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像是冥界上的灵魂显示器。
“这样的你和我成为卧底什么的，还真是有趣。”
吉野顺平听着对方过于直白的话语，下意识眼眸微颤紧张着。
“不用那么紧张。”
真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变得更加轻快。
“我不是说了吗？”
“……”
吉野顺平深色的眼眸之上倒映着真人扭曲的嘴角，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吐露出新的话语。
眼前的咒灵和自己是同一方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他感到更加无奈和迷茫。
不信任对方什么的，完全是合理事件。
甚至他反而更加好奇，为什么有人会如此信任他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以至于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都交付给他去做。
或者是说，他的失败与否都无所谓吗？
吉野顺平敛眸，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名叫里香的女孩子和她身后站着的脸上苍白的保护者乙骨忧太。
“有时候选择也是一种比拼运气的比赛，选择好的选择还是坏的那一个，一切都在你自己手中。”里香仿佛是有种魔力，平缓的声音却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没有读档的游戏一样，是赌徒的玩命游戏。”
你有权利拒绝，也有权利接受。
接受可能会活下来，拒绝也可能会莫名其妙死掉。
如同林间小屋的地下室随手选择的一件物品将决定自己的未来结局。
“因为大家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不是吗？”
“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放在眼里的角色突然成为唯一的转折点不是很有趣吗？”
真人理所应当的声音和里香略带笑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吉野顺平拳头握住又松开，抬起头看向真人的方向不做言语。
“人类是傲慢的，这一点依旧通用于曾经是人类的个体。”真人回视吉野顺平，“所以说没必要紧张，对于那个叫做纸垂的家伙对你的兴趣不过是看见路边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而已，他只是惊讶你这只鹦鹉会和他说你好你真棒而感到有意思，谁会在意一只鹦鹉的思想呢？”
鹦鹉……
吉野顺平有所预感，紧紧抿嘴脸色苍白些。
“你看，你明明早就有所预感这一点却还是因为我突然点破了这一点变得有些不高兴。”真人从他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把人类比做是动物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会生气吧？当然了像是夸赞小狗小猫那种的不算。”
“这是当然的事情吧。”吉野顺平干巴巴回答。
真人耸了耸肩，他有时候讲话格外跳跃。
上一秒还在聊这件事，下一秒又立马换了个话题。
“梅梅子她是个很有趣的人类，有时候我更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尽管她在我身上会毫不留情使用术式。”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脑被入侵像是被搅拌机搅拌晕乎乎的恶心感，在那个时候所看见的梅梅子的脸上的表情……”
房间里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想要学习人类的咒灵模仿着胸口的起伏，可总是会在心情愉快的时候忘记这回事。
这种习惯也不过是他的三分钟热度。
真人试图模仿出梅梅子的表情，用吉野顺平的眼眸当做镜子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可是怎么调整都不太满意。
“算了。”
就像是一台冰冷的仪器，又像是电影影片上无情又享受快感的愉悦犯杀手用手术刀切取想要的部分，而赤红的血液喷溅在她的护目镜上也没有一丝躲闪，只是睫毛微微颤动几分，下一秒扭转视线显露出与血液同色的眼眸如同扫描仪上下打量。
明明身影反射在对方眼眸里，可是却有种没有被对方放在眼里的错觉。
“她说，人类的有趣之处就是在于不断学习。”
真人诞生于人类的实验室，身上的每一部分明明都是源自于人类可是最后组成的他并不隶属于人类这一种群，是被拒绝的人类模仿者。
想要成为人类却永远无法成为人类，是不断趋近于0的无穷级数。
“她说，不如先从接受自己的身份开始，从自己的种群里开始学习好了。”
于是他心甘情愿来了，来到了全是咒灵的这一方。
不过梅梅子说得很对，这些从未见过的特级咒灵们的确很有趣——甚至比他这个从人类恶意诞生又长久接触人类的家伙更像是人类。
“学习然后超越。”
他由衷期待着自己学成的时候。
蓝发咒灵的脸上出现浅浅的红晕像是憧憬或者是期待，眼眸里闪烁光亮。
“不过，我觉得更有趣的是顺平你。”
他又一次凑近顺平的方向。
房间里的放映机将碟片弹出发出咔哒的一声，吉野顺平从最初的惊讶
变回现在的平静，即使真人毫无预兆突然凑近也不感觉奇怪。
“是吗，那真谢谢你的夸奖。”他面无表情回答。
真人的笑容扩大几分，用手捂住嘴巴可是笑声愈来愈大从指间泄出。
“我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觉，我和顺平的相遇绝对是命中注定呢。”
这种命中注定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
吉野顺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忍不住感慨人类的接受能力真是强大——现在他已经完全能够跟上眼前这个咒灵跳脱的思路了，只是跟上并不是理解。
不过他说得没错，纸垂先生对他的种种行为就像是路过得到一只学舌鹦鹉于是饶有兴趣随意教了教新的话而已，成功学会也不错如果学不会就索性不要了。
只不过是兴趣使然。
就算他别有目的，就算他动机不纯，就算知道了他是卧底也丝毫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烦恼。
因为只是一只鹦鹉，因为只是吉野顺平，因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不值一提。
也许对于纸垂先生来说，他的价值甚至比不上新获取的尸体原料。
“所以说傲慢是很致命的事情。”真人笑嘻嘻说着。
真人冰凉的指尖轻轻停在着吉野顺平的额头，仿佛触及到他的灵魂一般。
人类是傲慢的。
所以……
他很期待。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产生飓风，那么一只鹦鹉呢？”
一只鹦鹉会产生什么呢？
真人对这种看不清楚结局的赌局感到格外兴奋，他眼眸里倒影着吉野顺平错愕的表情。
特级咒灵们是他学习的对象，而吉野顺平对于他来说是更加特别的存在。
既是学习对象，亦是观察对象，更是实验对象。
真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看见什么，只不过此时他的胸膛里仿佛真的有了一颗人类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着。
原来如此，是他的错觉。
这鲜活的心脏属于吉野顺平。
“顺平，你觉得先有灵魂还是先有肉|体？”真人又跳跃话题。
吉野顺平思索这问题，而真人则是喋喋不休分享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认为灵魂先于身体诞生，而身体的形状会受到灵魂形状的影响。”他将这种问题问过很多很多人。
悟说：“哈？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吧？当然先有身体了，没有身体作为承载的话灵魂也没办法存活吧。”
杰说：“灵魂先于身体吧？真人你本身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基于我这具身体上的术式才会存在你这样的咒灵不是吗？”
七海无奈：“要是有思考这种问题的时间就去干点实事吧，算了，应该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吧。”
硝子翻看医疗书本：“反转术式可以修复身体的伤害可救不回来被苍轰碎的家伙，是灵魂先于肉|体？这不过是因为肉|体这一容器被毁坏而无处安放灵魂而已。”
灰原苦恼，最终指了指手中的饭团：“米饭是很好，而让饭团好吃起来的果然还是里面的梅子干吧？两个缺一不可呢。”
等到他终于问完一圈之后，梅梅子双手交叉抱胸看着他困惑的表情微微笑着：“真人你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呢？”
真人不知道。
但依旧坚定自己的答案。
“那不就可以了吗？明明对方说出什么样的答案你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为什么要问无意义的问题呢？”
蓝发咒灵眨了眨眼睛，歪头回答：“那么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呢？”
或者说有无意义又是谁来界定的呢？
思考真是一件复杂又让他着迷的事情。
真人眯起眼睛，等候吉野顺平说出他的答案——不管对方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对于他来说都不会动摇自己的答案。
就像是调味品一样。
吉野顺平敛眸，看向放映机的磁带里面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就像是磁带机里不断转动的磁带，画面一片漆黑但故事依旧咔哒咔哒转动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