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算。”魏延看了眼俞书礼,道:“比起我,他们可能对你更感兴趣。”
  “为什么?”
  “西北军是个香饽饽。如果你出了事,总要有人站出来继承。”继承之人,当然也会从军营中擢选。
  俞书礼睁大了眼睛,突然想到路过吕昂县的时候,那些地方官卖官鬻爵的行径,不由得心中一寒。
  他带了些茫然地看向魏延:“所以……他们不是图功名利禄,是为了除掉我?”
  魏延见他面色惶惶,忙低声安抚道:“无事,我都解决了,放心吧。”
  “那十来个人呢?”俞书礼抬首问。
  魏延顿了顿:“来渠州之后,他们私下贿赂城守,被抓到之后,我查出他们还与他国有书信往来,案件计入卷宗,多项并罚,汇报入京,然后杀了。”
  俞书礼动了动唇,叹了口气,“那他们背后牵扯的官员……”
  “一个没留。”
  俞书礼对上魏延的视线,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小心翼翼。“我把他们都杀了,你会觉得我残忍吗?”
  俞书礼摇头:“我只是担心,无缘无故杀这样多的人,你会遭人弹劾,被陛下摒弃。”
  魏延一笑:“我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否则我带他们来渠州做什么?”
  俞书礼睁大眼睛。
  “渠州确实不算什么至清之地,所以我便干脆将这水,搅的更浑浊些。”
  俞书礼抿了抿唇。曾经他记忆中的渠州,分明是安居乐业之所,怎么多年后再来,已经不一样了呢。
  还是他当年实在浅薄?只能看到表面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背地里涌动的黑暗。
  他问:“那许颂?”
  “早已经拿下,押送京城。”魏延道:“多亏你救下的那些女子作证人,供出了不少密辛,否则他们几人狡猾如鼠,很难拿到真实证据。”
  俞书礼问:“那些人,究竟是谁的人?”
  “显而易见,现在跳脚最凶猛的。”
  俞书礼咬了咬唇:“浔阳侯?”他恶狠狠道:“他果然存了反心……怪不得……怪不得太子那桩事情之后都没被罢弃。”
  魏延点头:“浔阳侯背后早就对陛下施压了,若是不出意外,禅位的圣旨也马上下来了,左右不过这两日。”
  俞书礼愣住。“这么快?”
  他看了眼魏延:“新帝……会是谁?”
  “你希望是谁,便会是谁。”魏延认真看向他,担保道。
  俞书礼愣了愣。
  这是魏延打算放弃皇位的意思了么?俞书礼鼻子一酸,他上回分明连劝说都没能说出口,魏延却已经意会到了。这是得有多了解他呢?
  为一个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饶是俞书礼,也不会这般坚决。
  毕竟当初他攀附二皇子,除了想扶持明君,也是有一部分想做高官的目的在。
  若不是他自己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对桎梏在皇宫的生活也并不向往,这皇位本来对他的吸引力也很大。
  俞书礼说不清此时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对上魏延的视线,只觉得胸中又胀又麻。他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魏延拉了拉他的手,眸光温和:“怎么在发呆?”
  俞书礼摇头:“只是在想,魏延……你长得可真好看。”
  魏延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仿佛是特意为了勾引俞书礼,他的嗓音控制的更加磁性了些,听起来温柔又宠溺:“是么?那你难道不想对我做什么么?我就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任你来。”
  俞书礼耳根红了红。
  魏延正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却被边上伸过来的一只手扯住了胸口的衣襟。
  俞书礼直接强势地将魏延拉进,微踮起脚,一口亲了上去。
  柔软甘甜的触感袭卷进满腔的苦涩药气,魏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他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俞书礼见他这副呆住的傻样,只觉得百闻不如一见,他得意洋洋地弯起眉眼:“你当我不敢?”
  魏延眸中一暗,将人拉近了些。“那我……可会报复回来的。”
  俞书礼对上他危险的视线,后退了两步,摊了摊手:“报复也是之后的事情嘛,现在正事要紧。”
  他精致的眉眼间藏着狡黠,魏延的视线却还是不由得凝聚在那张娇艳的红唇上。
  许久之后,魏延缓过神来,低笑了一声:“小将军牺牲这般大,放心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你这话说的,”俞书礼“呸”了一声:“我可不是色、诱你。”
  他皱了皱眉:“可……渠州的事情闹这么大,三皇子毫无动作?”
  魏延点头:“似乎仍在忙春闱。”
  “难道是知道各方面悬殊,所以放弃皇位了?”俞书礼隐约觉得不大对劲,三皇子这些年蛰伏的比二皇子还狠,难道手下一个能人和猛将都没有?
  这不可能。
  能在这个关头还无动于衷的,只能是,他还有更大的底牌。
  一个能保证他在宫乱的情况下,都百分百活命的底牌。
  他猛然看向先前一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二人看的塔塔尔:“你到大梁来,是受你皇兄所托,还是你自己想来?你们鞑靼支持的是谁?”
  塔塔尔刚刚看完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还有些不自在。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隔了许久,才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皇兄支持谁,这我哪里知道?我是自己要来的,都说了是离家出走了,我就是瞧着哪里乱我就哪里掺和一脚呗。”
  “不对。”俞书礼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反思先前塔塔尔那般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没有在贬低二皇子……
  因为她压根不可能知道,他俞书礼是二皇子的人。
  作为一个流浪在外的公主,塔塔尔的情报也就和平民百姓差不多。而百姓至多也知道他同魏延有个婚约罢了。
  如此一想,很容易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也是太子的人。
  所以……塔塔尔不是讨厌二皇子……而是讨厌太子……
  那她究竟是……谁的人?
  俞书礼眸中一暗。
  若是鞑靼支持三皇子……
  这塔塔尔公主,他就不能放归了。
  魏延打量了塔塔尔一眼,“你和你嫂子不合,这种话不过是场面话。若是真的这般不和,鞑靼王和王后也不会同行出发来接你回去。所以,你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来找二皇子的,对吗?”
  塔塔尔愕然抬头:“你怎么知道?!”因为太惊讶而脱口而出的话无法挽回。塔塔尔说完,脸上才露出一丝羞赧。
  被套路了。
  俞书礼受魏延提醒,也醍醐灌顶。
  他这才想到,先前平安和亲,是二皇子相送的。
  难不成……塔塔尔早与二皇子相熟?
  她进渠州,不是为了捣乱,而是因为担忧二皇子?
  意识到这点的俞书礼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眼,随后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点评道:“二皇子雄才大略,你胸无点墨,你们不般配,我劝你还是省些心思吧。”
  “诶,你这人!”塔塔尔破防骂道:“就允许你找个有脑子的,不允许我找个有脑子的呗?!”
  第51章
  俞书礼被塔塔尔的话气的笑容消失。
  他再三询问董思文的下落, 得到塔塔尔笨拙的“我也不知道啊”的下落之后,甩开腿就走,把魏延连带着一起低骂了一通, 回房了。
  魏延跟在他身后,勾了勾唇, 接过房间门关上。
  “这样生气做什么?她先前只是无心之言。”魏延笑道。
  俞书礼瞪他:“你是高兴了,对吧?你也觉得我同她一样蠢?”
  “哪里看的出我高兴了?”魏延伸手过来,轻轻揉了揉俞书礼的头:“不是你自己说的,来渠州许久, 都没能好好逛逛吗 ?恰好今日有时间。”
  俞书礼这才想起来还有几日便是嬉月节。
  他摇了摇头,有些蔫蔫的:“董思文没寻到, 浔阳侯弃城不知所踪,仇东朔东躲西藏,我不放心。”
  魏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让仓胥去查了。”
  “嗯。”俞书礼在桌案边上坐定,“闲逛的事情再说吧,二皇子马上也要到了, 我不想节外生枝。”
  他翻动着过往文件, 试图看出些两个案子之间的端倪。
  魏延就在他身边慢慢坐下,手心捧了个暖炉过来, 递给俞书礼, 又给他讲他先前的一些发现。
  俞书礼拒绝了暖炉,让他自己捂着,又侧过头看向他,神色有些不耐:“你怎么还留在这?大夫不都叮嘱了让你多休息。”
  “我无碍的。”魏延解释道:“我身上的毒, 不是一日之故,是日积月累。”看到俞书礼担心的样子,魏延又补充道:“我心中有数, 每次中毒都控制好了量,所以毒发的时候瞧着唬人,实则没有那般吓人的,你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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