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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79节

  这话脱口而出,白婳都没意识到,她自己不就是所谓计谋里的细作美人?
  闻言,宁玦表情严肃了些,他首先替师父解释:“师父对师娘感情始终如一,至于我,更不会行事轻佻风流,如今孤鸿剑法只传了两代人,尚不存在你说的情况,之后我的弟子,只会被要求得更加严苛。”
  白婳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有对长辈不敬的嫌疑,涉及剑圣的名声,公子没有直接恼她,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她垂下眼睫,自知有点僭越,很快收敛气势,也顺便从理直气壮的一方,变成了心虚掩饰的那个。
  宁玦看她一眼,眼神不带责怪,寻常对话而已,他没那么多禁忌。
  白婳不说话,他也不说。
  僵持中,他不动声色将沾了红的手帕叠好,收到自己衣袖里。
  白婳没注意到,等她后面想到这茬事时,目光在榻上扫视一圈没有寻到,便猜到是宁玦拿走了。
  那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应该丢了扔了,或者真要收起来也得先洗洗吧。
  她忍不住地脸热,伸手想要回来,却不直说,因为不好意思。
  宁玦挑眉,故作不解:“什么?”
  白婳气鼓鼓的:“公子留那东西做什么?”
  宁玦也不掩饰是自己拿了,回复她:“纪念。”
  白婳耳尖一烫,又没话说了。
  宁玦开口:“你放才说,因为没行过仪式,自己还没资格看孤鸿剑招,其实在儋州时,我们已经在宁家祠堂里一起给我师父师娘敬过香了,他们养育我,教导我,与我父母无异,如此,我们只差拜过天地。”
  白婳没吭声。
  宁玦自顾自起身,走到一旁柜架前,柜架中层放着山庄女婢送来的喜服,他展开新郎的那件,大红铺开,细节都有,款式不俗,尺寸也与他合宜。
  衣服搭在臂弯上,宁玦询问白婳:“如果临时的仪式简陋点,你能不能接受?”
  白婳与他眼神对上,略微一愣,此刻他眼底熠熠生辉,带着平日不曾有的光亮。
  “我……”
  在她迟疑之时,宁玦已经将放着新娘衣装的托盘带过去给她瞧,确认尺寸依旧合适,宁玦眼底期翼更甚。
  敬了高堂,拜过天地,再喝下合卺酒……能在特殊情况下完成这些,当算礼成了。
  白婳手中攥着喜服袖边,心跳砰砰。
  她问:“如果我不应,这会是公子的遗憾吗?”
  宁玦回:“忘记江慎儿问我时我说的了嘛,如果生死由命,那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娶你。”
  白婳没有再犹豫,伸手抱住他。
  ……
  夜色降临后,两人在屋子里点了好多根蜡烛,有穿堂风拂进来,昏黄的火舌扭姿摇曳。
  白婳与宁玦一前一后都换上喜服,红光衬得人脸如晕,两人相对一笑,对碰过后共同高举酒杯,饮下了合卺酒。
  这酒不烈,很温和。
  上次江慎儿宴请他们时,白婳就已经尝过了。
  之后是拜天地。
  宁玦左手拿着两个垫子,右手牵着白婳的手,走到空荡荡的院落里,站定在最清辉的月光下。
  彼此又是对视一眼。
  自从换了新装后,两人总是忍不住的相互看来看去,因为好看,因为心暖。
  宁玦收眸,将垫子放在地面石砖上,左右各一个。
  两人默契伸手,相互扶持着屈下膝盖,手牵着手,一起跪在垫子上。
  身上喜服衣尾层叠在一起,被夜风拂着,宛如流霞飞动。
  宁玦仰头,郑重启齿:“月明皎皎为证,今日与卿共赴鸳盟,不因时移,不为境迁,无论外事纷扰,吾心向卿,矢志不渝……”
  两人相牵的手更握得紧了紧。
  白婳也开口:“任风雨如晦,十指紧扣,险阻同渡,共祈安康。”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重新向前,叩首拜过。
  礼成,宁玦不愿耽搁,准备立刻展示剑招给她看。
  白婳小声提醒他:“还没夫妻对拜呢……”
  宁玦笑了,眼底不再似沉渊,当下看去,只罕见如漾动水波的暖池。
  如果两人真有机会,正经的婚娶仪式他一定会补给她,眼下这些,是为叫她安心,安心得到孤鸿剑招的秘密,也安心与他紧密牵连。
  相对着拜过,宁玦表情郑重其事。
  起身后看白婳的反应,见她还算满意,宁玦问:“事不宜迟,现在教你。”
  确实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眼下已经是傍晚,剩下的三十九式剑招又那么隐秘,估计不好学,说不准要熬个半宿。
  可如此,耽搁了休息,会不会影响公子明日的比试?
  白婳将顾虑说出,宁玦叫她安心:“放心吧,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时间很快,何况除了叫你剑法,今夜我们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白婳只往正经事上想:“还有什么正事?”
  宁玦:“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
  白婳原本很担心,后半章的剑招对于她这样没有习剑基础的普通人而言,会不会太难记下。
  结果,亲眼看到公子一招一式刻意放缓速度地完整舞完,她细心地很快发现了关键。
  其实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前半章与后半章的剑法内容,并非断裂完全没有关系,而是一一对应,像是首尾相连的意思。
  譬如脚步吧。
  前几式是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呈丁八步,等到后面几式,则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完全相反过来。
  还有手臂挥剑的方向,先是左肩下沉,意在蓄势,后又右臂坠肘,满月弯弓……
  总之,孤鸿剑法后半章是变招不变本,她根本无需从头到尾死记硬背,只要记住规律,就能从前到后全部推演出来。
  怪不得孤鸿剑法后半章的剑式传授要求那么严格,非家眷与关门弟子不可外泄,原来是因有这规律存在。
  若外人得知其中关窍,很快通过前章内容推出后三十九式的剑法,那嫡传一派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没了门槛后,很快,名扬天下的孤鸿剑法将变得泯然不稀奇。
  思及此,白婳顿时有点不安了。
  若是后半章的剑式内容很难还好,她做不到全部记全,是有心无力。
  可眼下,她已经知道了剑法的秘密,也琢磨出了规律,身心背负的压力显然更多。
  首先面临的选择就是,要不要为了兄长的安危,去辜负心意之人的信任。
  她若不做,兄长恐怕有生命危险。
  可若做了,公子势必要成不肖门徒,有愧剑圣剑法传授的信任,之后要如何立世自处?
  白婳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掰成两半了。
  ……
  舞完剑,宁玦脱下喜服去水房洗了澡,出来后,白婳又进去洗。
  等两人都收拾好,面对面坐下,一时竟无言。
  屋内太安静了,白婳待得不自在,主动找话聊:“公子明日就要与江慎儿比武了,她今早清晨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山庄,是不重视,还是怕了?”
  宁玦弯唇一笑,对她道:“伞仙顶着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名声,其实主动上门挑战她的人不少,她这两年是低调半隐退江湖了,可前些年却是十分好战,就可查的战绩上,你可知她有几胜几败?”
  白婳好奇问:“几胜几败?”
  宁玦道:“七十二场生死大战,她只输过三场,实力当然不俗,不至于怕我一个晚辈。”
  听他这样说,白婳稍微平复的心再次紧揪起来。
  她知道,对于江湖人而言,对决是家常便饭,可她从未见惯过打打杀杀,眼见公子签下了生死状,一副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已经够叫她心惊胆颤了。
  万一真的有事……
  她很怕那个万一
  发生。
  白婳吸了下鼻,主动抱住宁玦的脖颈,发出的音调有些不稳:“公子,你明日能不能别逞强,能避则避,我,我好害怕……”
  宁玦单臂回搂她,轻拍安抚,却冷静回:“生死在天。”
  这四个字一出,更叫白婳心头惴惴,胸腔发闷。
  看她脸色不好,宁玦想宽慰她,于是再次开口:“放心,江慎儿承诺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放你走,更何况山庄外还有陈复他们在,一定能接应上你。”
  这番话隐隐有交代遗言的意思,白婳瞬间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下去。
  宁玦无奈看着她,抬手蹭了下她鼻尖,拿她没办法。
  时间不早了。
  宁玦看了眼窗外,起身灭了屋内三盏烛灯,而后重新走到白婳面前,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走。
  屋内只有一张床,两人当然是一起睡。
  但白婳没有打算再与他做亲密事,毕竟明日有场苦战要打,前一夜怎能消耗体力?
  两人躺上床,白婳正准备翻去一边给他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隙,猝不及防被他拦腰阻住。
  眼神对上,宁玦根本不等,压身便亲。
  “……公子,你,你不休息吗?”
  方才,他不仅自己完整舞完一遍孤鸿剑法,还手把手教习了她,前后算起来,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在运功挥力,怎么会不累。
  白婳有心想让他好好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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