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徐京墨瞳孔一震,居然这般严重,“待到何时才算有资格去探究一二?”
  温大学士看着他严重那坚毅的目光,想起了身首异处的老友,眼中有些湿润,“等你见到你小舅时,这个问题可能才有答案。”
  徐七郎若是没能活下来,那就不必问了。
  温大学士有心考教徐京墨,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都问了不少。不过,若不是徐京墨夜里要赶回书院,他都想让他在府上住上一晚了,徐京墨临走时得了他一套注本全集。
  回到家里,看见母亲那双满是担心的双眼,徐京墨只能故作轻松地笑笑,“母亲,温大学士只是考教了一番我,然后送了一套他曾用过的笔记于我。这些书若是能读透,乡试时,解元之名,儿子也是敢想一想了。”
  徐子凌何尝不知道儿子一定有事瞒着她,她是想知道徐家的事情的,但是她心里隐约明白,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糊涂些,至少她和儿子都还在。若是日后能见到七郎,也许就什么都清楚了。
  既然温大学士没有说,那么她就不问。徐子凌压下眼里的泪水,沙哑的嗓音说,“到你乡试,还有三年多,慢慢读就是。快些用饭吧,一会还要回去书院。”
  徐京墨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了书院,两位好友都已经回来了,见他回来,两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徐京墨因为有心事,隔了许久才发现今儿这气氛不对,“二位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左言扭头看向杜领航,杜领航瞪他一眼,还是耐不住性子先开口了,“京墨,你与温大学士相识?”
  徐京墨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一路进来,路上总有些窥视的目光,他本以为这次回来,会遇到几个嘲笑他赘婿身份的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温大学士光明正大地请他去府上做客,想来也是为了帮他挡开这些闲言碎语。
  “不是我认识,应该说是我外祖父认识。”
  两人一想就明白了,徐大人,官至正二品,与阁老相熟不是再正常不过。这是好事,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至少因着他的原因,好些人心里有了顾忌,就不会太过放肆。
  “杜兄,明日等你好消息。”
  杜领航已经连续两次进到班级前三了,只要这次还是班级前三,他就能升到乙级贰班了。
  “放心吧,我可是一天都不曾懈怠。”
  杜领航已经成熟了许多,他要救他亲姐姐,就要从现在开始谋划,最要紧的就是先护住姐姐的安全。这次回去,他已经联系上了姐姐身边的嬷嬷,这是母亲留下的老人,她永远忠于姐姐。
  第36章 “友谊赛”
  这次的月考,考的倒是寻常,不见什么犀利的策论之题。今年新入学的学子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考试频率,徐京墨有时候在想,这样的考试算不算是为了锻炼学子的应试心态。习惯了考试,日后到了考场上总不会再那么紧张了。
  崇山书院,不仅强在授业解惑。
  下午本来准备去各自上课的学子们被齐聚书院前院,这般阵仗似是有大事要发生。
  徐京墨提前得了消息,自然知道是何事。不过也不便多说,他的心思一直在昨日温大学士昨日那席话上,徐家的事情恐有内幕,有本事让当朝一品阁老都无探明的人,屈指可数,最糟糕的结果,就是那位才是始作俑者。
  但是为什么呢?
  左言以为他在担心书院的事情,低声对他说道,“好像是府学来约战了。”
  他家家世不凡,提前知道这些消息再正常不过。徐京墨回过神,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位老者走上高台,其他的夫子也都站了起来。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藏书楼的那位老者,他是崇山书院的院长,袁院长。
  徐京墨那吃惊的样子,被台上的老者和夫子们看的一清二楚,众人皆知他为何是此表情,不禁一笑,这傻小子。
  大概只有徐京墨才会次次在藏书楼遇到这老者,所以他才以为这老者是藏书楼的管理者。
  得了袁院长好些指点的徐京墨微微作揖,聊表谢意。
  袁院长笑着看他动作,而后朗声道,“诸君,可知临安府城内,唯二学府被众多学子追捧。一是我崇山书院,二是官家的府学。”
  他用诙谐的言语讲了一些两所书院的“恩怨情仇”,这次不过是那万年老二受了刺激,欲来与他们崇山书院再争个高下。
  “明年下场的学子均不参与此次比试。”防人之心不可无,几场比试万一被人摸清了底细,被针对可怎么办。比如甲某擅长从礼义角度出发破题,他们找出数个专精此道的人来参考,那么甲某本来出众的文章是不是就变得不那么出众了。
  众多学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过一场“友谊赛”,自然比不得乡试重要。但是这比赛也关乎着书院的颜面,派去参赛的人总不能太差,至少也要能赢了才是。
  这比试分三天,第一场是比默书,顾名思义就是比谁背书背的更多、更好,为了公平起见,这背书的范围限制在四书之内,所以就由丙级的学子参加,双方各派四人,四局三胜。
  第二场比的是诗赋,考到秀才功名的人,作诗应该都不在话下,这比试也是各出三人,共比三轮,随机命题,随机出人。
  第三场比的是“辩”,由两个书院各出一题,双方学子论道。这才是这比试中最精华的一场,也最能看出学子的水平。
  袁院长要各年级的夫子自行决定这参赛的人选。
  可别以为没人愿意参加,恰恰相反,这是人人都想要争着去的。两个颇有名气的书院的比试,算不得一件小事,比试中胜出的人自然能得到扬名。
  当日能来点评的也都是当世大儒,若是他们表现好,恰好被哪位大儒看上收成学生,岂不美哉。
  在科举时,颇有才明的学子会更有优势。因为名声在外,考官多考虑一二,免得被人拿来说三道四。所以,不少学子都会想办法为自己扬名。这比试可不就是扬名的天赐良机。
  左言不能参加,杜领航不想参加,他现在得了美名,都要被人归功于他那卖女求荣的父亲;再者,一个纨绔或许不引人瞩目,但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才子可就不一样了,威武侯可不见得愿意他有本事。
  徐京墨对第一、二场没有兴趣,第三场估计是选甲级的学生去,所以想来这次比试他们三个只要当好观众即可。
  还没等他们走会宿舍,徐京墨就被喊住了。
  喊住他的乙级的正是袁院长,“小子,你跑什么?”
  “想回宿舍看会书,这两日家中有事,足有两日未曾翻书了。”
  袁院长懒得与他绕弯子,这小子随了他岳父,滑不留手的,“第三场比试可敢一试?”
  “学生不过乙级。”
  “谁说过只有甲级才能参加。”除了甲级一班的学子,其他人距离乡试都还有不少的距离。这辩论之道需的要厚积薄发,若是读书不够,还是不要出来献丑的好。
  这次府学有备而来,重点正是这第三场,他有意让徐京墨参加。除了认可他的本事外,也是想给他的机会,比起其他人,他的学识是足够了,但是要成为举人,他还差些机会。
  徐京墨知道院长的好意,他的路总是比别人更难走一些,所以院长才想给他更多的筹码。不过就是个辩题,有何不敢?
  “学生愿意。”
  袁院长大笑一声后,道了句好,就侧身离开。
  徐京墨直起身子,和一旁的好友相视而笑。
  徐京墨被安排在第三场的比试,让许多学子忿忿不平,不少人在背后嘀咕。但是想到每次月考那张贴出来的试卷,他一次比一次更精彩的文章,又没法违心说这人没有才学。
  就在这平静又诡异的气氛里,迎来了两所书院的比试。这次比试府学似乎是笃定自己能赢,硬是将比试的地点定在了府城中心。这处人来人往,地方宽敞,来围观两个书院比试的人相当的多。
  府学的教谕姓邹,听说这邹教谕一门心思想要让府学压过崇山书院,曾今试图让崇山书院优秀的学子转去府学。可惜,这一两百两的银子压根儿动摇不了崇山书院在学子心目中的地位。
  要说这临安府学,确实一直在走下坡路,每次科考,榜上有名的十之五六都是崇山书院的学子,只有十之二三是府学的学子。故本地所有学子的第一选择几乎都是崇山书院,因为这里的学术风气氛围纯粹,这里的夫子教授学业是不论出身的。
  府学内有许多官家子弟,还有些富贵人家用银子将自家子侄送进府学。不是每个被送进府学的人都想学习,这些有权有钱的二世祖们到了府学,不愿学习,更愿意胡闹。府学的夫子们,遇到事情还会帮他们拉偏架,让好些寒门学子有苦难言。
  拉偏架无非是利益使然,不是正常考进来的学子,要不有权要不有钱,府学的夫子相当于是“在编”人员,有可能升官、调岗,有了这样的诉求,他们有岂会开罪那些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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