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俞书礼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后直觉一口滞气没上来,脑中一片昏暗。
  魏延见俞书礼的手将自己紧紧攥住,一副呼吸困难和满脸惊恐的样子。
  不由得一慌。
  “季安……你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俞书礼只觉得更眩晕了。
  他推开魏延,试图逃离,但双腿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无法踏出一步。
  坏了……他不干净了……
  他被一个男人……夺走了清白……男人还是他的好兄弟……他连报复他都不行。
  魏延见他表情不虞,抿了抿唇,忐忑道:“季安……当时是救你情急,你若是介意……我可以负责……”
  俞书礼闻言,终于一口气没憋过来,厥了过去。
  ……
  魏延府上又闹了个天翻地覆,只是这回晕过去的是,将军府的俞小公子。
  第101章
  俞书礼的嗓音清澈低沉, 娓娓诉说着。
  魏延伸手将人的手拉住,轻笑了一声:“本以为忘了就算了,没想到你还能想起来。”
  俞书礼抬手戳他的脸:“什么意思, 我想不起来,你就不管了?!”
  “自然不是……”魏延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 便突然温柔了起来:“我是担心,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影响到你。毕竟……不是你受伤,就是我受伤。”
  “说起来,”俞书礼愣了愣, 咬了咬牙:“赵玄的事情,你为何先前不说!我若是早些想起来, 压根不会去救他,让他死了算了!”
  “正如我所说,那种事情,对你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好的记忆,你既然忘了, 也就算了。而且那个时候, 太医都说你是受了刺激……”
  “你便以为我失忆和你救我这事有关?你觉得我是接受不了你亲我,才失忆的?”俞书礼眨了眨眼, 讪笑:“我至于嘛。”
  “我受伤之事, 你忧心了许久,一直记恨着那些山匪强盗,后来为此也连剿了三座山头的匪,自己沾了一身的伤。山匪已是如此, 赵玄的事情,我哪里还敢再提?万一再受刺激,怎么办?”魏延叹了口气, 刮了刮他的鼻子:“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做出来这种单枪匹马闯皇宫的事情来……”
  俞书礼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那……那我失忆了,不记得我们和赵玄的仇了,也算情有可原吧。”
  “嗯,我也没说怪你。”
  “魏延,你怎么这么好呀……”俞书礼蹭了蹭魏延的脸,一时又变了脸,骂道:“怪不得我去救赵玄,他刚开始见了我只有惊吓,死活不敢跟我走……”
  “他当然怕你。”魏延笑了笑:“但他现在落在我们手上,你想怎么复仇,接下去都由你。”
  “我只是想要他尝尝我们体验过的滋味。”
  魏延眼睫动了动:“别的好说,但……”他脸颊微微红了下,“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他体验。”
  俞书礼骤然想起了什么,脖子一梗,转了过头:“你当时分明是救我,为什么后来我找你,你非说是亲了我,还要对我负责?”
  “鬼使神差吧。”魏延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突然,就有种,想要对你负责的冲动。”
  俞书礼扭捏地别开眼,轻轻抱住他:“那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他随后便哽咽了一声:“所以,魏延,你别有事。”
  魏延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我注意了那袖箭的角度,避开了要害的,这伤看着吓人,实则只是皮外伤。”
  “还皮外伤!”俞书礼瞪他:“你连路都走不稳了!连……连那档子事情,你都做不动……”
  魏延手指搭在他的唇上,挑了挑眉:“天地良心,这是我当真良心发现,想给你次机会,奈何你自己不珍惜,那便算了。”
  俞书礼气的拍他。
  魏延“嘶”了一声躲开,笑道:“你是当真要谋杀亲夫?”
  俞书礼骂骂咧咧把人拉过来,取出袖中刀来:“是啊!杀你!快把命拿来!”
  魏延把脖子凑过去:“夫君要杀我,自是随你杀。”
  俞书礼捏了捏魏延的脸,把人掰过身子:“别贫嘴。”
  他伸手剥开魏延的衣服,被魏延单手按住,无奈道:“你倒是当真胆子大了许多。从前让你帮我解个腰带都扭扭捏捏的。”
  “你自己脱和我帮你脱有什么分别?”俞书礼一副是他大惊小怪了的样子:“你也不是没帮我脱过,我礼尚往来一下罢了。”
  魏延低笑:“好。”倒是当真不阻止了。
  俞书礼把他背上的伤口露出来,随后便脸色一沉,在黑暗中骤然点亮了火折子。
  魏延皱了皱眉:“在这里点火不安全。”
  “闭嘴,家里是我做主的。”俞书礼捡了些柴火过来,“你背上中了那么多支箭,你还骗我没事?!”
  魏延眼神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唇,“那也不能在这里……”
  “耽搁太久了不好。”俞书礼道:“没麻沸药,你只能忍着,我先帮你把箭拔出来。”
  俞书礼把袖刀烫了烫,按住魏延,在他背上开始动手。
  魏延把头埋在俞书礼的衣衫里,闷声不吭。
  俞书礼垂眸看了他一眼:“挖的时候,如果你疼的话,可以叫出来。”
  魏延点了点头,埋在俞书礼腰间的脸歪过来:“疼。”
  俞书礼刀一顿,他看了眼还没碰到魏延身体的刀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声音都放柔了些:“好,我轻些。”
  山下的喧嚣声渐渐近了,俞书礼脸上一慌,当下也不敢再晃神,麻利地把那些扎进魏延身体的袖箭一一拔了出来。
  忙完一切,又上好止血的伤药,俞书礼已经是满手的血迹,而魏延本就被血浸湿的外衫又湿了一层。
  俞书礼干脆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他。
  魏延也不扭捏,将衣服穿上。
  他整个人如同刚出浴一般耷拉在俞书礼身上。
  俞书礼把人抱起来,“走,我们下山。”
  魏延在他怀里努力抬眸:“季安,我们走河道。”
  “不走。”俞书礼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当年的事情。”
  魏延手指扯了扯他,但奈何俞书礼脾气犟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放心。”俞书礼道:“先前钟年他们知道我进宫,肯定是会来接应的,咱们只要消耗一点时间,就能和他们汇合的,没必要再铤而走险。”
  魏延叹了口气,看向底下明灭的光斑:“山下的人马……越来越多了……”
  “魏延……我不需要你牺牲,我们要一起好好活着。”俞书礼眼眸坚定:“你信我吗?”
  魏延勾了勾唇,点头:“自然。”
  俞书礼将魏延背在背上,两人沿着边沿小路一步步摸索下山。
  他们避开火光的地方,一路逃窜。
  进来的时候因为是骑着战马,只能走大路,留下的自然是大路的痕迹。而现在走了小道,倒是确实有些神不知鬼不觉。
  魏延有些昏沉地趴在俞书礼肩膀上,俞书礼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额头发烫。
  不出意外,他还是又起了高烧。
  俞书礼心中焦急,只想着尽快走出梅林,但这梅林实在太大,两人也不是西昭人,不自觉就迷了路,在林中越走越深。
  “季安……”魏延滚烫的呼吸就在颊侧,“若是你刚刚走了水路,咱们已经出去了。”
  “休想质疑一家之主的决策!”俞书礼瞪了他一眼:“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好……一家之主。”魏延无奈又痴眷的低笑:“听你的,我不说话了。”
  “不行!”俞书礼拍了拍他的腿:“你必须说话!”
  “好强势……”魏延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我累了,不想说话都不行?”
  “不行!”
  俞书礼屏了气,一鼓作气背着魏延又是一路跑,直到累到真的跑不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陈黎能找到我们了。”他叹了口气,在没有火光的地方把魏延放下,两人并肩坐于一大棵梅树之下。
  四周是清新而淡雅的气息,微风轻拂,花瓣悄然飘落,如同细雨般轻柔地落在二人的脸上。
  二人同时抬头,仰望着那一朵朵皎洁的梅花落于头顶,随后视线对撞,互相一滞。
  “季安,你头发白了。”
  “嗯……”俞书礼弯了弯眼睛:“你也是。”
  “若是这样,相守到白头,那我此生便无憾了。”魏延突然勾起一个笑容,这笑容宛如晨曦中绽放的星辰。
  “这种小愿望,小爷满足你了。”
  俞书礼闭上眼睛,听着风吹过梅树的沙沙声,跟着笑道:“没想到,西昭还有这般地方,可惜我们是在逃命,无缘细细欣赏。”
  二人脚下是月光照耀下的岩石,微微泛着白。
  远远望着,就是一对登对至极的璧人。而那圆月,就是一方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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