的,不过不宜过多,反胃时喝些就好,正餐还是尽量吃点东西。”
过了不知多久,南宫云辞总算是适应了孕期的变化,孕吐也减轻了许多。不想一天到位无所事事,她就又开始打理生意了,还把徐京墨给赶去了衙门。
张茂见到徐京墨还打趣他,“子期总算是舍得离开府里了。”
“张大人有所不知,我与内子成婚五年,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她反应大,我也不敢大意。说起来,多谢各位大人的方子。”
“好说好说,有用就好。”
徐京墨一直就没什么正经差事,隔了两个月再回来,桌上待处理的公文也就两三份。他拿起来一看,原来秋粮已经全部入库。县试是明年二月,其实已经不远了,他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趟渔阳,只是他有些放心不下南宫云辞。
徐京墨从府衙回到府里,被之前张茂送来的丫鬟撞个正着,徐京墨看她
一眼便转身离开。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紫阁看在眼里。
紫阁今日来,是之前南宫云辞让她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李柏然离开渔阳已经有几十年了,渔阳那边被九州的官员看的死死的,她也不敢动作太大,免得打草惊蛇。好在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李柏然昔年的同窗,一个瘸退的秀才。
不过这人一定要见到徐京墨才肯说清一切。
徐京墨听完,无奈地一叹,“我想一直陪着你。”
“不过几日时间,你快去快回就是。”南宫云辞有种预感,就要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隔日,就听说徐大人府上有个漂亮丫鬟被发卖了。
张茂看着徐京墨脖子上的爪印,想笑又只能憋着,别提多难受了。那丫鬟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关心,自打上次传出徐京墨惧内的消息,他们就对这几个棋子不再抱有希望。
之前还听说那位南宫行首是个清冷的仙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至于徐京墨,一个赘婿,惧内也正常。
“张大人,下官想去北边看看,马上就是县试了,希望这次能多些童生。”
张茂以为他是偷吃没擦干净嘴,才被夫人给挠了,眼下是想出去避避,顺便偷吃。男人嘛,懂得都懂。
“那就辛苦子期,渔阳的尤大人也是对这次县试寄以厚望那个,希望我们都没有白费功夫。”
徐京墨就像逃难一样,迅速离开了府城,府城内关于徐京墨惧内,偷吃都要跑到别处的事情一度成为官员们饭后的谈资。
等他到了渔阳,还受到了尤大人的热情款待,席间各种暗示,若有心仪的女子,他可代为安置。
徐京墨只能尴尬地一笑了之。
等他应付完尤大人,才有机会与那瘸腿秀才见上一面。戚大人与他一道,他知道这秀才恐怕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一环。
秀才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瘸腿的原因,人异常的消瘦。他看到朝着他走来的两个人,有一个是陌生面孔,但是年岁很小,想来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徐状元郎。
“在下徐京墨,听说你要见我?”
“学生张涯见过两位大人。”
张涯与李柏然不仅曾是同窗,更是同乡,他如今这狼狈样也与李柏然脱不了干系。李柏然的过去正如唐家主所说,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全靠外地来的贵人一路帮扶才能继续读书、应试。
“你可知外地的贵人是何人?”
“那家的妇人姓王,听说朝中大臣的私生女。她们在此定居后,现在那位尤知府还有府城的严知府都曾去拜会过,两人都自称是学生。”
姓王、尤知府和严知府的学生。徐京墨隐约猜到了是谁,但是自称是学生的也未必就是老师,也可能是坐师。
张秀才也不知道那对母女为何会在此定居,当时,那个小女孩不过十来岁。
李柏然与这个小女孩的因缘际会也是巧合,小女孩独自出门,遇到拍花子,是李柏然久了她。后来,她家的人寻到了李柏然,给李柏然送了不少的银子。
李柏然考上举人那年,这户人家就举家搬迁了。李柏然也离开了渔阳,去了府学念书,等他再听到李柏然的消息时,这人已经成了温阁老的学生。
“那你的腿又与李柏然有何干系?”
张秀才痴痴地笑了起来,“李柏然这人锱铢必报。儿时不懂事,我曾与同村的小伙伴一起欺辱过他,有一次我用石头打到他的腿,让他一瘸一拐地好久。等他功成名就,我被几个外来人拖到巷子里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你如何确定是他?”
“那几个外地汉子帮他带了句给我:这是你欠我的。”张秀才被打断了退,也就意味着科举一路再无希望,因为朝廷绝不会用身体残疾之人。
他跑去报官,连衙门都进去,后来严知府给他送来了一句话“你家可有老小?”
自此,他就放弃了一切,无论是读书、报仇还是自己。为了不拖累家人,他就靠着抄书、帮人代写书信赚些银钱。
徐京墨和戚大人面面相觑,只是因为儿时的一点琐事就断人一条腿?
徐京墨看着毫无生气的张秀才,又问,“那你为何一定要见到我?”
张秀才苦笑不已,再抬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徐大人,过去我们年幼不懂事,但是我们的儿孙何罪之有?李柏然不是断了我的科举路,他是断了整个渔阳人的科举路。如今的渔阳仅有一所官学,能去读书的只有权贵之子!”
戚大人这些日子也发现这异常,本以为是百姓生活不易,没有银钱供自家儿孙读书,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你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被打断一条腿以后,本是开了私塾,学生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教人启蒙并无问题。可是开了私塾以后,官府三人两头上门找麻烦,更是要我额外交税,一个学生十两银子的人头税。”
“朝廷并未额外征收这种读书人的人头税。”
“九州的税都是地方特有的,有读书人的专有人头税、从钱庄借银子的用银税、有土地的用地税、有房子的用房税……”
九州的苛捐杂税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第84章 国有
徐京墨听着这些巧立名目的税种,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所以到最后所有的私塾都开不下去了?”
张秀才用力地点点头。
戚大人则是想到他查到的那些,渔阳过去考上的秀才、举人无一人是寒门。不仅如此,所谓的官学,里面也无一寒门子弟,他曾去百姓家里问有没人愿意官学读书。那些被问的人家,总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回答说“家里的孩子愚钝,老老实实种地就好。”
“严知府升成府城的知府后,是余成林大人接任渔阳知府,他也如此行事吗?”
“余大人是个好官,可惜好人不长命。”张秀才看着一脸慎重的徐京墨,说“希望徐大人长命百岁。”
余成林虽然是知府,但是下面的人并不与他一条心,别说的废止那些巧立名利的苛捐杂税,就连正常的开堂审案都难。他大概是查到了什么,才被人给灭口。
“张秀才,本官还有一个问题,这渔阳的耕地是归百姓,还是归谁?”
等了许久,张秀才才沙哑着开口,“九州良田有万亩,佃户更有千千万,所有耕地尽归商,官家只当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