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童生考试分两场,分县试和府试,县试是三年两考,一般是在年初的二月开考,考过县试的学子可以直接在四月继续参加府试,考过了府试也就得了童生的功名。
  童生功名只是相对于平民来说有点意义,但是既不能为官,又不能收取保举的银子,其实并无什么实际的意义。所以大部分人考完童生后,都会继续去考秀才,但是即便如此,这童生也不是很好取得的,曾有人统计过,童生试总体录取率不足百分之一。
  李大郎听到这比例,心里就是一紧,儿子如今在学堂不过是中游,这怎么可能通过考试呢。虽说他们两口早就准备好让儿子多考几次,但是也不是随便去考。
  “少爷,若是得了童生以后,再考秀才容易吗?”
  “不容易,百中取一的可不止是童生,还有秀才。”虽说,世人都说穷秀才,但是真的考上了秀才还是有点用的。秀才免交役税,单凭这就有吸引力了,何况得了秀才的功名,至少可以回乡去当个夫子,若是勤快一点,还能接点活得些润笔费。
  考中秀才以后还会有一大笔支出,这支出的多少取决于个人,但是总是少不了的,比如要酬谢夫子、担保人、报喜人等,还要招待招待邻里亲友,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起码也是上百两银子。
  至于秀才往举人考,李大郎眼下是不敢想的。中了举,就意味着有了当官的资格,因此搭伙儿才喊“举人老爷”。
  李大郎记下徐京墨话,又问了句“少爷觉得要读多久再下场合适?”
  这根本不是读多久的问题,考童生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真要说起来,就是把书背熟了才能下场。
  徐京墨感觉李大郎听完他的话以后有些沉重,又接着说,“李叔还是与令郎先聊聊看,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二。”
  李大郎赶忙道谢,能得秀才公指点几句已是难得,他也知道分寸,没有再说自家的琐事,转而说起了点心铺子,“少爷,夫人制的山楂糕如今是供不应求,好些人家都会提前来预定。”
  徐京墨觉得山楂糕好吃是好吃,但是也不至于火爆到这程度吧?
  原来是前些日子好些人家都去狩猎,家里顿顿大鱼大肉的,老人的肠胃不习惯,有人买了山楂糕回家去孝敬,效果奇好。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的,这山楂糕的名气就大了起来,也有其他家仿制,奈何做不出那样好的酸甜口,所以这玲珑点心铺一下就出名了。
  第24章 无聊的自尊心
  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徐京墨估摸着母亲这些日子肯定很辛苦,不过能找个营生才能让他们心里踏实。
  他可要好好读书才行,不能一直让母亲这般辛苦。
  徐子凌知道儿子今天要回家,一早就在家里等着他呢。马上要入冬了,她还抽时间给儿子做了两身棉衣,这次回来刚好带去书院。
  徐京墨回到家,事无巨细地讲给母亲听。他知道这样她才能安心,“母亲,别太累了,既然这生意好起来了,也该再请个人来帮忙。”
  徐子陵也是这个打算,这个月突如其来的忙碌已经让她有点吃不消了,“我打算再请个女工,只在后厨帮忙就好。”
  “您是准备把猪儿粑给推出来了?”
  “那东西是锦都的小吃,我也是因为以前家里的厨子有锦都人才吃到,想来这东西应该很受欢迎。”临安人虽然嗜甜,但是对咸鲜的味道也很欢迎。
  有了山楂糕的前例,徐子凌对猪儿粑的售卖可是很有信心的。
  “不如外形就做成小猪的样子,看着还有些童趣,反正也不费什么成本。”
  徐子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即应下,然后推着儿子回屋子里试衣服,“你快去试试看,要是不合身,这两天我好歹还能给你改一下。”
  “母亲做的,怎么会不合身。”
  徐京墨回去换了棉衣,很合身,他摸着这棉衣心里美滋滋的。
  徐子陵看徐京墨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也不枉她费了一番功夫。
  “母亲,你的棉衣呢?”
  徐子凌这个月忙生意,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能给他做两套棉衣,哪有功夫给自己做。徐京墨不高兴了,“以后母亲先顾着自己,不然儿子可要生气的。”
  “嗯,没事,也就这个月忙得顾不上。忘忧已经学的七七八八,后面山楂糕就交给她来做,发糕我也已经全都托付给李家娘子了,以后啊,我这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了。”
  发糕这东西最简单,玲珑点心铺卖的好不仅是因为味道好,还因为南宫家有意照顾她的生意,所以这做法她教给李家娘子也不会损失什么。
  “母亲,我下午去趟南宫家,之前南宫小姐对统计学有兴趣,我刚写完,顺便给她送去。”
  “好,你别空手去,南宫家对我多有照拂,一会你带点点心过去。虽然不贵重,但是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大概是徐子凌这辈子送过最便宜的礼物了,不过这致谢的心意是真诚的。
  等徐京墨中午小憩一会后,换上一套黛蓝的常服去了南宫家。南宫家外面看着不显,走进去才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茶商的实力。
  红墙高院,都是普通。通往各处的路,都是铺了青石的,这么多青石不知要耗费几许,他跟着小厮一路前进,路过石园,抬眼望去,那鬼斧神工的石头,形状各异,栩栩如生。还有那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主人家闲暇时到这来更能享受一番宁静的滋味儿。
  从亭子看向别处,又能见到不同的花园,这似乎是综合了春夏秋冬的节气,布置了不一样的花卉,无论何时总有一处有景色供主人家欣赏。
  走过幽雅静谧的青石小径,到了大堂,里面挂着的山水画意境极好,那大开大合的笔法让人心中生出一种朝气蓬勃之感。徐京墨看到画上的印章,“子午先生”,这可是前朝的山水大家,他的真迹可谓是有市无价。这样的作品就被简简单单地挂在这厅堂之上。
  南宫君烨走进大堂,就看见越发挺拔的徐
  京墨正在那赏画,果然是个读书人,来找他谈生意的人,就没几个懂欣赏的,真真可惜了这幅画。
  “在学堂可还适应?”
  “比起金陵的府学,小子更喜欢崇山书院,这里做学问更纯粹。”金陵那地方到处是功勋,投机的人永远比真心做学问的人多。
  南宫君烨笑了起来,这别人去了崇山书院都是感觉压力大,他倒好,如鱼得水活的自在。看了眼年前的少年人,南宫君烨还是提了句,“温大学士回到临安,每日拜帖不断,不过他谁都没见。”
  徐京墨如今还没有正式的老师,要南宫君烨说,他这老师最好是个朝臣,不是为了走捷径。而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他如何为官,很多有才华的人,考上了进士,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因为他们没搞明白,这做官和做学问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
  徐京墨垂下眼,平静地微笑着说,“徐家之事未了,母亲不愿牵连旁人。”
  这话其实是应下徐家与温家有旧,但是徐娘子不欲连累故人,所以一直没去主动联系。南宫君烨也不强求,毕竟徐京墨即便不出仕也不影响什么。
  “伯父,这是小子整理的统计学和速算笔记,您看看可用否。”毕竟未婚,他也不好直接说是送给南宫云辞的,所以就换了个说辞。
  南宫君烨看他一眼,收下那本书,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还在抄书吗?”
  徐京墨听他这么问,自然知道他是已经知道了,“空闲时间,默了两本论语,换点碎银。”
  “若我是你,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点碎银身上。你也许会说,顺便练字,但是崇山书院那么多你没读过的书,随便选了来抄写都比默这烂熟于心的论语好。”
  南宫君烨能理解徐家母子的想法,毕竟过往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是没法抹去的。让他们全心全意地信任外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他并不赞成徐京墨去抄书,千百两银子,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却毫无价值。
  看徐京墨没有回话,他继续说道,“设身处地而言,我能理解。我南宫家的账房每月月钱从十两到五十两不等,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可帮着辞姐儿盘盘账。”
  盘账所得是劳动报酬,而非他南宫家的月银,这样是为了照顾徐京墨的自尊。其实之前给的聘礼,足有十万两白银,但是这对母子不约而同的选了非必要不用。
  “伯父,是我自误了。”这道理不是徐京墨不懂,只是人有的时候就会这样,无关对错,只是想与不想。
  回到家,徐京墨看着在忙活的母亲,走过去帮忙,他不会调味,但是他还是有些力气的,他来搅拌这馅料好叫母亲轻松些。
  徐子凌看出儿子有心事,她没有问,而是等着儿子想好了再说。
  没让她多等,徐京墨拉着她去了书房。将今日与南宫君烨的对话都告诉了母亲,“母亲,是儿子的错。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一切,但是其实内心并没有完全接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