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南宫云辞被她羞的落荒而逃,心里也在嘀咕,是不是她错怪谢长歌了。
  再见心上人的谢长歌一下就恢复了精神,花无艳看他消瘦了不少,想来这些日子读书很辛苦,晚上她亲自下厨煲了一锅乌骨鸡汤给他补身子。
  “艳儿手艺真好。”
  “我母亲教我的,你想听听她吗。”
  谢长歌知道她母亲早已故去,听她的话她似乎与母亲关系不错,“自然,等以后有机会了,我陪你去祭拜她。”
  花无艳却摇了摇头,“她是从山上一跃而下,尸骨无存,那处墓地只是个衣帽棺。”
  幼时的花无艳是个傻孩子,她的母亲虽然没法选择她们母女的去处,但是她拼尽了全力去护住她这唯一的女儿。
  她的母亲其实出自一个书香门第,这个从未踏出家门的女子第一次出门是陪着她母亲去上香,就这一次叫她遇到了今生最大的劫难。
  她对那人一见钟情,因为她长得极其美艳,那人耍了些手段,就让这个傻姑娘对他死心塌地了。再美丽的女子,再真挚的感情,于他而言都不过是可利用之物罢了。
  母亲被哄着把身子给了他,没多久就有孕了,外祖父、外祖母虽然怒其不争,但是终究是心疼女儿,没把她赶出去。
  后来外祖父家被盗贼给灭门了,她母亲带着她在河边洗衣裳,等她们回到家,之见一地的鲜血,却没有一个活人。母亲当时就崩溃了,她们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卖去醉月楼了,那妈妈桑威胁她母亲,若是她不肯接客,就要让她接客。
  母亲为了她,屈辱的放下了一身的清白。直到有一天,她的恩客居然是她的情郎,自她怀孕以后就消失不见的情郎。
  那人故作情深地说,他是被逼无奈的,他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她,求她帮忙,求她从那些“恩客”那里帮她探听消息。
  她的心几乎疼的要碎了,怎么会有男子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别人的床上呢?有,只要他不爱。她麻木地躺在床上承受着他的一切,只当他与其他人一样,这样她的心才好过一些。
  她曾今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女儿救出去,哪怕是送到慈幼局也好过在青楼。
  他怎么答应呢,他说了无数的难处,最后他提了条件,他帮她买下这间醉月楼,以后她的女儿自己就是东家,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辱了,但是条件就是她要帮他
  打听消息。
  她笑着应了,自此以后世上再无王家小女,只有醉月楼的头牌花明月。
  用了几年时间,那人总算兑现了承诺,将醉月楼的契子、她们母女的卖身契都还给了她们。其实这醉月楼依旧在他的手掌之中,因为除了她们母女,所有人都是他的人。
  再后来,花明月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听到那人的侍卫在酒后说出了她的家人都是被他们所杀,她和女儿也是被他卖入醉月楼,只因为她这张角色的脸。
  那一刻,她失了活的勇气,她将一切都告诉给女儿后,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第53章 吃得苦中苦方……
  谢长歌一个男子听到这般往事,都忍不住流泪,怎么会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
  花无艳因为母亲的经历,根本不相信男子,她与谢长歌相识到相知,期间有无数次的试探,包括初夜拍卖都是她的试探,若是谢长歌有一点犹豫、有一点嫌弃,他们二人不止会相忘于江湖。
  能让她放下芥蒂、全心全意地爱上,必定享受到极其浓烈的爱意,只要她想,两人的相处一定处处甜腻。但是,她的爱一定伴随着极度的占有欲,她付出了一分,就至少要得到一分,若是谢长歌负了她,她宁可断了谢长歌的手脚,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放他离开。
  花无艳的骨子里带着一些疯批的属性,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其实给过谢长歌离开的机会,但是他没有要,那么从今而后,他就再也不可以离开了。她将自己最痛苦的过去都展开在他面前,就是在告诉他,她的疯魔。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偏执,说到仇恨、说到未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疯狂与病态,爱与恨在她心中都是极致的存在,没有什么模糊地带,只有那种极端到令人颤栗的情感。
  谢长歌哪里会听不懂,他没有想要逃离,反倒是很兴奋,他曾看见她与他人的浅笑低语,即便知道那都是逢场作戏,甚至能看见她眼底的虚情假意,但是那种嫉妒的的毒牙便狠狠啃噬着他的心。她想把他锁到自己的身边,他就不想了吗?
  一样的,甚至更疯狂,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曾因为自己这样的感情感到羞耻,但是今天他终于知道了,这样的感情是可以双向奔赴的。他看着她,眼里的占有欲几乎要溢了出来,“艳儿,我们是彼此的救赎,你只能属于我。”
  花无艳媚眼如波,娇笑起来,而后轻抚他的侧脸,送上自己的唇。
  离别前,谢长歌来送他们,“子期,大恩不言谢。下次再见许是京都,许是临安,愿君平安渡,坦途皆在前。”
  “不必言谢,你我是兄弟。瑾瑜兄,等你杏榜提名时。”
  等徐京墨一行人回到临安,已然是深秋。
  南宫君烨和妻子看着自家女儿给他们带回来的“新女儿”,哭笑不得,哪有她这样的,问都不问一声,就给自己添了个姐姐。不过两人倒是很喜欢花无艳,这洒脱大气的性子像是他们南宫家的人。
  花无艳这人,嘴甜起来简直能哄得人找不着北。不过既然成了南宫家的义女,自然要重新起个名字才好,南宫君烨为她取名云悠。悠,意味着悠然自得、淡然、勇敢,这名字饱含了他们对她的祝福,过往一切皆为序章,凡是未来皆有可期。
  徐京墨再去老师家,还带上了自己默下的试卷。
  温大学士看着他的卷子,很满意,“你比旁人最大的优点在于务实。四书五经皆是圣人言,但是未经现实的磨砺的人写出的东西就会浮于表面,说的直白点就是空虚。”
  陆游曾写过一首教子诗《冬夜读书示子聿》,里面有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温大学士觉得这句话适合与所有做学问的人共勉。
  “没得解元,可有遗憾?”
  “无憾。解元即头名,头名又如何?本朝的乡试的头名少说也有万人了,这些人能做出功绩的又有几许。”徐京墨的内心是觉得考试重要的是通过,但不是名次;读书重要的是读懂,而不是应试。
  温大学士可不是随意问了这么个问题,前几日他收到京都的消息,“宋侍郎本该在今年由右侍郎提为左侍郎的,但是皇帝亲自抹去了他的名字。”
  这次宋侍郎当主考官,并无错误,无错即为功,但是皇帝却否了他的晋升。合理的理由只有一个,宋侍郎让徐京墨中举一事惹得皇帝不喜。
  徐京墨冷嗤一声,“真是受宠若惊,那位居然还惦记着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徐家后人。”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徐京墨就算去参加这次的会试也不会考中。
  “下次是三年后,到时再议。不过这三年你要想想怎么度过,总不能一直跟在老夫身边空读书。”温大学士认为自己的这个弟子,已经有了进士的水平,只可惜如今这朝廷不会给他机会去施展抱负。
  “老师,学生参加乡试时,第二场所考的内容俱是为官后的公文。”这种考题比起什么诗词歌赋更务实,是更好的,但是寒门的学子缺少指点,在这样的题目上就会吃亏。
  温大学士听他的意思,是想编写一本范文集,主要针对这第二场的诏、诰、表,以及律条。将这些题目的答案变成制式的形式,只要没有错误,这二场就不会分出高下。如果学了制式的模板,还是不会写,这样的人恐怕也不适合当官。
  “老夫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方法,不过此法可行。子期,你可知你这范文集会为你带来什么?”不是每个人都有公心,徐京墨的做法会招来不少的世家、权贵人家的攻讦。
  “若是那位长命百岁,我这科举之路也只能走到此处,便是被人攻讦又能如何。若是换了天,为他名声之故,也必会保我周全。”
  徐京墨觉得这会是他做这件事最好的时机,后世评价八股文,也是褒贬不一。八股文的形式过于死板,曾有文人感慨“读书人,最不济。烂时文(八股),烂如泥。”
  但是八股文却能一直存在,为什么,因为八股文确保了考试的公平性。科举选仕,意在避免门阀产生,加强中央集权和皇权。八股文是科举专用的文体,是一种统一的考察内容和行文格式,也给考官提供了一个可以客观评价的标准。此外八股考试从四书五经中出题,限定了诠释的出处,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只需要学习这些指定的书本即可,不再需要依赖广泛的阅读,使得参加科举的士子能基本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徐京墨并不完全认可八股文,因为那样应试文体会过度地局限人的思维,选出的也许是人才,也许就是书呆子。但是乡试和会试的第二场所考的内容,却极适合这样的方式。公文写作,只要会写就好,不应该成为寒门士子入仕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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