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荣茵第二天醒来时,陆听澜还在床上躺着,侧身看着她睡觉,眼神清明,应该醒了很久,见她醒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荣茵摸着他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硬硬的,有些扎手。陆听澜就低下头用胡茬扎她的脸,她笑着往后躲,两人嬉闹了一会儿。
渐渐的,陆听澜的身子变得亢奋,但两人是不能行房事的,他克制地停下,搂着荣茵躺到自己身上,慢慢等体内的浪潮平息。荣茵看了眼更漏,已过辰时了:“你今日不去内阁吗?”
陆听澜微笑道:“你刚回来,我想多陪陪你和孩子。”
“嗯,是该好好休息了,你总是那么忙。”荣茵知道,他之前陪自己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陆听澜说:“我昨晚想了两个名字,生出来是男孩儿,就叫文起,女孩儿就叫安然,你觉得怎么样?”
上人从定起,安然无恙,他是希望孩子平安一生吧。荣茵主动亲在他脸上:“挺好的,就叫这两个吧,那乳名呢,乳名叫什么?”
一个吻就点燃了火星子,陆听澜控制不住地来亲她,含糊地道:“乳名自然是你来取,你想想叫什么好。”
两人纠缠在一起,床幔里的温度攀升,一双大手解开荣茵腰间的系带探了进去,半晌后他趴在荣茵的胸口低低喘息,不能再亲下去了,会失控的。
他帮荣茵穿好衣裳,然后掀开幔帐,扶她坐起身:“饿着你和孩子没有?”
荣茵不好意思地摇头,从脸红到了脖颈,刚才她也沉溺其中了。
陈妈妈听到两人起床的动静,总算松了口气,担心两人一个不慎,伤着小公子。她看着手里热了三遍的早饭,怕荣茵吃着不好,又去小厨房做了份新的。
吃过早饭荣茵闲来无事,叫陈妈妈开库房找月光绫出来,打算给孩子做几个肚兜。
陆听澜拿过她手里的绣绷:“你怀着孩子,这些东西就不要再动了,要是嫌丫鬟的针线活不行,我就派人去外头请几个绣娘进府里。”
荣茵伸手去抢,却被他举高,她不敢跳起来,只好道:“月份浅,没事的,孩子的肚兜我想自己做。”
陆听澜让陈妈妈把东西收拾出去,说什么都不让她碰。荣茵无奈:“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十月怀胎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陆听澜想了想,去厢房找了本游记出来,拥着她坐到小榻上,一边看一遍给她讲解。
刚翻了两页,就听见陈冲隔着帘子在外面禀报,有事请他去书房一趟。
陆听澜眼眸一眯,听出了陈冲语气里的急切,在荣茵看过来时却缓和了脸色,他抱歉地亲了亲她的脸:“我很快回来,你和孩子乖乖地等我。”
荣茵笑着点头,服侍他换了身直裰,送他到院门外。
第117章 托孤托孤
书房里只有更漏的滴答声,陆听澜看完信觉得嗓子发干,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倒茶,一饮而尽,陈冲立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清晨下过一场骤雨,空气里还有湿润的土腥味,陆听澜又倒了一盏,端起茶盏走到窗前。数名小厮担着木桶从长廊走过,里面装着的是要往水榭池塘里放的锦鲤鱼苗,一路走过水花飞溅,一条红色鲤鱼扑腾到了地上,鳃盖急促张合。
他看着洇湿的地面,问道:“这封信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陈冲额上全是细汗,里衣也浸湿了,被风一吹,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低声回道:“属下回府时撞见一个叫花子在二门外讨饭,见他可怜便丢了几枚铜板,不想他悄悄将这封信塞到了属下手里。”
当时他背着人打开一看,被信里的内容唬了一跳,立即意识到那叫花子的来历不简单,追出去寻,可哪儿还有叫花子的影子,问了守门的小厮,也说没注意往哪个方向跑的。
他抬手擦去汗珠:“七爷,您说这封信会是谁写的,怎么对严怀山的行动知道得如此清楚?”
此前他们就掌握了消息,严怀山正在调动离京近的几个卫所的士兵,可他们认为离严怀山最终发难至少还有五天时间,这封信上却说是下一个早朝,那就只有两天时间了。
鱼嘴张得滚圆,挣动的力气越来越弱,直至停止不动,小厮放下木桶赶回来捡,还是晚了。
“杨慎。”陆听澜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回桌案前坐下。
陈冲瞪大眼,杨慎现在已经是严党阵营的人了,又怎么会给他们通风报信?他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这封信会不会是假的?万一杨慎受了严怀山的胁迫,写来试探您让您自乱阵脚的呢?”
陆听澜提起笔开始写信,毫不在意地道:“是真是假,两天还是五天,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不能多陪荣茵几天了。
陈冲心底五味杂陈,双脚犹如灌了泥浆,步履沉重地走过去磨墨,“杨慎给您通风报信,他会不会还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的?”
陆听澜是在给张昂等人写信,计划有变,他所有的安排都必须要提前进行了,写完了才道:“严怀山筹谋之事,非同一般,必定将方方面面都考量到了,此时已到紧要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杨慎如何选择,他肯定早预料到并且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他等墨迹晾干,将信纸叠好塞到信封里,递给陈冲:“这几封信你让暗一去送,后日的早朝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七爷?”陈冲惊讶地看着他,“属下要贴身保护您的。”早朝那日必定惊心动魄,他不能让七爷孤身涉险。
陆听澜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令牌:“这枚令牌能号令三千营的军士,我要你留下来保护夫人,如若早朝上二皇子当即继位,严怀山肯定会让他下旨捉拿我进诏狱,夫人也会难逃一死。张昂会派人给你报信,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从接到圣旨再到来府里抓人,期间至少有一个时辰,我要你在这一个时辰内带着三千营的人突破城门,将夫人平安送出京城。”
现在城门口到处都是锦衣卫和卫所的人,要想再送荣茵出去光凭陆府的护卫是不可能了,他昨日送荣茵回踏雪居后,就去将军府找了张昂,让他届时把三千营的人都调到陆府边上守着,听陈冲的命令。
陈冲喉咙哽住,艰涩地道:“七爷,这件事玄青可以做,玄夜也可以做,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
“我一个将死之人,你不用陪我去死。”陆听澜一脸平静,“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需要你的,我把他们都托付给你,你务必要保护好他们。”
若事败,那荣茵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陆听澜唯一的血脉了,陈冲知道七爷这是在托孤,他郑重地跪在地上:“七爷放心,属下拼了命也会为夫人和小公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陆听澜说会很快回去,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等他全处理好时已近傍晚了,他搁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走出书房。
经过水榭时看到先前的小厮在柳树下挖坑,一旁的木盆里装着几条闷死的锦鲤,墨绿的柳枝垂下来,末梢戳进黑泥里。他停下来仔细看,死鱼都是金色和花色的,问道:“方才那条在长廊里捡的红鲤呢?”
小厮是在外院做粗活的,第一次被主子问话,还是官职最大的七老爷,以为他责怪自己做事不当心,心里紧张,磕磕巴巴地道:“那条鱼放回水里又活了,七老爷,这几条是从水榭池塘捞起来的死鱼,不是小的弄死的。”
陆听澜笑了笑:“不必紧张,不会怪罪于你的。”让陆随赏了他碎银子,转身往踏雪居走。
远远地,他便看见荣茵站在院门的门头下边,暮色爬上她的裙角,她侧过头和陈妈妈说话,双眼盈盈一笑,像含了汪清泉在里面。
陆听澜驻足观望,荣茵已经不复刚成婚时的青涩了,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等待夫君归家的小妇人,而她等的人,就是自己。
陈妈妈先瞧见他,福身行礼,荣茵听到后便回过身来,笑容灿烂地迎下踏跺,他快一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腕:“你和陈妈妈在这儿做什么呢?”
荣茵心情很好,轻快地道:“我来迎接你,怎么样,被人迎接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陆听澜嗯了声:“是很好,但你怀着孩子,以后在院子里等我就是了,这几步路我自己会走。”
“可我想让你回来第一个看见人的是我。”荣茵掐了他的手掌心一把。
被她掐过的地方疼痛变成了酥麻,酥酥痒痒的感觉散开,心仿佛被人拨动了一下,原来荣茵敞开心扉后是这样的炽热,陆听澜看着她,声音透着愉悦:“好。”
吃完饭,两人到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回到踏雪居接着看白日里未看完的游记。亥时末,荣茵困得开始打盹了,却还是舍不得睡,要他继续给自己讲书。
陆听澜侧身搂着她:“明日再说好不好,你该睡觉了。”
荣茵想好好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坐在他怀里不肯上床:“七爷,我想到孩子的乳名叫什么了。”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子宁,男孩女孩都叫子宁,你觉得怎么样?”